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一百章
桓门者,二桓之间加木者之门。威仪点缀,是皇室公主常册封之处。
按理来,这册封之礼,宫中常有之,便无有皇帝,皇后也是可代行之,然则自从那位东华公主去往敦煌后,这偌大的皇宫内,便是再无一位可供册封之人。
使者正是奉制册往了那公主处,可在桓门观礼的众人却无一不是议论纷纷。这所为的便不在别处,乃是只一公主册礼,先不不知这位公主是从何而来,便是册封了,怎的还要诸王都前来,朝中大臣,六品以上者,几乎是没有一个漏的,也是来了。
这一切都是皇帝的手笔,可皇帝做了这等事,诸王却是没有一个清楚明白的,便是皇后,也是在皇帝要她备礼才知晓。
但行事如此隐秘,这公主册礼排场却是一点都不,负责册封的正使是崇文馆学士,副使是礼部尚书,册封之前,礼部便是将册封的消息广散于朝廷各处官署。大鸿卢亲设节案,銮仪卫设采亭,承华令掌黄门鼓吹署,短箫铙歌,自飞阁通道以来,竟是不绝于耳。
到了这般时候,三王之间倒是形成了难得的默契,这几日来,他们被皇帝连敲带,于许多事情都是无法再像以前那般随心猜测了,须知是一子下错满盘皆输,各自的消息整合起来,便是想明白皇帝这一手到底是想做些什么,莫不是还是敲山震虎,威慑他们?
秦王威势最重,也便是先开口:“我着人查探过,这公主数日前便被接入宫中,居住场所是曾经新安公主所在,也听闻新安公主曾有一女,此人怕便是她了。”
晋王虽然于政事上无甚头脑,但在此方面却是最信秦王的,他点点头:“我少时曾远远地看过那新安公主一回,似是哀太子那般,都不如她荣宠之盛,能让父皇亲自教诗书教骑射的公主,我从史书上看来,也不过这一个罢了。”
齐王最幼,新安公主在时,他虽出生了,可年龄甚,连言语都不过是反复的几个句子,便是有见过那位新安公主,他也是不记得的,只从几位兄长口头上听来,便感觉殊为奇异,只道:“新安姑母有如此荣宠,便是册为一公主也使得,就是不知这一位能得了她几分遗泽。”
齐王这一番话出来,秦王,晋王的脸色当时便是变了。是了,皇帝此举是不在于敲山震虎,为了给那长平王铺路,这分而化之的招式用了一次也便罢了,此番,若是不能从他们手上撕下几块肉来,定是难以善了的。
公主秉政虽是少数,可弄权者,史书浩繁,也是不怕多的。
得皇帝宠爱可有一,那便有二。
秦王略一思索,便是向齐王道:“这公主册礼,皇后可是有过什么?”
齐王得了秦王问,脸上笑容也不复当初肆意,这也不怪他,起先朝中三王,他再无用,也是嫡子,况且作为一幼子,皇帝也甚为宠爱他,可谁知这长平王一出世,皇帝便是理也不理他,这反手处理起来,便把他和秦王,晋王扫到一起去了,焉知这再出的一个,又要将他于皇帝眼中置于何地,但既是和秦王,晋王一起了,也是老老实实答了:“母后了,在皇后宫前只用行四肃二叩礼,等闲嫔妃,便不用再见了。”还记得母后出那番话时其面目狰狞,便是那几个面首细细安慰也无有一丝和缓的,这其中深意,便可见一斑。
秦王与晋王一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慎重。看起来皇帝对这位公主比想象中更要看重些。
寻常公主册礼,不管是在御前还是在皇后宫前,皆是要行六肃三跪三叩礼,其余诸妃,亦是要行四肃二跪二叩礼。
这行礼改的如此简易,连跪都不让跪一下,该是不知晓这是对皇后莫大的折辱还是对这位公主莫大的荣宠。
待到那位所谓的公主终于是来了桓门相迎时,又是过去了许久。
本来在前的该是正副使者,可这回正副使者只在公主身后,御仗浩荡,只在皇帝一人,这公主册礼,能让皇帝持节的,怕是也只有这公主一人了。
百官皆惊异。
皇帝先前还以为这么大的阵仗,卫绾怎么都该是有些惊慌的,岂料便是举止如常,比之他当年受封为太子还要镇定几分,心下便是好笑自己想太多,可目不斜视,耳下还是传来一道细的声音:“当年母亲也是这般受册封的么?”
不到新安公主还好,这一到,皇帝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的,他也不怕御史他不遵礼仪,这册封礼已是比之寻常奢华许多了,这再逾礼也还是使得,竟是侧了头,以便卫绾听得仔细些:“你母亲不比你,她当时在襁褓,只不过是得了父皇的一道敕书,便是再没别的了。”
卫绾笑:“那陛下是想把母亲的那一份也补给我么?”
