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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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飞回南城,简母和周琼提前忙碌一整日, 把两位老人也接来, 甚至,拆洗了窗帘, 桌子上,摆上新鲜果盘,等两人上门。

    可惜的是,陈清焰落地即忙, 直接奔的103, 到饭点,简嘉给他电话,手机已经无人接听。

    “陈医生可能接了手术。”简嘉略微尴尬地看着家中长辈, 面子上, 不过去, 好在外公脾气虽爆, 但能体谅医生的敬业,一家四口把这顿丰盛的午餐言笑晏晏地吃了。

    预定的草坪婚礼,策划方案拿了两套, 雨天,或者晴天, 都可以自如应对。至于琐碎细节, 一切都有陈父的秘书亲自去跑, 定期跟陈清焰沟通。

    但显然, 陈清焰对这件事的态度一直都是无可无不可。

    后来, 实在觉得麻烦,改由程述接手这件事,有一回,程述跑得焦头烂额,跟陈清焰玩笑:

    “学长,是不是新娘子我也一并接手得了?”

    “你可以不用喊嫂子,仅此而已。”陈清焰冷如冰渣,有点警告的意思,程述听得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

    在这个空档,简嘉接到一家企业的面试通知,赴港前投递的,本来没抱什么期望,也就是这一天,学校传开一个消息:

    去年毕业的学长,在高强度的加班下猝死,尽管概率,但足以引得财大学子哀鸿遍野一片,大家有吐不完的槽点。

    班级群里,在四大已经干起来的个别同窗,都在嗷嗷直叫怕死,要辞职。

    简嘉看得有点翻江倒海。

    她没资格透支健康去拼一份工作。

    但运气,还是要碰一碰的。

    “程程,你去吗?”周琼在帮她准备套裙,拎出来,在她身上比划,周琼自己不急,依然赶着各种场子,她热爱跳舞,钱又不少挣,做什么工作不是做?

    “我去。”简嘉把自己塞进了套裙。

    103没有会计事务所所谓的淡季,全国人民的疑难杂症,每一天,每一秒,都浪潮一般涌到103,而且浪浪,不带歇的。

    陈清焰的脸滚过一张又一张ppt,他在做完报告后,要见近期和103走得非常近的西塘医疗器械代表。

    西塘医疗一直着眼于国内顶级医院,上个月,刚在103装机,ct系列装备,靠的是最前沿成像性能得以通过103最挑剔专家们的检测,风评不错。

    骨科耗材大,103每年给的经费简直是奢华。

    陈清焰见到人的刹那,有些意外。

    是许远。

    挂着西塘总监头衔。

    他亲自来跟陈清焰谈,推销设备。

    “陈主任,你好。”许远的姿态非常商人。

    陈清焰点点头,他时间宝贵,向来留给器械代表的时间不超过十五分钟。

    除非,对方貌美且靠谱。和上一个器械代表,是床上友人的关系。

    许远这个男人没让他失望。

    跟眼高于顶傲气十足的103交道表现得十分专业。

    因为103向来青睐最顶尖的国外进口设备,最重要的是,不差钱。

    国产大型高端医疗设备要进来,是有难度的。

    简明扼要开场白后,许远先把一份近期的学术会议资料拿给陈清焰看,再展示幻灯片,介绍产品内容。

    足够清晰明了,让陈清焰在最短的时间里知道了植入材料的负载能力、耐腐蚀性等等最关心的问题。

    “脊柱科和关节类耗材市场份额最终会超过创伤类,当然,这得益于医生们临床水平的日益精湛。”许远谈起前景,显然懂得门道。

    顺便奉承,很高明。

    “医疗制度的完善也是很重要的因素。”陈清焰喜欢实事求是,他把幻灯片又看一遍。

    这次洽谈,花了半时。

    温和斯文的商人,在会话结束后,直接陪同陈清焰去参观带来的产品。

    非常顺利。

    临走前,许远告诉陈清焰:“听陈主任大婚在即,我们公司有个法国深度游活动,不知道陈主任和夫人有没有兴趣体验?”

    不言而喻。

    跟按件数返点一个性质,只是意思,算是附赠。

    陈清焰神情冷淡,没什么反应。

    他这样的出身,物质诱惑?不存在的。

    “多谢,不需要。”陈清焰对于公事以外的东西,没有谈的兴趣。

    但,为什么是法国?

    他眼睛幽幽闪一下。

    从医院出来,并不晚,陈清焰看看时间,走回的公寓。

    开房门,换拖鞋时,发现一双高跟鞋,淡粉色散发着柔和的光泽。他拿在手里审视片刻,听浴室有声音,喊道:

    “程程?”

    他记得她没穿过这么高的跟,不磨脚吗?

    没有人回应。

    陈清焰扯开领带,坐到沙发上,难得心情放松给自己倒了杯红酒,事实上,他很少饮酒。

    压到堆衣服,是简嘉的套裙,他拎起来,一边晃荡着红酒,一边量。

    七分钟后,简嘉穿着白色亚麻花边睡裙出来,客厅里的男人,吓她一跳。

    “陈医生,你怎么在这儿?”

    她觉得他半夜三更摸回家才正常。

    “这是我家,你我为什么在这儿?”陈清焰看她两只纤白胳膊正晃着擦头发,眼睛暗了下,“程程,到我这儿来。”

    简嘉光着脚,把地板上踩出一个又一个秀气的脚印,坐到陈清焰旁边。

    他很自然地接走毛巾,给她轻轻吸裹长发的水分,这样的动作,不损发质。

    “你今天做什么去了?”他问。

    简嘉顿了下,坦白答:“我去面试了。”完,像狗一样吐了吐舌头。

    “怎么样?”

