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十六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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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何愈约出去, 有些话想对她。

    地点就在他的家里。

    深灰色的茶几, 上面放着一杯美式咖啡。

    热气萦绕, 她眨了下眼。

    至之前虽然来过一次, 可也只是站在院里, 从未进来过。

    虽然是同个区, 却是和周然家截然不同的风格。

    很简洁。

    东西也不多。

    “那个……”他在何愈面前的沙发上坐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家只有咖啡了。”

    何愈点头道谢。

    银匙握在手中, 轻轻搅动, 她喝了一口,很苦。

    不是她喜欢的口味。

    “这次找你过来,是关于徐清让的事,想和你谈一谈。”

    他这么,何愈自然知道情况不会太妙。

    心下意识的悬了起来,她问:“徐清让他的病情更严重了吗?”

    孙智沉吟许久:“你认识季渊吗?”

    何愈点头:“认识。”

    他把咖啡杯扶正,杯柄对着自己手侧, 指腹在上面摩挲而过:“他的性格温和, 从未有过主动占有徐清让身体的行为, 在治疗当中, 他也未曾出现过干扰或是抗拒的行为, 所以,之前的治疗, 除了徐清让偶尔会格外消极,拒绝继续接受催眠治疗以外, 是没有出现过任何其他的意外。”

    “那……”莫名的害怕,源自于他的话外之音,不知不觉中,她已经紧张到屏住呼吸,“您的意思是,他现在的治疗出现了意外?”

    孙智垂首,叹了口气:“他不是普通的双重人格患者,而是多重人格,多重人格言下之意,就是体内同时拥有好几种人格,这些人格之间的性格各不相同,之前因为徐清让爷爷的突然离世,就已经让他的心境有了改变,那个时候就有预兆了,可我没注意,以至于病情越发严重。”——

    故意做旧的铁门从里面开,这里的所有房子都有一种早期英式的复古感。

    秋天到了,有鸟成群结队飞过长空。

    去年的这个时间,北城已经开始一件一件的添衣服,才不至于察觉到寒意。

    而如今,依旧带着暖意。

    落日自西边垂落。

    余晖映在身上,何愈却觉得很冷。

    从骨子里开始,一点点往外延展。

    孙智的话,还在她耳边。

    “他的性格乖张,喜怒无常,徐清让醒过来的时候,胳膊腿上到处都是伤口,全是他用刀片划的。”

    “我知道他肯定没有告诉你。”

    “何愈,我这次叫你出来,不是专门为了和你这些,让你心疼难过,而是我知道,你对徐清让来,是不同的。”

    “他十一岁那年被接回来,他爷爷第一次发现他的异常,是在他回来后的第二个月,因为他的性情转变太为诡异,后来就带他来找了我。”

    “从那天以后,我就一直当他的心理医生,他的性格自就阴郁,不爱话,甚至一度抗拒治疗,也只有季渊那个傻白甜,即使知道我要做的事情是让他消失,却还是格外配合我。”

    “他从就是这么过来的,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可这种人,同时也是最可怕的,他对什么都不在乎,可是情绪一旦爆发,可怕的占有欲,不是常人能够忍受得。但他为了你做的那些改变是肉眼能看见的,因为怕你会因为害怕而抛下他,他强行让自己走上正常人的道路。”

    “这有好处,也有坏处。”

    何愈抬了下眼,握着银匙的手,不由的紧的似乎要将它生生给掰断一样。

    孙智停顿片刻,继续开口道:“好处是,他的生存意念开始变的强烈,也会更加配合我的治疗。坏的是……”他看着何愈,眸色沉沉,“情绪积堵在心里,只会加重他的病情。”

    天还是蓝的,只是染了余晖,

    像是调色盘上混了很多种颜料。

    复杂的,她一时不上来,这到底是怎样的颜色。

    孙医生,让她别去医院看望他,暂时装成对此事不知情的样子。

    她突然觉得很累,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是想到徐清让这些年来,都是这么过的,无时无刻都生活在未知的恐惧当中。

    剩下的,就只有心疼了。

    “我把图纸发给徐总了,可是他没回。”

    ……

    “联系不上吗?”

    周然低头关门,脚不心碰到旁边的花盆。

    他矮身去扶,正巧看到站在马路边上,像是丢了三魂七魄的何愈。

    眼睛还有点红。

    旁边有车开过去,她都没看见。

    好在周然即使把她拉过来,车身擦过她的衣角。

    何愈才缓缓抬起眼睫,看着周然。

    因为刚才的事,周然的心像是跳到了嗓子眼。

    哪怕他再慢一点点,她现在估计就躺在车底了。

    “你想什么呢,不会看着点路啊!”

    熟悉的面孔,轻而易举的就将她内心的情绪给勾起。

    她一直以为自己足够坚强,高中的时候滑滑板

    摔了,腿伤了。

    去医院缝针,没麻药,除了因为疼痛而皱紧的眉头,她一句话也没。

    甚至连眼泪都没流。

    可现在,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像孙智的那样,现在的徐清让,就像是一个负隅顽抗的将军,他没有士兵,没有后盾,只能靠自己。

    如果输了,世界上可能还有徐清让。

    他们有着相同的体型,相同的模样,甚至连锁骨下方,那一粒细的褐痣都是相同的。

    可他却不会温柔的对她笑,也不会在她肚子疼的时候,背她去医院,更不会在深夜,抱着她,低声哀求,让她别放弃她。

    她抱着周然的脖子,放声大哭了起来。

    她真的很累了,又害怕,又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似乎终于明白了,徐清让为什么一直瞒着她。

    她从到大就被保护的很好,自以为是的坚强,不过是在被修筑好的玻璃罩里。

    她和徐清让不同。

    他才是坚强的那个,而她,懦弱的要命。

    她放声大哭,内心绞痛:“周然,我好累。”

    他抬手拍着她的后背:“好好好,累了咱们就放弃,好好休息。”

    她摇头,哭的更凶:“不能放弃。”

    她放弃了,徐清让怎么办。

    他又会变成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