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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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薛昭显然还是没有立即离去的意思,收好了东西,她抹了把脸,显了原形,等西门辕斟好茶,她拿了一盏于对面坐着,喝一口,赞一声:“好茶。”

    男子衣装女子相貌,更何况薛昭梳的还是男子发髻,看起来邋里邋遢的,偏生本人又十分安然,于是薛昭不算第一等但绝对有第二等的面貌因着这种极为奇怪的气质反而不惹人注意,也不知薛昭从前杀人是不是也是着男装行的事。

    拱卫司中杀手众多,但也就只有薛昭这一个一直只供陛下差遣,就连他这个指挥使向来也不曾见过面。

    西门辕感觉自己这数年来的养气功夫在这短短的几个时辰内就要破功了,但对面现在的面貌是一女子,与女子生气可不是要堕了自家的身份,还是强忍着怒气:“不问自取,即为盗。”

    薛昭饮了半盏,才道:“那侯爷是想要怎么罚我?”

    怎么罚?西门辕哪里敢罚这个大瘟神,他挪了茶壶,尽量放在距离薛昭较远的位置。

    “不过两口茶,侯爷怎生这么气。”薛昭得了便宜还卖起了乖。

    西门辕几要咆哮起来:“该问的你都问了,该给你的也都给你了,还赖在这里干什么,我还想问你,是不是来刁难我的。”

    薛昭答得很坦然:“没想到侯爷看出来了啊,我就是来刁难你的。”

    西门辕被气得绝倒。

    但薛昭毕竟只是刁难:“这大白天的入宫去难免招人口舌,而夜间只有巡视才好方便活动,时辰还早,我现今又不能归家,不是我多嘴,也就只能在侯爷这里叨扰一二了,还望海涵。”

    西门辕很有骨气地扭过头,表示并不想理她。

    薛昭还是有话:“反正侯爷平时也闲散惯了,就与我话罢。”

    西门辕鼻子一哼:“我与你有什么好的。”

    “就卫绾罢。”

    气氛在霎时便是一凝,西门辕摸了摸鼻子再抬眼去看薛昭,他原本的样貌就很精致,但这时一双眼睛里含着的两颗瞳仁就让这精致变得颇为诡异,他眨了眨眼。

    似乎是有镜子破碎的声音。

    薛昭指尖触了眼下,仅是这一对视,两条血泪就流了下来,但眼还能视物,由此薛昭就忍不住后怕起来。

    西门辕眼一翻,便是恢复了原状,他又多喝了两口茶,咂咂嘴:“你的眼睛本就有伤,若不是我有意,你早应该是瞎了,我过,不必这样试探我。”

    但薛昭很快是好奇了起来:“这是什么功夫,看起来很是神异。”

    西门辕懒洋洋的:“雪山三门十宗,各有功法奥妙,你这样的凡人懂的越多,于自己并无好处,何必多问。”

    薛昭似笑非笑:“你怎么知道我便是个凡人?”

    “那你你是不是?”

    “我只想问问有关卫绾的事,侯爷你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也就是我好脾气,等闲的人要是你这般的口气,早就不知道该死到哪里去了。”

    “是侯爷宽容。”

    西门辕却并不想接受薛昭的好意:“罢,你想要谈卫绾,究竟只是想谈卫绾这个人,还是想在我这里表达卫绾选了你而放弃我的优越感?”

    “这很重要?”

    “只是卫绾这个人,她既然喜欢你,我就不许你伤了她,让你了解也是应该,但若只是后者,是她不选我,又不是我亏欠了她,你在我面前这颐气指使的模样,我看着就十分不爽利,又有什么义务告诉你。”

    “其实有关于她的身世,我尽可以后再去问她,不过我最想知道的还是一点。”

    “你。”

    “卫绾这个人,以我的了解,既可怜又可恨,既自私又无私,我喜欢她便罢了,怎的侯爷你也会瞎了眼看上她。”

    西门辕只觉得从见了薛昭第一面到现在,也就这句话深得他心:“你的是很有道理。”

    “那……”

    “卫绾救了我的命。”西门辕道。

    “所以?”

    “只许你们这些女子报恩以身相许,就不许我等男子如此么?”

