得鸟羽月(一)

A+A-

    “店长本来想踏青,带上我还有梁他们,不过梁那天回去后就请假了,现在都清明了,你她会不会真的和她男朋友之间出了什么严重的问题?”

    关闻鸠想了想回答:“我们在这猜也猜不出什么来。”

    “也对。”阮佲回答。

    关闻鸠看了他一眼:“别趴在窗户口了,你看大牙也和你一样。”

    阮佲回头,大牙那张脸挤压在窗玻璃上,让他忍不住摸摸丸丸的绒毛压压惊。

    “越长越丑了。”阮佲嘀咕。

    “你可别让它听到。”话完大牙的视线就转过来了,狗脑袋窜过来,只见它爪子闲得慌,要去拍拍丸丸,丸丸没拍到,就被阮佲拍了。

    家伙缩回脑袋,过会又去招惹阮佲,它大概想不通怎么忽然有一天和它一起坐后头的阮佲坐到帅哥的旁边去了,而被椅背挡住的两人在它眼里关系变得比往常更亲密。一只黑柴,耸动着湿漉漉的鼻子,无端了个喷嚏。

    阮佲闹得烦了,就把丸丸放在大牙脑袋上,大牙退回去,将丸丸捧在前爪上,过一会回头看这两只已经睡着了,阮佲找了半天才看到黑的里头一点白的屁股。

    “睡了?”关闻鸠停下车,这会排队过收费站。

    “睡啦。”阮佲回答,“还有多长时间?”

    “快了,过了这个再开半个时就到我爷爷家了。”

    “到了后要先去扫墓吗?”

    “嗯,待会大牙他们就在车上等一会好了。”

    “嗯……”阮佲点头,“不过我也跟着你一起去会不会不太好?给你爷爷扫墓应该还有那的亲戚吧?”

    关闻鸠理解,:“不用紧张,都是我爷爷那辈的老人家,还有就是想让你看看我爷爷那开的梨花,我想大牙它们会很喜欢,可以满院子的跑。”

    “梨花?”阮佲眼睛亮了,忍不住笑起来,“不过大牙还惦记着它的梅,最近给它做个梅的枕头,放它窝里。手都戳了好几个窟窿眼了。”完他斜着看了眼饱睡的大牙,这会翻了个身,不知羞地岔开腿,整个压在了丸丸身上,丸丸被压醒,颇嫌弃地从身体下面撅屁股退出来,滚到一边继续睡。

    “太宠它了。”阮佲评价自己,“我妈也是,回来后就给它捎来了搪瓷的盆,就是结婚的那种,特别定做的,它现在每天吃饭都要舔盆底,盆底的脑袋都要舔秃了。”

    阮佲有些抱怨,关闻鸠伸手揉揉他脑袋问:“你这是在嫉妒大牙?”

    “我不嫉妒它!”阮佲矢口否认,“我妈对我好的时候它还不晓得在哪里呢。”

    关闻鸠憋着笑,驶离了收费站,车一发动阮佲就不话了,今早出发的时候阮佲就你开车的时候我不和你话。

    关闻鸠侧着头,阮佲解释省得你一心二用,安全知道么?我全家性命都交付给你了。

    你好好开。阮佲戳了记关闻鸠的腰,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总喜欢做些动作闹着玩,这是以前没有的,初次戳他的时候面皮还有些薄,总徘徊在悬崖边缘,成功一次后愈来愈像偷了香的耗子,吃了什么美味,后来连着几次胆子大了,戳的时候就带了好玩戏虐的意味,又特喜欢看他抓不住自己的戳的手,只好无奈地笑,这让阮佲有些新鲜,欲罢不能地,有点讨。

    不过阮佲总事先捂住屁股,不让他拍,护了下面,上面的脸蛋就遭了殃。

    关闻鸠随他戳,故意放水,若真的动起格来,何止作乱的手,连屁股也保不住要被他搓一顿,就只指望看阮佲露出得意洋洋的神色,那才叫高兴。

    不过这会关闻鸠一反常态扣住了他的手,包住了,阮佲又不挣脱,像婴儿的暖床里,将手掌摊在了他手里。

    像大牙软绵绵的毛肚子,轰隆隆的暖炉似的,一会就出汗了。

    阮佲动了动手,“你看路,我找找你口袋。”

    关闻鸠抬了膀子,好让他伸进袋子里,早上不知道阮佲放了什么在里面,拿出来一看才知道是大牙的狗咬胶。

    只用余光,就见阮佲故意欺负人一样偷偷把狗咬胶扔到后座,大牙被惊醒,狗脑袋四处望望,逮着这作乱的人就要叫,可它最近学了命令,只要阮佲竖起食指来,它就下意识地趴下声闭上嘴了,滴溜溜的只有眼睛里控诉着阮佲。

