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喝汤(收藏一千五加更)
许相如自清醒后, 李锦绣便腾出了偏院的一间房让她住, 故而本来住在安桐的房间不远处的她,想去安桐那儿转悠并没有之前那么容易, 除非安桐跑来看她,否则行动不便的她想去找安桐,有些困难。
俩人碰面都有些不易了,就更别提和安桐一起进食了。所以安桐忽然到她这儿一块进食, 这让许相如有些“受宠若惊”。
当看见那一大锅鸡汤时,许相如道:“我以为娘子给我熬汤是笑的。”
安桐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她埋头吃饭, 并不回答。
许相如觉得安桐这样有些奇怪,在看见她只顾着吃饭却不吃菜时,便给她夹了一个红烧猪蹄, 道:“这道菜是烧给娘子的吧?”
安桐看见这红烧猪蹄, 很快便想起许相如的大腿,顿时一阵反胃, 险些没把饭都吐出来。她连着碗都推给了许相如:“这是给你补腿的。”
“……”
这菜显然不是厨房为自己准备的,不过许相如还是夹回来咬了一口,毕竟自幼她从不会浪费粮食,不管好吃还是难吃,除非是会要她的命的食物,否则推到了她的面前, 她断没有不吃的理由的。
“那汤, 总喝吧?”许相如给安桐盛了一碗汤, 递到安桐的面前。
安桐望着鸡汤发怔,又在许相如的目光下,硬着头皮喝了一口。
冒着热气的汤从喉咙艰难地滚落至胃,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鸡汤确实味道不错,而那“毒-药”也真的做到了无色无味,溶入鸡汤中后,没有什么怪味。
许相如盯着她喝了半碗,自己才也盛了半碗喝。
“味道不错,没想到娘子还会炖汤!”许相如有些许意外,又有些惊喜。
“那是自然,我会的可多了。”安桐底气稍微有些不足,便含糊道。
汤进了肚子,安桐想后悔也没机会了,也不知道是否是她的错觉,她觉得汤喝下去后,浑身都不自在。于是她心翼翼地观察着许相如,发现许相如似乎并无异常。
“那掌柜也了,不会这么快便有明显的作用,兴许是我多想了吧!”安桐暗暗地想。
“那多喝一些。”许相如又给安桐盛了满满的一碗。
她对口腹之欲确实不怎么讲究,所以即使这是安桐对她的关照,她也不会独自享受这汤。而且虽然汤不是她熬的,可看着安桐喝得有滋有味,她的心里也舒坦不是?
“……”安桐猛地想起许相如对自己的提防,所以她才会一直让自己喝汤!
她觉得这么下去,先倒下的一定是自己,所以她一鼓作气地喝了一碗,又敦促着许相如也再喝一碗。
两个人各喝了两碗汤,便再也吃不下余下的饭菜了。安桐让邵茹收拾一下,也不和许相如再多待,便匆匆地回了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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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中,关上门的安桐忍不住扶着墙干呕,她下意识地想将胃里的东西吐出来,可是那残酷的决心又将她伸手抠喉的动作给硬生生地止住了。
在这一刻,她知道她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她终究还是对许相如下手了,她成了真正的“恶毒女配。”
想到这儿,她痛苦地大哭了出来,然而为了不让人听见,她只能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哭声。
梦魇在安桐崩溃的这一刻再度浮上心头,仿佛在,只要她一日还未解决此事,她便依旧活不过成康五年的五月。
她的脑袋开始隐隐作痛,自己仿佛又回到了混沌之中,然后她向那看不见的执笔之人控诉道:“我一次次的退让,我一直尝试做好事去改变,我也想活下去,我想证明我是活生生的人,而非被创造的傀儡!我已经努力了……”
又似乎有人在心底里提醒她,许相如将她当成了挚友,她不应该这么狠心地对许相如。
“挚友?那是什么?不过是你为她安排的能得到更好的东西、更有利的条件的踏脚石!你为她安排那么多郎君,连感情都成了那般脆弱不堪,朋友又算得了什么?”
安桐又喃喃自语:“对不起,我没办法阻止这一切往最坏的那方面走,我只能这么做,你放心,杀人偿命,我会还你这一命。”
……
安桐哭了许久,头疼的症状似乎减缓了不少,她才慢慢地将情绪平复下来。混乱过后,她的意识都十分清晰,她甚至不会再有那么深的负疚感。
不管如何,她都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待她报复了执笔之人,让爹娘没有后顾之忧,她也就将命偿还给许相如了。
洗了一把脸,她便跑到李锦绣那儿去了,进了房,她左顾右盼:“阿娘,爹还未回来么?”
“吃过晚食便到村里去议事了。我听你今晚是与相如一块儿吃的晚食,吃得可还好?”