    简嘉一想白天的场景,冒出火:“他们问我会不会做假账,我学四年的财务,可他们只关心这个,我觉得生气。”

    完,好像更生气了,她的脸也跟着更红。

    陈清焰莞尔:“你怎么的?”

    “我讲不会,他们问我开票有问题可以想办法解决吗?他们,当初设计的接口需要改一改。”简嘉一五一十学出来,忽然认真看着陈清焰,“陈医生,你,他们想干嘛?”

    陈清焰慢慢为她擦着头发,闻言笑意更深:

    “他们只是想找个擦屁股的人。”

    简嘉不话了。

    其实,有隐瞒,对方夸她形象佳,暗示什么都不会可以教,只要她愿意。

    简嘉一天的心情糟糟的。

    陈清焰起身:“给你涂身体乳?”

    简嘉害臊了:“我要去法语班,还要再洗一回,回来涂好不好?”

    着,陈清焰的手却不知不觉摸上了她柔软的脸颊,吻的人痒,简嘉像沙漏,一下散了架。

    手机忽然响了,陈清焰看到来电显示才想到要事,克制自己,停下了动作,“换衣服,跟我回趟家里。”

    等两人出门,坐到车里,简嘉一直都在紧张,绞着手:“陈医生,我见了你的爸爸妈妈也要喊爸爸妈妈吗?”

    好绕口。

    她要喊从来没见过的陌生人这么亲密的称呼。

    “嗯。”陈清焰攥着方向盘,等红灯的空隙,看看她,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别害怕,我在。”

    简嘉定定回望他,突然的,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然后,迅速耷拉下脑袋,红着脸不再吭声。

    凉爽的风,灌进来,跟她那个吻混在一起,陈清焰不出是什么感觉,心里晃了晃。

    “我开车的时候,不要这样。”沉默片刻,他。

    她身上到处都是清幽的香,很容易擦枪走火。

    军属区大院,灯火通明。

    陈清焰摇下车窗,跟哨岗了个招呼。

    简嘉第一次来,难免好奇,看着对方装扮,呼出口气:“他配枪吗?如果有坏人想冲进来,他会拔枪扫射吗?那不算犯罪吧?嗯?陈医生?”

    “配,单崩你这种话多的姑娘。”陈清焰瞥她一眼开进大院。

    简嘉不好意思抿起了嘴。

    军属区大院,这个时令,露天聊天玩耍的多,健身器材那,顽童一堆。

    两人下车后,陈清焰把备好的礼物让她拿着:“机灵点。”

    “意思是我买的吗?”她抓紧问。

    陈清焰已经不想和她话。

    绕过榕树,陈家的两层别墅出现在视线,里里外外,亮着灯很气派,廊下摆了排排整齐的鲜花,修剪一流,简嘉先嗅到的花香。

    警卫员看到他们,过来和陈清焰话,简嘉跟进来,第一眼看到的是轮椅上的陈景明。

    “爷爷。”她走上前去,欢欢喜喜地喊了一声。

    陈家的装修也老派,清一色的红木家具,茶几上,摆的是景泰蓝的长瓶,插几枝应季的明黄洋桔梗,平添亮色。陶赶紧跑过来帮拿礼品,两只眼,笑瞄简嘉。

    陈清焰上楼,五分钟后,跟陈母一起下来,陈母穿修身旗袍,个头高,一头卷发盘得雍容。

    “妈,您好。”简嘉在跟陈清焰光速碰下目光后,腼腆开口。

    陈母不动声色把第一次见的儿媳从头到脚量个遍,心情大好,比照片更漂亮,啧,这孩子生养的真好。

    不可避免地寒暄,都是非常安全的问题,陈母有数,只问候简母,不提其他,这让简嘉感激。

    陈父有事,没能赶回来,饭桌上笑得最洪亮的是陈景明,简嘉很懂配合,听老人讲越战的残酷辉煌,竟然对装备也表示了兴趣。

    “爷爷,这个我知道,81式枪族至今……”

    陈清焰从桌底踢过来一脚。

    意思她拍马屁过头。

    简嘉立刻会意,看陈清焰一眼,掐住话头,给陈景明夹了块鱼:“爷爷,您吃。”

    陈母看在眼里,相当满意,她喜欢懂事有眼色的孩子,幸亏,没娶那个精神病患者。

    陈景明可不是老眼昏花,精光一泄,瞪陈清焰:“你子少在我眼皮底下耍花花肠子,为什么不让?程程,你接着81式!”

    命令式的,这一点,本质上陈清焰和老爷子如出一辙。

    吃完饭,简嘉犹豫是否要去帮忙,平时在家,都是她收拾碗筷,陈清焰看出她意图,坐在裙子上,压着她:

    “家里有保姆。”

    他的意思很明确。

    拉大提琴的手不该和油腻污渍交道。

    “程程,你来,我有东西给你。”陈母对这种婆媳谁占东风,谁占西风,根本无所谓,中年妇人早练出一双阅人无数的毒眼,这孩子,是个乖孩子,她拿捏得准。

    没必要拿无聊的家务去考验,他们陈家,娶的是媳妇,不是保姆。

    “送你东西就拿着。”陈清焰偏过头,交待了一句。

    在目送简嘉上楼时,腿上一疼,原来是陈景明老同志的手杖了过来,他转身,对上咬牙的脸:

    “我跟我孙媳妇话,陈清焰,你多管什么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