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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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我怎么汉话得这么好,其实就是个汉人。”卫绾近距离地与之周旋,将这些人的面孔都仔细看了个真切,汉人的面貌特征还是相当好认的,一剑斜出,再一剑刺出,她看着眼前捂着腹不断吸气的人,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忽道:“生性卑劣,与异族仆,中原还是像你们这样的人比较多,君子剑,可不是这样用的。”

    “我家在玉门关放牧,几百只牛羊都被豪强掳了去,要不是朝廷不给做主,你以为我会甘心做这月氏人的走狗,子,看你年纪不大,生于富贵之家,你是不知道我们这些贫苦人的难处。”被卫绾这般捅了软处,那人也是恼了。

    “难处?来,不杀了你们,对于我来,也是个难处。”卫绾转身,沉心静气,手腕一转,掀了门帘子便进了里间,里间里正有五十名刀斧手埋伏。而他身后再无一人出声,一剑飘红的名声可不是浪得虚名,雪山之上便没有人比得他的剑快,这下山之后便更没有了。

    扑通几声,等刀斧手鱼贯而入的时候,那些人早皆是倒地了。死得干脆。

    “公是公,私是私,我也还是汉民。”卫绾摆了摆手,即是:“砍了后就给我丢到护城河里去,就当着那些月氏人的面,其余的,就不用再禀告了。”

    帘子被风吹得鼓动,卫绾提着一壶酒,看了眼在旁边瑟瑟发抖的酒楼老板,声音冷冷的:“都是知道他们的下场了,还不告诉我上次在你这里弹琴的人是谁么?”

    老板也是有苦不出,他是收藏了一尾琴,上次也是被人碰了也弹了,但这都是拿钱办事,他怎么知道人家是谁,但他反复了好几次了,这位城主大人就跟中了邪一样,就是不信他的话,他能怎么办,他也很难办啊。

    “与你纸笔,可能将人画出来?”卫绾自斟自饮了一番,低了眼,总算不再强人所难。

    “能,能,能。”老板一连三声,很是激动,但他又想起了什么,很是瑟缩了一下。

    卫绾不耐烦了:“你可还有什么难处?”

    老板捏着衣袖,脸红了红:“只为酒楼的旗招子粗描过两幅字,可能画的不好。”

    “先画再。”卫绾手一扬,便道。

    半刻钟后,赵客在书房的桌子上便多了一张纸,赵客低头看了看纸上犹如鬼画符一样的画像,又抬头看了看对面撑着脸看他的卫绾:“郎君,这是……”

    “几天前,我出那酒楼,忽然觉得锋芒在背,一连几日神思缥缈,不得开怀,此事若不得解,我恐要因此分出不少心神。”卫绾对于这种感觉也是第一次,很难详细描述出来,但他知道赵客能够理解:“沈牧和侍剑都有事,我不好麻烦,只好托你了。”

    “是要我去找人么?”赵客也是没有多问什么,那纸上的歪鼻子歪嘴在他这里都快能被看出花来了:“虽然画的不怎么好,但看得出来应该是个姑娘。”

    卫绾面上不知怎么就是一热,他扭头:“那老板也是个姑娘。”

    “冬日将尽,郎君可是思春了?”

    “赵客。”卫绾手也不撑脸了,一下便拍在桌子上:“这可不像是你的话。”力道不大,声音却是很大。什么冬日将尽,现下分明已经是春天了。

    “在郎君这里,我总是正经的。”赵客岂不知道卫绾这是炸了毛的表现,他端正了下身子,颔首,但言语中隐有笑意:“不出三日,定将给郎君一个交待。”

    卫绾收回手:“如此甚好。”

    赵客又道:“但月氏人围城也快七日了,郎君迟迟没有对策,可是要……”

    卫绾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黠笑道:“长安的消息已经到了,后日吧,我们和月氏,总要一分雌雄的。”

    但不等后日,第二日,卫绾在城尉府的后院还在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被门口的嘈杂声吵得头疼,他揉了揉眉心,问左右:“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左右领命,没多大一会就回来了,观其神色,恹恹的,他大为好奇,他的这些人都是西门送的,都是出了名的不苟言笑,能让他们有这种表情,那发生了何事,都足以引起他的兴趣。

    “嗯?”左等右等,卫绾都没听见来人上报,他面向过去,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郎君,不是我不想,实在是,实在是。”左右憋了好久才道:“此事太过有碍观瞻,不也罢。”

