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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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林的风瑟瑟穿梭,卷着泛黄的竹叶发出干枯的声响。雪将竹染成一节一节的白,傲骨凌霜之美。

    云烟筑,在一片静谧中迎来一缕。阳光穿透十里竹林,将光线折成道道斑驳。

    黄花梨榻上,桃灼闭着双眼还未清醒,睫毛偶有微颤,唇瓣蠕动似是在念着什么。

    风玄苍与花不归靠在窗子边,一左一右的目光都落在庭院里跪在雪地中的那个身影。

    “跪了多久了?”风玄苍好奇的问着。

    一旁花不归摇头,“我起来时就看老大在院子里跪着呢,我估摸着昨晚回来就被少主撵去罚跪了。你看,手上的伤口都没来得及处理,血都凝固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若夙夜对凌少主的忠心,如天地不毁日月不摧。剑客最怕伤手,可昨儿夙夜没有一丝犹豫的握住龙吟剑,宁可手废了也要护凌少主周全。

    可众人也想不通,凌少主怎么就死活看不惯夙夜。动辄骂,隔三岔五的就罚跪,一跪就是一天。

    虽是都同情夙夜,可谁也不敢去凌少主那求情。几年前,雪玲珑那个女娃子心软为夙夜求情,结果也被罚去跪着。夙夜跪了一天,雪玲珑被罚了三天。

    那之后,大家就都装作视而不见。这几年倒是都习以为常了,若是凌少主不罚夙夜那才叫奇怪呢。

    忽然一阵怪味飘来,风玄苍皱起一副浓眉大眼,手指捏着鼻子一脸嫌弃的看着花不归,“你有屁能不能出去放?你是看公子迟迟不醒,想一个屁把他熏起来么?”

    花不归咬牙切齿的了三个字,“你放屁。”

    随着房门被开,那股浓烈的味道扑面而来,花不归与风玄苍难得默契的同时推开窗子,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雪玲珑端着青花瓷的碗,里面装着她精心熬制的解药。兔子似的,蹦蹦哒哒的就往床边去了。

    风玄苍手急眼快的一把揪住她的后衣领,指着碗中焦黑的那一坨,“你这东西是给人吃的么?”

    “我这是解药。”雪玲珑皱着秀眉,“给公子救命的。”

    听闻,花不归疑惑的瞪起双眸,“那你昨晚给公子吃的什么?”

    雪玲珑转着漆黑的眼珠仔细回忆了一下,不太确定的着,“也是解药吧。”

    “也是?”风玄苍气的真想把雪玲珑倒过来,看看脑子里能不能控出水,“我拜托你走走心行不行,平时迷迷糊糊的也就算了,你要是用你的解药把公子毒死,少主能饶过咱们哪个。”

    “喂,你吼什么吼啊,你要是不放心,那就麻烦你替公子试药喽。”

    风玄苍脸色一变,怂的很彻底,“算了,人各有命,你去给公子喂药吧。”

    见雪玲珑捏着桃灼的嘴往里灌药,风玄苍与花不归皆露出一副默哀的神情。

    几声剧烈的咳嗽,桃灼昏沉中将那点解药都吐了出来。

    “你瞧。”风玄苍有点幸灾乐祸的,“公子昏迷着都能被熏吐。我看你以后也甭养什么毒宠了,直接熬上一大锅这玩意,瞬间放倒一大片。”

    “你……。”雪玲珑气的直想把这些灌到他嘴里去。

    正巧这会儿月无痕进来,拧着眉头开口第一句就是,“谁放屁了?这味儿也忒浓了吧。”风玄苍与花不归忍俊不禁的哈哈笑出声。

    “你们这三个臭男人。”雪玲珑气的直跺脚,“我诅咒你们一辈子娶不到老婆。”

    风玄苍揶揄着用手肘推了推月无痕,“没事,找不到老婆我可以勉强收了你。”

    月无痕撇嘴,“用不着,爷儿身后的姑娘多着呢。”

    倚在窗边的花不归冷冷的扫了他一眼。

    直到晌午时分,换烈阳,只是冬日里难有温暖。

    昏睡的桃灼终于缓缓睁开眼。

    风玄苍凑近他那张英俊的大脸,咧嘴一笑,“公子,醒了。”

    桃灼瞧着他有些眼熟,可一时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我,我想见凌少主。”桃灼开口,嗓子嘶哑有疼痛感。

    “我帮你去通传。”花不归倒是利索,直接翻窗跳了出去。

    “你他娘的,就应该让老大把你手剁了。”风玄苍骂骂咧咧的过去关窗,顺带着往下面一看,夙夜已不再。

    云烟筑共有两栋楼阁,云雀楼是影卫居住之处,周围零零散散的有几间木屋只供这里的哑仆休息或是柴房、厨房之地。

    而凌少主一人居住的烟霄阁则是在百米外的温泉旁。

    花不归正欲抬手敲门,忽听见一声极轻的声音,像是哭泣一般。花不归好奇的把耳朵贴近门边想听个仔细,却听见“哗啦”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砸到了门上。

    紧接着传来凌少主怒气中又带着嘶哑的声音,“滚,再敢鬼鬼祟祟的饶不了你。”

    花不归被吓了一跳,扔下一句公子想见少主,就落荒而逃。

    屋内,铜色雕花香炉燃着紫檀香,虽是香味弥漫却也遮不住一股子情欲后的淫靡。

    凌少主瘫靠在夙夜怀中,平复着凌乱的呼吸。近来幻情蛊发作的愈发频繁了,但那种椎心蚀骨的痛感好似弱了许多。

    “去凤鸣轩看了么?”

