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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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蜡烛两头烧,肖凤台将全副精力放在家里,难免忽略了蒋桐的动向。当蒋桐将柚木匣子放在眼前时,他仍然摸不着头脑。

    “这是什么东西?”肖凤台指着包装精美的匣子问蒋桐。

    “惊喜。”蒋桐笑得令他心里鼓,他怂恿道:“快开看看。”

    肖凤台心里莫名其妙,按照蒋桐指示拆开包装。一支黑色钢笔映入眼帘,他仍然摸不着头脑:“笔不错,要送给谁?”

    蒋桐扑哧一声笑了:“你呢。”

    “明天是你的生日啊。不能陪你一起过,只好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少年的脸庞被惊喜点亮,又迅速黯淡。

    “礼物太贵重了”肖凤台迟疑道:“我不能收。”

    蒋桐按住他欲合上木匣的手:“我已经把收据撕了。左右不能货,你不收也只能放在我家里积灰。”

    肖凤台不依不饶:“收下笔可以,我会等额的款子到你账上。”

    “我不用就是不用”蒋桐的反驳温和却不容质疑:“这笔是我自己兼职赚来的,没用你的补课费,也没少给家里钱。”

    “你只要教我中文这一份兼职就够了。”肖凤台委屈道:“我不是不喜欢你的礼物……你送什么我都会珍惜的。”

    “不想知道我为什么送这支笔吗?”蒋桐反问。

    肖凤台一时语塞。

    “拿到美国学校的offer之后,你要亲笔签字确认接受。”蒋桐回答道:“等到开学,你要自己租房,办银行卡,买车,签实习合同。当你毕业之后开始工作——不管回到家里的企业还是自立门户,需要签字的场合只会更多。”

    “一个签名都是一次选择,我希望每一次这样的场合,我都能陪在你身边。”

    “如果事情顺利”他自己都觉得难为情,不下去,低头笑了笑:“我希望这支笔,你能用一辈子。”

    蒋桐没有继续下去,与肖凤台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知道对方已经理解他尚未付诸于口的潜台词。

    这是他的承诺,一份昂贵的决心,承诺一切只是刚刚开始,承诺他不会再畏首畏尾,瞻前顾后。他们还有漫长到看不见结尾的未来在前方。

    肖凤台伸出手,心翼翼抚上蒋桐的手臂。两人的呼吸都乱了。

    “还有不到二十个时,我就成年了。”他。

    他以为蒋桐会迅速把他的手拉下来,像以前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然而蒋桐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他身侧,低垂眼帘,仿佛一尊沉默的蜡像。

    他没有拒绝。

    “蒋老师……”肖凤台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可以吗?”

    身前光线突然黯淡,他整个人被蒋桐所笼罩。

    “这句话该我来问”蒋桐低笑,胸腔震动,令肖凤台的心跳也一并乱了节奏。

    “可以吗?”

    他缓缓弯腰,给他听话勤勉的学生一个极温柔,极缠绵的深吻。柠檬薄荷香波的气息铺天盖地,肖凤台失去思考与行动的能力,只闭上双眼,领受蒋桐牵引,由着他攻城略地,直到口唇被吮吸得微微发麻。成年男人的喘息在他耳边,湿润的起伏的鼻息,像是隔着船舱听浪涛,人也在浪中上下颠簸,身不由己。

    “可以吗?”

    蒋桐的声音比想象中还要近,太近了。肖凤台因缺氧而头晕目眩,软倒在椅子上迷迷糊糊地想。朦胧中,胸前一点温凉的触感,是蒋桐修长有力,指尖带薄茧的手指抵在他的胸口,正仔仔细细解开他的纽扣。

    身体突然凌空,他慌忙张开眼,只看到蒋桐的下巴上一点发青的胡茬。察觉到他的视线,蒋桐低头望了他一眼,没有笑,他的眼神中压抑着肖凤台看不懂的情绪,他突然有些害怕。

    蒋桐将他稳稳放在床上,一把脱掉自己的上衣。他躺在床上,环抱肖凤台,以刻意控制的轻柔合宜的力道。他们之间离得很近,太近了,近到肖凤台能看到蒋桐眼中自己的倒影。

    蒋桐的声音像是从肖凤台的心上发出来的。

    “Keh,可以吗?”

    肖凤台突然安定下来,他伸出手,回抱住蒋桐。男人宽阔的肩背,流畅紧致的肌肉线条,他的呼吸,低语,注视,抚摸,他的欲望与他的痛苦,全都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

    肖凤台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蒋老师”他张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哽咽:“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起初的插入是痛苦的,肖凤台心里已有准备,却还是痛得叫出声。仿佛身体被利刃劈开般清晰剧烈令一切绮思杂念归零的疼痛,令他几乎要从床上弹起来。然而蒋桐与他十指交缠,牢牢将他扣在床上,细细吻去他额头上细密的冷汗。他受到鼓舞,便忍受着体内的异物感,咬牙配合蒋桐的律动。

    不清是在什么时候,疼痛渐渐退去,快感取而代之如潮水涌上,从尾椎骨一路触电般蔓延的酥麻。公寓消失了,不,不仅是他们所处的隔间,窗外的阳光,车声,蝉鸣,物理世界的一切都在融解稀释。一个只有他和蒋桐的漆黑的宇宙。他在悬浮,在下坠,在欲望的波涛中随波逐流,只能更紧更紧地拥抱住蒋桐,像溺水者抱住一根浮木。

    然而他哪里是浮木呢,蒋桐便是海洋本身。以外在的风平浪静掩饰暗潮涌动的大海,终于掀起漆黑的滚烫的波涛,裹挟千军万马之势,将他枯燥压抑的生活一举荡平。

    肖凤台失神地盯着天花板,他听见自己变了调的喘息,在晃动的模糊的视野中,只有蒋桐是清晰的。他因情欲而泛红的眼角,额头的汗水,似欢欣而又似痛苦的神情。

    “对不起”蒋桐一边吻他,一边含混不清地在他耳边低语:“keh,对不起。”

    肖凤台心里忽然发了狠,他倾身咬住蒋桐的嘴唇,仿佛要将男人未出口的歉意吞吃下肚,淡淡的血腥气在两人唇舌间蔓延。

    一切都变了。闭上眼,全身心投入在这个吻时,肖凤台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是清晰的。

    他再也不会爱上除蒋桐之外的任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