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夏(八)
放假前,关闻鸠约了大伯母一家吃饭,意思是找着了时间,好让阮佲和他们正式的见一面,刚有这想法,堂妹就举着手主动请缨,要给没正式见面的阮佲一个大大的惊喜。
大伯母在旁路过,云淡风轻地:“什么惊喜,别是惊吓,把人吓跑了,然后你哥把你吊起来挂外头。”完还给她描绘了一下菜市场挂着的猪头,“你脸盘差不多就和那颗猪头一样大。”
“你是我亲妈吗!”堂妹喊,“我都快被数学折磨死了,你还在这风凉话,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开心开心!”
大伯母丝毫不受她的指控,:“哦,大概可能时间证明,你是我在垃圾桶里捡的吧。”
“那我哥呢!”堂妹一手指着在旁神神在在看报纸的关闻鸠,指望着把人拖下水。
可大伯母回答她你哥是龙蛋,你丫是鸭蛋。
“太过分了!”堂妹心灵受到了重击,感觉是十根冰棍也拯救不回来的千疮百孔,捂住心口,蹙眉哇哇几声往沙发上倒去。
大伯母对此的反应是去洗个苹果。
关闻鸠饶有兴致看了会报纸,才得空舍出点注意力,这堂妹为了把戏演下去,整个人一动也不动,真跟晕过去了似的。
关闻鸠侧头想了想,觉得有些可怜,这待遇连家里地位最低的大牙还不如,好歹作个病撒个娇,阮佲心软了给挠挠肚皮,堂妹除了被扔一边还可能被亲妈踩上两脚。
因此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当次知心好哥哥——关闻鸠伸出一根手指,专挑痛的地方下手,戳了几下,又像检查尸体似的将堂妹的胖手拎起来,忍不住啧啧嫌弃起来,不知道遗传谁的,全家就她一双胖手,也就脸帮忙转移了视线。
不然准被这双猪蹄吸引去了全部注意力。
猪蹄被毫不犹豫地甩开了,可想而知亲哥是多么嫌弃。
随着猪蹄在沙发边缘,堂妹突然跳起来,嗷嗷发出一声怪叫,冲关闻鸠扑过去,关闻鸠松松抵住被大伯母形容成猪头的脑袋,看着猪蹄在空气中划水,还能扯出两句游泳姿势太丑。
“我亲爱的大嫂子知道你是这么个样吗!”
关闻鸠耸肩。
“我要告状去!让他看清楚你罪恶的嘴脸!然后和化身正义的勇士的我一起把你抛弃了!”
关闻鸠动也不动,习惯了疯疯癫癫,无非是像只黄毛鸡那样,肉翅膀还没长好,就要拍人裤腿了,“那么正义的勇士,请问你数学考了多少分?”
“这个么……”正义的勇士一下子被回了原形,可惨的沾了泥巴的鸡。
就像母鸡妈妈的,孩子,你看别的学校的鸡们都能自己在洞里抓虫了,一抓一个准,个个都肥,你看你的——断了半截的,瘦不拉几的尚有气息的虫。
“及格呗。”大伯母啃着苹果凉凉地了句。
“那咋了!”堂妹骄傲地挺起胸`脯,“我只要以后去菜市场算得出来钱就行。”
大伯母冷笑一声:“可惜你连菜市场都没去过。”
堂妹反驳:“我还是能买青菜的!”
“因为你喜欢吃青菜。”
堂妹又嗷得一声倒了下去,这次是彻底起不来了,要妈妈爱的抱抱才起得来。
大伯母爱的抱抱没有,恨的踢踢要不要?
堂妹捂住了自己的屁股,她屁股宝贵着呢,将来要练成翘臀。
她讲出来,关闻鸠嗤笑一声。
就像葡萄粒变成大西瓜似的。
堂妹一把抢过关闻鸠的手机,要跟阮佲话,亲哥也没拦,正好绳子系得紧了,要给人松松,所以才给她那么几次没正型地闹。
“你这么放心给我啊?”
关闻鸠朝她咧了口白牙,堂妹了个颤,觉得瘆得慌。
堂妹和关闻鸠是截然不同的两人,主要体现在遣词造句上,还有各种繁多的表情包,关闻鸠是沉得住气的,哪怕是言语上的暧昧,也是实实的,向耳边喷息的温暖的汽,堂妹则是行走于云端,这云端吧经常变个形状,走在上头的人时常担心被拐送到哪里,偶尔一朵云扎破,噗啦一声下雨了。
在她了声招呼,连着几个转圈的表情包轰炸过去,阮佲知道换人了,堂妹一个劲地要视频,哪怕现在没办法真人上阵,开个视频养养眼睛也是好的,一方面也是了有人撑腰的注意,别人可劲地给亲哥好话,堂妹就偏不,巴不得拖后腿,让阮佲手里握上好几个她哥的黑历史,这样她哥以后就跪着叫她女王大人了。
想想就舒服。
实际上这些时候的臭屁事关妈妈没少背着关闻鸠和阮佲,况且还有关闻鸠自爆的,形容得特别有画面感,尤其是他西装革履,人模人样,一本正经讲尿床,讲把关妈妈的口红涂在脸颊上,或者披着蚊帐,又或者拿记号笔画两撇胡子,学关爸爸,这件事的后果就是关妈妈再也不准关爸爸留胡子了。
这么丑,把儿子带丑了怎么办。
不过这些事都是私底下告诉阮佲的,完了还捂着嘴让阮佲不要我的,否则那孩子眼刀杀过来,贼难受。
不过总有几次阮佲漏了嘴,为了保住关妈妈,他不得不也同样以少年的糗事作为代价,总之像个屁孩的比赛,看谁糗得多。
为了这个,两个人还做了几回合制,输得多的人要多做家务,但平局的多,毕竟关妈妈与阮妈妈从来不留美,只留两孩丑的,再有爸爸们神出鬼没的,母猪也能上树的拍照技巧,没少留翻白眼,露鼻孔的岁月的回忆,
阮佲想象不出关闻鸠那样子,拼了命的跟在后头问,问得那几天关闻鸠见了他就躲,绕着沙发玩你追我赶,一分钟后后头多了跟着看热闹的大牙和丸丸。
不过堂妹讲得又是另一种兴趣了,她是经过关妈妈的口述,经过自己肠胃消化的复制版本,内里细节如何,有夸大的成分,又不亏是得了作文奖的,一连几个青蛙的比喻,又一连几个排比,官方地加深了下情感的浓郁,比起关妈妈的失了真,但又不失艺术性加工。
等堂妹完,阮佲已经将画面中简笔的一张关闻鸠的丑照画了出来,晚上悄悄拿出来给关闻鸠看,他很严肃地问阮佲:“是不是觉得我丑了?”