    “嗯,顾将军将凤鸣轩封锁了。好在对红昭她们倒是没怎么样,只是不许出入。”

    凌少主坐起身,夙夜扯过床上的蓝色缎面棉毯将他裹住,而后抱着他直接飞到楼下的温泉边,心翼翼的将人放入水中。

    青丝铺在水面,如交织错杂的墨网荡起涟漪。水珠滚落的脸颊,更添妖烧的魅惑。

    夙夜垂着头不敢过多窥视,只是静静的跪在温泉旁默默守护。

    “你,我是不是病入膏肓了?”凌少主仰面靠着玉石阶,开口问着。

    夙夜脸色微微一变,“少主别乱。”

    微闭双眸,凌少主纤长的睫毛如羽扇般在眼睑处下一层薄薄的阴影,轻轻颤动。

    “我瞧着桃灼那股子天真劲儿和我从前时极像,飞蛾扑火似的追求着自以为是的爱情。可顾煙怎么就真对他动心了?还兵围凤鸣轩。为什么我爱的人却让我一辈子活在痛苦中?我嫉妒,我就是不想让他们在一起。”

    凌少主睁开眼,狭长妖美的眼眸中浮现出点点迷茫。他回过身,湿漉漉的手指勾起夙夜的下颌,似孩童天真般的问着,“是我,不值得他爱么?”

    夙夜瞳孔微缩,幸而是额前碎发半遮眼眸,否则一定会被看透里面溢出的痛苦。

    “少主值得。”

    凌少主自嘲的一笑,“也就是你还惯着我,我这脾气越来越不好和你有很大关系。”

    而后又转身浸入水中。

    片刻后,淡声道,“去吧,到将军府传个信,让顾煙八抬大轿吹吹来凤鸣轩接人,而且要从他们将军府的正门入府。若做不到,这辈子都别想见桃灼。”

    “少主的意思,是让桃灼嫁给顾将军?”

    “美的他。”凌少主冷哼,“他倒是想嫁给顾煙,人家平南王府还不同意呢。”

    着,唇角露出狡黠的笑意,“就是让桃灼风风光光的回去,那样平南郡主就不高兴了,平南郡主不高兴平南王那老匹夫也一定不会高兴。如鲤在喉却又无可奈何,嗯,平南王府不痛快我就痛快了。”

    “是,夙夜现在就去将军府。”

    再次看了一眼那背影,就是这样睚眦必报亦正亦邪的凌少主,令夙夜眼底露岀一抹宠溺,而后飞身离去。

    云雀楼。

    一身粉红娇俏的雪玲珑可怜巴巴的看着桃灼,“公子,就喝最后一口。这是我熬了两个时辰才做好的,你仔细尝尝,也没那么难喝。”

    桃灼双手捂唇,连连摇头,“真的不用了,我体内的毒都清了。”

    雪玲珑收起哭唧唧的模样,换出一副凶狠恶毒的架势威胁着,“喝,否则我就让银貂再咬你一口。”

    桃灼求救般的将目光投向站在窗边的三人。

    “公子,咱们好男不和女斗,你就忍着再喝一口吧。”花不归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口吻。

    “是。”风玄苍点头附和,“反正也喝不死。”

    月无痕倒是没开口,一直在那捂嘴偷笑。

    这会儿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也只有凌少主没什么轻功的走路声才会极重。

    几个人立即规规矩矩的站好,没有一点适才的懒散。

    刚一推开门,凌少主就忍不住皱起眉头,“雪玲珑你若再敢做这些臭哄哄的汤药,我就让你一个人全喝了。”

    站在窗边的三人,不知是谁忍不住发出“噗嗤”的一笑。

    凌少主眯起眼眸,嘴角牵起诡谪的笑意,“是谁的好男不和女斗?”

    风玄苍同月无痕同时往后退了一步,余下花不归一人抽动嘴角,露出无奈又不失尴尬的一笑。

    “是谁的喝不死?”

    月无痕立马将风玄苍推了出去,还不忘解释着,“少主,我什么都没。”

    “嗯。”凌少主点头,作出一副记性不太好的样子问着,“无痕平时最爱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什么来着?”

    风玄苍与花不归异口同声,“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是了。”凌少主唇角的笑意骤然变深,“玲珑,去熬上三大碗,盯着他们喝,一滴都不许剩。”

    待屋子里只剩下二人,凌少主双手撑着床边,弯身凑近桃灼。

    “少主。”桃灼有点心虚,垂着眼眸不太敢与他对视。

    “东西,以后若是不长记性还被顾煙欺负,我可不管你。”

    桃灼怔住。

    作者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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