“嗯。”提及此事,安桐又蔫了吧唧的。
“怎么了?最近见你失魂落魄又心不在焉的,可是做什么坏事了?”
安桐吓了一跳,好在迅速地稳住了自己,没有像以往那样立马就将自己暴露了。不过她的眼神还是有些惊诧,别人兴许瞧不出来,可李锦绣却是很了解她的,便问:“真的做了坏事了?”
“哪有,就只是……”安桐绞尽脑汁地想了一个借口,“只不过是我没能帮别人的忙,所以有些愧疚罢了!”
她将郑楚儿的事情整理了一下后与李锦绣听,李锦绣闻言,摸了摸她的脑袋,道:“桐儿你本性善良,所以会因为没能帮她而内疚自责,可是世上可怜之人多了去了,我们又怎能一一帮助得过来?她先前将消息透露与你,你又何尝不是在她身上花了一大笔钱?你们之间银货两讫,你并不亏欠她的,所以无需自责。”
安桐道:“我不善良,一点都不善良。”
“无论你好或是坏,你是我们的孩子,在我们心中,哪怕你做了再多的坏事,我们也愿意包容你。”
安桐将脑袋搁在李锦绣的肩膀上,闷声道:“阿娘,你这样算不算是非不分?”
李锦绣正开解得起劲呢,安桐就这么直言不讳,气得她忍不住掐住安桐的脸蛋:“再一遍?”
“嗷……”
“我这叫是非不分吗?”
“没有,我这么阿娘,我才是是非不分。”
李锦绣满意地放开她,板着脸问:“你想救那个娼妓?”
安桐揉着脸蛋,道:“有办法我自然可以考虑救她,可我不想拿安家对付江家的筹码来和华典做买卖,太亏了。”
若是拿华典的把柄,自然可以给郑楚儿解围,可如此一来,安家便会失去了对付江家的又一个筹码。相较于郑楚儿,她还是选择了安家。
李锦绣沉吟片刻,道:“筹码和把柄都是拿来用的,不分早晚。你若真想救她,就去救吧!”
“可是我怎么记得阿娘过,虽然有把柄,可却得看准时机,才能一击即中呢?”安桐疑惑,她的阿娘可是罕见地这么主动去帮一个陌生的女子呀!
李锦绣被她盯得不自在,才道:“那郑楚儿在金兰馆地位不俗,知道的消息也多,若是能救了她,她自然会感激安家,届时可以出卖更多地消息与安家不是?”
“……”好吧,她就知道她阿娘才不是那么慈善之人。
不过她没忘了自己来这儿的目的,她道:“此事暂且不提,阿娘,你能不能应了我所求,过继有海呢?”
李锦绣的柳眉皱了,而且眼神变得锐利,仿佛想将安桐的层层表皮剥开,直探她的内心。
安桐被她盯得喘不过气来,良久,她才语重心长地道:“桐儿,不要做傻事。没有人可以代替你在爹娘心目中的位置,即便我们还能再生一个孩子,也无法填补失去你后,我们心中的缺憾。”
安桐的鼻子一酸,又险些哭了出来,然而她咬紧了牙关,不让自己掉一滴眼泪。她早在来之前就哭过了,而且也暗暗告诫自己不可以再露出软弱的一面,她没有哭的资格。
“阿娘在什么?我怎么会做傻事呢?”
“这是你答应阿娘的,别忘了。”
安桐没有回答。恍惚地想起,她也答应过许相如,会永远站在她的身边。她没忘记这个诺言,哪怕她对许相如下了杀手,可也没想过就此舍弃她,即使最后一起到了黄泉,她也算是履行了自己的承诺不是?
可她不能答应她阿娘,既然阿娘已经认为她答应了,那她就让阿娘继续这么误以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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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桐在匆匆离开之际,许相如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安桐的行为太过反常了,饶是再喜欢她的许相如也难免会多想了些,担心她是否病了,又疑心她是否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许相如以前聪慧,但是却鲜少去怀疑太多,可前世她的经历让她的内心变得千疮百孔,她被逼着去猜忌、多疑。
继母的猜忌和刁难,让她在家中不得不谨慎微、心翼翼;她和秦韶茹、赵惟才明争暗斗,变得越发冷漠无情,甚至还舍弃了不少无辜的生命。
她不敢放松警惕,因为一旦她松懈了,就会万劫不复。
她明明喜欢安桐,也期待着安桐将心意表达出来,可她如今却忍不住将这种心思用在了安桐的身上。她痛苦、内疚,她也多希望自己没有多出另一份记忆,这样她就不会变,不会去猜疑安桐。
“心悦一个人的滋味,竟是这般惶惶不安的吗?”许相如望着那锅汤,失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