“不丑不丑!”阮佲赶紧亲亲抱抱,又签了不平等条约,包了床单的活,最终一条床单还是分在了两个盆里洗,到底还是心没大到都丢给阮佲。
和关闻鸠家人见面那天,阮佲总呼吸不过来,在车上的时候闷,开了空调也觉得心火烧,关闻鸠摸摸他的头发,只能趁着等红灯的间隙给他几句安慰,阮佲还能在紧张之余监控关闻鸠开车不能话,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了,他好像也只能做这两件事了,关闻鸠不管如何地安慰,这些话都没如实进到对方脑子里。
事后阮佲就像肥皂泡,还没接近耳朵就炸裂了。
时间到的早,阮佲弯下腰靠着腿,一会抱着关闻鸠的腰不让出去,关闻鸠心底有些无奈,仔细瞧这孩子把自己逼得都快哭了,心里头觉得好笑,但看到脸莫名觉得怪怪的心疼了。
“放轻松点嗯?我大伯母他们人可好了。”
阮佲摇头。
“那你和我妈视频的时候怎么没现在这么紧张?”
“怎么能比?这是见到真人了!”阮佲埋在腰间,闷闷地。
“喏,你想想,买了礼物不是么?还要送给我妹,不亲自送出去不可惜?”
他不话。
关闻鸠抚了一会后背,像落叶在马路上,真可怜,不知道谁将它拔下来的,他这么怜惜地想了一会,却:“再不起来把你拖出来了?”
阮佲捣了一记男人。
自己乖乖起来了,瞪了一眼,关闻鸠摸摸他头发,揉揉他耳尖:“没事了,头发香喷喷的,脸滑滑的,衣服也干净,比我妹精致多了。”
“心我告诉她。”阮佲气鼓鼓的,紧张的压力缓解了一些,进包厢的时候昂首挺胸的,关闻鸠发笑,又想若是还是害怕地扑倒自己怀里多好?
可就算这害怕二字已经是放大加粗在脸上,阮佲仍旧是面上功夫做得好,底下手指搅着衣服,按照事后的法,完全不晓得了什么,他只记得包厢的灯光很好,有闻到好闻的香味,当时还想问问人家什么味道。
这倒不算是什么分神,而是只能靠这个缓解内心的紧张,一路话,阮佲脸绷得紧紧的,看着孩拿十万分的精神,看人的眼神专注,亮晶晶的,又觉出几份不同于往日的可爱来。
只觉得爱又多添了——他的努力精神劲,认真对待的样子,真想抱进怀里,怕了也没关系,改天准备好了再见。
他想这就是爱情的无赖性,本该是正式重要的约会,却会因为爱人的状况变得如同路边掉下来的芝麻粒,微不可见。
如果阮佲确实没有准备好,哪怕大伯母已经到了,关闻鸠也能面不改色看着缩成鸟的爱人,些不知真假的话。
事实上阮佲怕归怕,被激得不仅头阵,甚至关闻鸠一句话都没插上,目前来看是相谈甚欢,堂妹已经坐不住,蠢蠢欲动,眼睛时不时放射出绿色的光线。
阮佲楞了一下,对堂妹笑了笑,谈了一会才支支吾吾,一点也不见装出来的干练与轻松,堂妹问能不能现在看看,阮佲仿佛被问住了,关闻鸠在桌子底下握住他的手,冰冰的,顿时心疼了,唬着脸:“回家再拆。”
“啊,没事……拆吧。”
堂妹孩子,一点也不看她哥脸色,阮佲都好了,更是顾不上,拆的时候阮佲的眼睛一直盯着,又似乎不忍看,想像往常扑进怀里,可有大伯母在,只好改回握住男人的手,“她不喜欢怎么办?”
“摁着她头喜欢。”开玩笑,不喜欢也得带回去供着。
他几乎是用冷光看着拆礼物的堂妹,堂妹懂,将这礼物夸得天上无双,恨不得日日见,放在床头,吸收日月精华。
这夸得,阮佲都分不出真假来,只顾着低头害羞,后来尾巴翘起来,开心得不得了,吃饭活络起来,倒有点原形毕露,若不是摁着,只怕人要被堂妹勾走,约了暑假去哪里玩仙女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