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侍剑知道沈牧是在装可怜,有内力的人,身体都不会很差,看起来狼狈,也仅仅是看起来狼狈罢了,更何况沈牧还不是一般有内力的人,不过能让沈牧装可怜,那其中还是要好好思量的,他拧了眉头:“吧,你犯了什么事了?”
沈牧有些语塞,她很是张牙舞爪地故弄玄虚:“要你去问,你就去问,哪里来的这么多话。”
这哪里是像个求人的样子,侍剑撤了一只脚,往卫绾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哦,那我不问了,你自己去。”
沈牧被气了个半死,就要发作。但屋里忽然就传出来一道声音,是卫绾:“侍剑,是沈牧么?怎么还不进来,这屋里进风,烧的碳都快灭了。”
沈牧瞪了侍剑两眼,推了侍剑肩膀,就往里面去,而侍剑张了张嘴巴,神色颇是无奈,他耸了耸肩。
三言两句解释了来龙去脉,沈牧以为卫绾是要向她发脾气的,但是卫绾的注意力好像并不在她身上,顺着目光过去,好像是在看侍剑,那样子颇有点含情脉脉的意味,她感觉心里不是很舒服,卫绾不是喜欢女的么,这怎么还瞧上侍剑了,难道侍剑很像女的?以前不怎么看,所以没发现,这番仔细瞧了,这脸白的,确实是很像个女的,她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胡思乱想了,她以前怎么没想到这茬……
卫绾良久之后才叹了口气,她道:“毋需再想了么?”
“郎君,来之前,我便都思虑清楚了。”侍剑这般回答道。
“那你去吧。”
侍剑扶了扶腰下剑,对卫绾一颔首,那转身的风姿倒很是洒脱。
沈牧一头雾水,她想问卫绾他们在什么,但是直觉又告诉她,要先喊住侍剑,再不喊的话,可能就没有下一次机会了,但是为什么她要喊?她又没有做错事,这一喊,可不是她先示弱了?跺跺脚,沈牧抱了胸,眼见着侍剑关了门出去。
卫绾忽然道:“天寒有雪,能饮一杯无?”
要喝酒?沈牧觉得这可不像卫绾,卫绾向来是不沾酒的,就算是上次招待那些商户,那也是把酒倒在袖子上,她那时候闻到卫绾身上一股子酒味,但这人确实是滴酒未沾,沈牧还是有顾忌的:“可你身上还有伤。”
“便是想喝,怎么,你不想么?”卫绾挑了挑眉,她可是知道沈牧酒瘾很大的。
关于饮酒,侍剑很多事都是由着沈牧,但就这一点,非常拘着她,沈牧张开就要答应,但她还是先试探了句:“就我们两个?侍剑和赵客不一起?”
“侍剑有事,赵客还在忙,只是酌几杯,你又想到哪里去了。”卫绾笑了。
虽然不觉得卫绾这样无事献殷勤是什么好事,但是,她这人就是受不得激将,搓了搓手,她方才被冻得通红的鼻尖更红了些,不过这次却是因为兴奋:“几杯就几杯,不过我要你的好酒。”
卫绾一口答应。
由着几名蓝衣走在前面,卫绾手里还抱着一个瓷炉子,里面有热碳,拢在袖子里,就是在屋外,人也不很冷。沈牧倒是对此十分嗤之以鼻:“又不很冷。”
卫绾笑而不语。她指使着人从一棵梨树下面掘出来两个瓦罐,蓝衣们刚刚将其表面擦净,沈牧就急不可待地举起一个瓦罐,置于耳边,晃了两下,那声音微响,几是不动,她眼睛亮了亮:“好酒。”
自是好酒,这两瓦罐还是当初自己和阿娘一起埋于这树下的,已是有十数年,而与之当时还亲植了一株桂花树,是养不活,那年还未过去,也还真的是死了,她撇过脸,声音缓缓:“拿新酒来。”
新酒顾名思义便是新酿好的酒,这陈酒有了年头,便不能独自着喝,要是独自喝,那可是要醉死人的,陈酒掺和着新酒,非如此,不得入口。那两个瓦罐的封泥刚被拍开,沈牧就闻着酒香了,但在卫绾的眼神示意下,她也偏偏是不敢动,只能看着几名蓝衣将那十几罐的新酒一字排开,每个罐子都倒了部分,按二八分,最后两罐子的酒还有半罐剩了下来,看沈牧眼巴巴的,卫绾也是好笑:“下回再与你。”
几块圆石垒地,酒罐子置于那上面,这煮酒的场地和器具都可是很粗糙的。但是沈牧的神色没有半点的不耐烦,卫绾也就抱着瓷炉子,看着沈牧。
酌几杯这是卫绾自己的,其实煮好的酒进了玉杯,大多还是沈牧喝的,卫绾也就嘴唇碰了几下杯沿。
饮了几杯后,感觉不过瘾,沈牧就抱着瓦罐,一气喝了个爽,到最后,那煮酒的还没有沈牧这个吃酒的快,瓦罐底部朝天,眼见着再倒不出几滴了,沈牧才感觉到肚子热热的,眼睛也是热热的,她了个酒嗝:“绾绾,我,侍剑这次去,还能不能再回来。”
沈牧看着杯子里的光影,蠕动了下嘴唇:“可能是回不来了。”
“你的实话?”