    “但听你这般,我还真想听你了。”卫绾刚拿起卷宗的手又放了下来:“这城尉府积了半年的案子实在是多,你了,好歹也给郎君我解个趣。”

    左右神情更加萎靡了,但卫绾的话他也不敢不听,抱了拳便道:“是府门前来了一女子,抓了一个月氏人的探子过来,那探子上身被剥了个干净,正被那女子用大枷子枷了跪在门口,李城尉想使人把那木枷解了,但那女子的木枷用的是插接的古法,两个大汉要蛮拆,那探子本就跪的久了,没有解过,被几番推搡之后……”

    左右憋了好久才开口:“尿了。”

    “啊?”

    左右头低得更下了:“现在府门口都是尿骚味,围观的人不少,李城尉也不好驱赶。”

    “这倒真是件趣事。”卫绾笑了笑,手捧着卷宗又到了眼前:“不过我还是安安心心地在这待着吧,叫李城尉自行处理,勿要扰我。”这几日,守城的将士日渐稀少,从那城墙上掉下来的月氏人不少,不死不残的,都可以是探子,敦煌城的百姓对月氏人是恨之入骨,少有活的送到城尉府来,大多是刚落地就被就地死,这回有个,但也不足为奇。报案的是个女子,总要心软一些的。

    左右皆领命。

    李城尉现在着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兵士们可以将民众拦着不让靠近,但这景象实在狼藉,又怎么能让人不看的,他还记得薛昭被卫绾宽容过的,使人抬着探子进府之后,他尽量放缓了自己的语气对薛昭:“有何事可以击鼓,姑娘莫不要再弄这么大阵仗了。”

    薛昭哪里想要一大早就扰人清梦的,只是这探子太可恶了,半夜翻进了她的房间,差点没把她吓死,而且还有紧要的事情要禀告,当下也只能事急从权了,她点点头便道:“实在是有大事才如此,不然非要日上三竿才能处理此事。”

    “是这探子?”

    “可到堂上。”薛昭看了眼被兵士拖行的探子:“刚好也定个罪名与他。”

    李城尉也道:“可。”毕竟是卫绾熟识之人,总不可慢待的。

    公堂之上,明镜高悬,城尉坐于高位,探子气息奄奄地被丢在地面上,薛昭则是十分嫌弃地站在一旁,离探子远远的。

    在城尉的示意下,薛昭先了:“大人,是这样的……”

    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卫绾刚在一卷卷宗上用朱砂笔将那个斩字画了个圈,人就到了院门前,卫绾放下笔,将这卷卷宗放到一边,头也不抬地开口:“去问问是发生了何事,竟然这般急。”

    门口的兵士正在央求守门的蓝衣传令:“城尉大人有急事要和城主大人相商,可请移步到公堂。”

    守门的一看卫绾的左右到了,很是识相地让道一边:“这几位供职在城主身边,有什么事,还是和这几位大人吧。”

    兵士便把来意又了一遍。

    左右相视一眼,便道:“可是那探子的事,我家城主可了,请城尉大人自行处理,勿要相扰。”

    兵士没有动弹,很是坚定语气:“大人他做不了主,还请城主大人来。”

    这语气听着怎么也不爽利,左右的眼里都是闪过了一丝轻视,竟是这种主都做不了?是月氏人,那就杀了去,现在双方开战,难道还要讲什么仁义道德么。真是为难这城尉府里那么多冤假错案,都要让卫绾看花眼了,怎么还要烦。

    于是虚虚应了一声,各自回头,却是在刚进院子,走了不到十步路,又都转了回来,迎着那兵士殷切的眼神,道:“城主乏了,就不去了。”

    兵士无奈,只好就这样回话去了。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卫绾看着左右回来,手上的这卷卷宗又是看完了。

    “并无大事。”左右道。

    “哦?”

    左右硬着头皮道:“是厨房的师傅新得了一条大鱼,是做的美味,请郎君一定要在城尉府留饭。”

    “就不用,我还有事。”卫绾转头看左右还没动弹,心下疑惑:“你们怎么还不赶快去回话?”

    “已经回了。”

    “擅作主张?”卫绾又提起了朱砂笔,那狼毫笔端正是红的鲜艳:“我何时让你们擅作主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