    这般逻辑,简直目瞪口呆,薛昭错手差点将手中的茶盏给摔了。

    西门辕开了话匣子:“我没有父母,也不喜欢那些媒人,圣人我娶亲尽可随着自己,当然是要找个自个儿喜欢的,卫绾怎么,对于婚姻人选,都是不差的。”

    薛昭捂脸,忽然就不想话。

    壶中的水也凉了,西门辕拎了茶壶,摇摇晃晃地出门去:“和你这些话实在是费心费力,你既不愿真话,我陪着你玩也是无聊,还不如我一个人自言自语过的逍遥自在。”

    薛昭没有叫住他,她也不想这样阴阳怪气地话,所为的还不是被卫绾刺激的太多,现在每一句话都要考量一番,却是忘了现今与她对话的人是西门辕,不是卫绾。

    得赶快调整过来才好。

    夕阳已下。

    西门辕睡了个回笼觉回来,再看书房中,并没有薛昭这个人,他神色正肃,便问:“何时走的。”

    梁上翻下来一个蓝衣,当下抱拳禀报:“丑时一刻。”

    “可曾用过饭?”

    “并无。”

    西门辕越问眉头皱的越紧:“去向哪里?”

    “平康坊,太白酒楼,街南桑,中北瓦。”

    都是些毫无干系的地方……也不算,仅是予以自乐,西门辕沉吟了会,道:“薛兆被免职后常去的便是这些地方,她是去找她哥哥了?还是耐不住,这不可就是草惊蛇了。”

    蓝衣虽无得西门辕问及,还是答道:“其中假装无意碰见了几次,但并未相认。”

    “哦?”

    “似只是看其兄是否安好。”

    “那她现今在何处?”

    “大抵……是在宫中罢。”蓝衣额上顿时出汗,竟然有些不确定。

    “这倒是有些真真假假,我猜是她故意要甩掉你们才如此,可她家中,薛兆对她也确实不错,看一两眼也是真心实意,确是难办,她今晚要是不入那宫中,我的那些布置不就都无用了。”西门辕眼也不瞧这蓝衣,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出了书房,他从檐下挂着的鸟笼里抓出一只鸽子,一手抚了抚它的羽毛,声音低低的:“将军,还记得你那父皇吧,你今夜可要他舒坦些。”

    鸽子一振翅,初时飞的还有些高高低低的,但过了镇国侯府即是一路飘摇顺上,颇有鹏鸟之风。

    正是往那宫中飞去。

    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助人为乐,也从来也没有无缘无故的为难人。西门辕自认为不是一个行为高尚的人,所以,他身为拱卫司指挥使,可以轻易将对皇帝有威胁的人放入宫中,也不认为自己的心胸足够开阔,所以,将薛昭会用何身份入宫的消息他也一并泄露给了宫中。

    谁死谁活,他并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是,鹿死谁手……

    薛昭进宫,自记忆中就有许多回,可没有哪一次是这般的,无需踩墙踏瓦,她与守门的只亮了那道牙牌,再凭着她的那张脸,守门侍卫静默的模样,犹如僵硬的木偶般,只管徐徐行礼徐徐起身,任她从那大门进去。

    今上老而昏聩的话不是假的,不知何时起,这位就尤其害怕起鬼神来,朝中用了科举取士的法子后,不少年轻的臣子并不懂老一辈的油滑,常常撺掇着一起,隐有朋党之祸。无根底的进士只需做陛下手中的一把刀,至于自我的抱负,都是次要,由是,中书省可号为丞相的,最多的,三个月就被撤换了数人。

    由薛昭经手的一共十三位,除了一位在薛昭行动前便是薨逝得了幸终,有五位在狱中自杀,其余的七位便是被免职死在了流放的途中。

    薛昭记得杀死他们每一个人的感觉,她自不是唯一一个被皇帝指任行此事的拱卫郎,但除了往日曾为皇帝犬马的裴家和镇国侯府,到杀人不留痕迹,直至今日,她都是第一。

    上一任的镇国侯便是死在她的手里,所以只凭着她的这张脸和她手里的牙牌,她要是有一日成了拱卫司的指挥使,也不会有人奇怪。

    守门的还是皇帝的人。

    所以,西门辕所的晋王,齐王把持禁宫,多半还是个幌子。

    为了给孙子铺路,皇帝示弱便是要等这些人跳出来,晋王,齐王都中了计,就连秦王也被囊括在其中,这便是要一网尽了。

    西门辕是不可能帮秦王话的,所以,薛昭缓步而行,所见之处,不仅一个宫女太监都没有,就连理当巡视的禁军也不见一个,才要她破这僵局。

    西门辕只想做一颗只为卫绾而动的棋子,那必要是在卫绾陷入死局而能起死回生的那一手棋。薛昭对此很明白,她的身上已经带够了下午自集市上购来的武器,能否破局而出,便在今晚了。

    作者有话要:

    到现在为止,还是谢谢观看了。

    因为并不是想写一个很单纯的文,所谓的一步错步步错就是如此了,不过感觉也没什么不好。

    我,二爷,还是剧情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