“实话。”
“真讨厌,你这人怎么连谎都不会。”沈牧摇了摇头,她也不坐卫绾对面了,她搂着卫绾的脖子,站在卫绾后面,她感觉到手背上有了点点的湿意,心下一凛:“雪下大了。”她这最后四个字得很轻,轻到只是飘到卫绾的耳边,就落到了卫绾的心上。
卫绾饮了杯子里酒,身上的酒气也浓厚了些:“这事是我对之不起。”
两个人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沈牧道:“薛昭的事,我不管了。”
“嗯。”卫绾应了一声。
“侍剑的事,我跟你没完。”
“嗯。”卫绾又应了一声。
“你是从雪山那里逃出来的,我还记得当初我见你的那时候,你的胸口,被人射了一箭,伤口好大,而且一直在流血,我就想,如果你当时就死了,是不是后来我们就没有那么多事了?”沈牧戳了戳卫绾的胸口,力道很大,约莫还是有些疼的,卫绾的眉头拧起来就没有舒展开,她感觉畅快了些:“已经没有后顾之忧了,你要是再不成功,我一定会掐死你,我当时没有掐死你,现在也一定要掐死你。”
“你醉了。”赵客忽然出现在卫绾的面前。
卫绾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一转头,沈牧双眼紧闭,已是睡着了,她站起来,也将沈牧扶起来,两个蓝衣上前搀扶了沈牧回房,她感觉肩头有些湿,手指抚过,还有些黏,可能沈牧哭过了之后还流鼻涕了。
沈牧摸了摸自己的脸,冷的,她摇头:“没醉。”
赵客还是那副忠厚的模样,但眉眼间还有些狡黠:“这酒名为女儿红,你喝你自己的酒,怎的不会醉?”
卫绾目光冷冷:“什么女儿红,这是花雕酒。”
女子出嫁是女儿红,若是未嫁便已身死,那酒自是名为花雕。
赵客是来给卫绾好消息的,可不是来自找没趣,他起了正事:“寿昌,我们快攻下来了。”
寿昌便是阳关,卫绾本来以为赵客不会这新朝改过的名字,但是人既是了,她也只能应了:“凭水为隘,据川当险,不向来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么?还是对人不对事,赵将军宝刀未老。”
卫绾称呼赵客为将军,赵客还是颇为动容的:“郎君,赵客此生无以为报。”
两个人又细细了些许多话,还是卫绾后面醉意上头,为防止自己胡言乱语,她自是让赵客去忙,不过这样,又是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她摸了摸自己的鬓发,头发梳得紧密,那风雪都是透不过去,真不知道这样无懈可击是要做给谁看,袖子里的瓷炉子也冷了,没了暖意,那身上的疼痛没了安抚可不是一齐发作,一下子让卫绾的脸都发白起来,但就算这般疼痛,她没有表情的时候,谁也看不出她有什么异样。
回房之后,卫绾脱了一半的衣服,一只手摁在前两日薛昭摁的地方,那是许多年前受的伤了,伤口成疤,这些年也一直是好好的,可便是上次薛昭那一动手,这地方就时时隐隐作痛,午夜梦回,也是想起那夜脱逃,无数白衣追逐,她在最后的关隘处被拦住,人被钉在峭壁之上,手撤回来,好像空落落的手里还握着那只锦囊,锦囊里本来也是有一缕头发,阿娘最后给她的一点念想,也在那次脱逃中,被那支箭的箭气给射得粉碎。
她为何会对薛昭有那般的念想?就算私心再不想承认,在看见薛昭的时候,她总能透过那张脸看到另外一个人,阿娘的面容,她真的是好久好久,都不曾清晰看见过了。
虽然这两人并不像,只是那日初见,卫绾的手指落在自己的唇上,是她多看了薛昭两眼,不然等闲也生不了气吧。如果对阿娘的念想是起因,那往后延伸的许多东西,她知晓,只是她守不住。
她的错可以牵连很多人,可是有时候,她也只想牵连这么一个人。
“薛昭,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
作者有话要:
这个剧情感觉有点狗血啊,哎,叹气。应该是没人看吧。我慢慢酝酿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