“朕便是了,但凡你能从朕这里拿去的,朕便不会不撒手。”皇帝脸上的笑意确乎是真心实意的:“等册封了后,你便是可自称本宫,可不是威猛非凡?”
卫绾吐舌一揶揄:“还不若一个我字,消人防心的好。”她与皇帝对话之余还是分了一丝心神去关注周围,莫是三王形状都入了眼中,便是那位于旁首的西门辕,她也是看了清楚的。
这位镇国侯对她的这番举动,似是很不赞同。
可这些都是不重要的。
女子是不戴冠的,所以今日以来,卫绾尽可以享受众人目光,她有种感觉,皇帝如此做,是为了某种事情先行预热,这非是她之终,只该是她之始。
皇帝少时确乎貌美,雌雄莫辩也为当时诸王责他不该为君的理由之一,其肖似其母,在一男子身上,这非是一件好事,但在卫绾这一女子身上,便是合该如此了。
引赞官于北面立,但他之职责还尽数为皇帝代劳了,卫绾向他行三跪九叩礼,是与诸王等同,与公主一类又是简约了,后卫绾再跪,这宣授制册,还是经由皇帝之手。
“圣人广运,凡覆天地所载;龟钮龙章,远赐扶桑之域。昔年帝女下嫁,公侯主之,然时有不济,乃有一女柔顺成性,禀五精而英秀,勉膺汤邑之封,此封卫氏延意为秦国长公主,允叶于旧章,钦哉。”
此制册一出,众皆哗然。
此时便是晋王也免不了目带同情望向秦王:“既有秦王,何来秦国之公主,父皇此举,是该置阿兄于何地?”
秦王本以为诸王之中,他守本分是为最好,可还是得了如此待遇,又是哪般?他哆嗦着嘴唇,喃喃道:“孤非是一秦王也做不得了?”
齐王本来觉得自己很可怜,可到了此时,有了最可怜的,他忽觉得皇帝对他还是好的。
一语宣毕,皇帝授金册,卫绾以双手来接,转而只在皇帝阶下站立,皇帝话语便是响在她耳边:“登高而望,感觉如何?”
“造化钟神秀。”卫绾身着九重章服,该重若千钧,可她是习武之人,这身衣服倒是好好地都被撑了起来,不知是因为天气开始热了,还是别的原因,她的脸倒有些红彤彤的,她自以为这是一种兴奋。
是一种身居上位者的兴奋。
皇帝又开口了:“你既要入朝来,可想过要从何处着手?”
三王便在远处,可卫绾知晓她与皇帝的这番言语,他们是听不到的,她便道:“秦王封号已名不副实,顺而延下,晋王如何,兵部吏部皆在他手,我不事吏治,但兵部一部,我掌来亦是无碍。”
“你要做兵部尚书?”
“哪有这一开始收权就做的这般明显的,兵部侍郎这许多,舍我一个也不少,不过为陛下办事,我这里还是有一个请求的。”
皇帝倒是意外:“你来看看。”
“拱卫司中下设镇抚司,陛下若是允许,这位置上,我是想要安排自己的人。”
“是有一人,你就不为朕引见一二?”
“陛下若有心,薛尚书或是可以帮忙的。”卫绾点了薛衍的名,她身后,薛衍可是吓了一跳,他哪里知道这位祖宗是个什么意思,只迎着皇帝的目光,就是要磕头谢罪了。
皇帝虽然没有表示,但卫绾从皇帝的眼中倒是读出了一层意思,上一次争斗中,薛衍的这一身傲骨已是没了,而既是没了,薛衍的用处便也不大,可他还没下定论,便是因着卫绾的话,卫绾自是不会举荐那位薛家子的,而薛家他还有印象的一人也只剩下一个,这般大胆,便是不怕怀疑的。
皇帝没有看薛衍,只应了卫绾:“你现下是卫延意,也可是王延意,但其余的名姓,这宫中,朕不想再听到。”
用皇帝一顾忌换了一镇抚使的位子,其实是划算的紧,虽然卫绾也知晓镇抚使位子这许多,她所谋可能也只有一个,但该知足的。
两相交易之下,皇帝还是道:“礼毕后也不用着急了回去,你那侄子,大可以去看一看,你们二人以后要互为倚仗,还是要多多熟悉一些才好。”
卫绾自是应许。
作者有话要:
里面的很多专有名词都是找度娘的,架空历史,可也要写得有逼格,也是没谁了。
这里就可以知道皇帝不是没脑子哈。
当然啰,在我这里,皇帝也不是坏人,这里面也没有谁真的是坏人,不过我永远都喜欢的,当然是,薛大姐啰。
卷五:知晓伏行夜,错负已秋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