    呜呜咽咽一阵,四脚一摊,发着呆去了。

    阮佲见它这样又拿狗饼干引它,黑柴很有骨气地一点也不瞧。

    “它这是不爱我了。”阮佲捧着脸。

    语气贱贱的,连关闻鸠都有点牙痒痒,想搓搓他。

    下了高速,往道上开,正是古朴的道掺着雀鸟和泥土的动静,十里地的梨花,白得热闹,阮佲开了车窗攒了好多花瓣,下车的时候也不撒手,都有些舍不得踩了。

    那大牙顶着丸丸,啪嗒啪嗒转了一圈,低头闻闻,吃了一片,个哈欠后仍旧回到阮佲的脚边。

    大牙一点也不怕生,像只来事的猴子,眼睛里有花,有香味,睡在白白的云朵上的孩子。

    爷爷的院子不算很大,却有一株老梨花,阮佲惊讶一声,拽着关闻鸠:“以后想在院子里种梨花,大牙的窝就在下面,每天早醒来,我就想大牙哪里去了,扫开来原来埋在花底下了,大牙醒过来满世界都是花,翻个身继续睡,一点也不知道我和丸丸在外头挖。”

    “哎——不过我以后的家肯定没院子了。”阮佲心里想想,羡慕地看着这梨花解解馋。

    阮佲天马行空了一会,:“晚上不冷的话让大牙睡树底下,明天就能挖它出来了。”

    他指着大牙,大牙带着丸丸已经绕着树跑了几圈,关闻鸠一瞧狗子翘开了腿,标记地盘了。

    阮佲捂住鼻子,也帮关闻鸠捂住鼻子,关闻鸠闷笑一会兜住人在怀里,带到了屋里面。

    关闻鸠没回来多久,周坊邻居就聚过来了,听还带了个朋友回来,三奶奶肯定是女娃娃,女朋友。

    吴奶奶是的是的,该是年纪了。

    随后定了包了包红包,挎了一篮鸡蛋往爷爷家走。

    诶哟——狗狗!五奶奶嘬嘬出声,愈发觉得这狗精神。

    三奶奶往屋里喊大孙子诶——!

    关闻鸠也在屋里喊了一声,阮佲后头问他谁来了?

    关闻鸠一边低头和他怎么称呼,一边带着他出去见奶奶们。

    三奶奶和五奶奶伸长了脖子往大孙子身后瞧去,大孙子太高,五奶奶看不到,叫三奶奶看,三奶奶握住五奶奶的手:“五妹呀,我怎么瞧着不像是女娃娃?”

    “你别是看岔了!老花眼度数加深了吧!让你配眼镜不去看!”

    “那你来看?我不比你高?”

    三奶奶五奶奶争起来,大孙子向他们问好,两位奶奶同时露出笑容好好好。

    五奶奶拉拉三奶奶衣袖:“还真是男娃娃。”

    阮佲乖巧问了好,奶奶们心里除了有些失落外,见了人又热情笑起来,握握手,觉得年轻真好。

    这样一对比大孙子就年纪大了。

    至于红包两位奶奶也大方的给,即便不是孙媳妇,也是辈,看着喜欢,阮佲赶忙摆手不能收,可老人家们人精,什么没见过,速度快的不得了,这红包就塞到了阮佲的口袋里,这让阮佲不知怎么办才好,又见笑眯眯的两位奶奶,阮佲只有腼腆的份。

    关闻鸠仿佛哥俩好的一般,拥住阮佲的肩,:“收着吧,反正也是给你的。”

    阮佲声谢谢,心收好了红包,正好口袋有拉链,不会掉。

    下午就去扫墓,爷爷葬在不远处的墓园,要经过一从田地,两位奶奶虽然年纪大了,但腿脚还很灵活,一点也不喘,跟个孩子似的,跑到前头逗着大牙,大牙撒欢地跑,穿来穿去,一会儿见到蝴蝶了就要去扑,一会含根草在嘴里叼着走,一会又围着自己尾巴,要看尾巴尖上的蒲公英。

    奶奶们夸大牙长得好,阮佲微微红着脸,这夸大牙也就是夸阮佲养得好,关闻鸠:“不夸夸他主人么?”

    奶奶们笑着看阮佲,:“狗活泼,物似主人型,你这孩子肯定也活泼。”

    “活泼好,有活力,开心。”五奶奶。

    阮佲更有些不好意思,把关闻鸠拉到自己面前来,戳着往前走,关闻鸠拉住他的手往背后一背,阮佲就屈起手指头刮他背。

    到了爷爷的墓,阮佲就乖乖地在旁边看着东西,栓好了大牙,有他之前抱来的梨花,都给了大牙,又觉得大牙糟蹋了,只肯给他一朵,让顶在鼻子上看。

    只一会大牙就腻了,梨花还是没梅让它喜欢,它趴在地上哼唧了几声,阮佲坐在一旁,揉揉它耳朵。

    过一会听见关闻鸠叫他,阮佲把丸丸放在大牙身上,自己提着篮子,关闻鸠让他不要跑,阮佲哦了一声走过去。

    他站在墓前,方才关闻鸠和两位奶奶擦洗了一遍,亮亮的,照片上的爷爷洗了澡好像也在笑,阮佲愣愣的,由衷有了一股别的意味,叫了一声爷爷好。

    奶奶们笑,阮佲抿嘴,悄悄靠在关闻鸠身边,垂下的手互相缠着,被汗蒸着,像暑热天的蒸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