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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苦寒, 寂静无风, 寒潮不动声色地席卷大地,他们站在屋顶, 脚下是鳞次栉比的建筑群, 没有亮灯, 雪盖下面一片漆黑。
陆行舟低声道:“你能不能分辨出这是什么声音?”
“这是精神病院,”石饮羽道, “应该是病人发病时摔东西的声音。”
陆行舟:“我有种微妙的感觉。”
“嗯?”
“这个声音让我心慌, 下去看看。”陆行舟完,纵身从房顶跳了下来。
两人一前一后落在院里厚厚的积雪上, 仔细分辨了片刻, 往院子的西南角跑去, 他们的脚印很浅,很快就被落下的白雪覆盖住。
在门外看不出来,这个精神病院竟如此破旧,装修还是几十年前的风格, 两人踩着早已开裂的老式水磨石地板轻巧而又飞快地穿过走廊, 鼻腔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陈旧气息和淡淡的血腥气。
陆行舟烧了一张符纸, 火光照亮墙壁,呈现在二人面前的是一面脏兮兮的墙,和上面斑驳的血痕。
怕被保安发现,陆行舟很快就收起火焰,嘀咕:“这个精神病院不大正规啊,脏成这样, 没有家属投诉吗?”
石饮羽:“我听妖界喜欢把真正的精神病人放在社会上,而把没有病的送到精神病院。”
陆行舟也听过这个法,嗤道:“那倒是,怪不得不会投诉。”
两人走到走廊尽头的时候,那个声音消失了,陆行舟微微皱眉,看着黑黢黢的楼梯:“向上还是向下?”
石饮羽刚要回答,突然察觉到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他一把拉住陆行舟,往楼梯下方走了两步,隐藏在拐角的黑暗中。
突然一个红点闪了一下,石饮羽警惕地立即撑起一道结界当二人挡住,循着红点望去,就见头顶夹角处,一个摄像头机械地转了一个角度,照向他们所在的区域。
陆行舟低声:“应该没有被拍到,你速度够快。”
“……”石饮羽顿了顿,语重心长:“别趁机诋毁老公。”
“去你吗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声控灯亮了起来,照亮从走廊那边走来的四个穿着制服的人,看样子像是保安,他们匆匆路过结界,往楼梯下方走去。
一个人抱怨:“三天三夜了,他还没折腾累?”
“没呢,不知道他哪来的精力,”另一个人叹道,“哎,别抱怨了,咱们命苦,心应对着吧。”
“还应对个屁啊,八百斤铁链子拴着呢,跑是跑不了的,就是闹心。”
“难,毕竟他执夷氏的先祖可是上古食铁兽。”
“有本事他真食个铁,那我才是真的服他……”
“食屎吧他!”
这群人消失在楼梯下方的黑暗中,陆行舟才缓缓出声:“执夷氏……”
石饮羽:“妖界最古老的血脉执夷氏,现在人更喜欢管他们叫胖达氏,你怀疑是任不仁?”
陆行舟:“不管是不是,先下去看看,需要用八百斤铁链子拴着的,肯定不是普通人。”
两人循着那群人的踪迹走下楼梯,没有雪光的映照,周围一片漆黑,陆行舟闭上眼睛,调动体内的妖蛇之力,将其凝聚到眼窝,顿时,眼前如同亮起红外感应器一般豁然明亮,他拉住石饮羽的手,带着他在黑暗中走进地下室。
空气中的血腥味变得浓郁起来,还有一丝令人十分不舒服的感觉。
石饮羽轻声道:“很多魔气,想必这里发生过不少惨剧。”
“魔气?”陆行舟意识到那丝不舒服的感觉原来是魔气,“那岂不都是你的徒子徒孙?”
石饮羽失笑。
陆行舟问:“你能吸收这些魔气来增加修为吗?”
“可以。”石饮羽道,“但没有必要,这里魔气虽浓,对我来却仍然不够,到了我这个级别,除非亡国灭种产生的魔气,否则很难有什么大的精进。”
仿佛为了印证自己实力够强,石饮羽握着陆行舟的手,输了一股恶魔之力过去。
“喂!”陆行舟瞪眼。
石饮羽大笑。
他的恶魔之力阴冷至极,比这个地下室里的空气还要刺骨,冻得陆行舟一个哆嗦。
陆行舟恶狠狠地低骂一声:“魔物。”
石饮羽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声嘀咕:“我喜欢你身上带有我的气息。”
“我哪天身上没有你的气息?”陆行舟嘟囔,心想你这淫/魔。
进入地下室,之前那个将他们吸引来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哐哐哐……哗啦……仿佛有人在疯狂地击什么金属器具。
两人走过一个逼仄而又湿滑的通道,来到一扇厚重的老式铁门前。
铁门的上方,四个摄像头在一刻不停地转动扫描着。
陆行舟指尖夹着一张黄符:“我可以一招轰开这扇门。”
石饮羽:“然后草惊蛇。”
陆行舟也觉得这个方法太暴力,收起黄符:“你带发卡的吗?我来试着开一下锁。”
石饮羽无语:“作为生活在一起的两口子,你以什么心态认为我会带发卡?”
陆行舟就是口嗨而已,咧嘴一笑。
石饮羽:“警告你啊,对老公尊敬点。”
“别扯淡。”
“嘿!”石饮羽咋舌:这人居然有脸让别人不要扯淡。
陆行舟:“你有什么办法开这扇门,而不惊动任何警报?”
石饮羽伸出手,掌心是一支十分精巧的箭,黑身白羽,簇头狭长锋利。
陆行舟质疑:“你一箭射毁这锁就不算暴力轰开了?”
“这位同志,建议你相信老公。”
“不是不相信你,”陆行舟道,“我当然了解你的箭法,但这显然跟箭法没有关系,只要暴力开启,这扇门上的警报一定会响。”
石饮羽:“叫声老公,带你装逼。”
陆行舟:“……”
“震惊,堂堂魁首,夫纲为何如此不振?是妻德的缺失还是零道的沦丧?”石饮羽嘴上碎碎念着,二指伸向铁门,那只箭从指尖滑出,离开手指的瞬间,悄然化成黑色的魔气,钻进锁眼中。
片刻之后,只听咔哒一声,铁门缓缓开。
两人在结界的隐藏下,快速走进门内。
石饮羽转身将铁门重新关上,笑道:“万一有人看监控,肯定要吓死,这门怎么就自己开又自己关上了呢?嘿,老公是不是很厉害?”
陆行舟忍不住扬起唇角,摸了摸他的脸颊,凑过去在他唇上吻了一下:“厉害,爸爸的阿羽啊,一直都很厉害。”
“……”石饮羽虽如愿收到了表扬,却丝毫没能感受到被老婆崇拜的快感,甚至感觉有点背德。
陆行舟的亲吻从嘴唇滑到耳边,笑道:“你的厉害之处,我哪天晚上没夸?嗯?”
石饮羽终于满足地笑了起来。
进入铁门,墙上的摄像头陡然多了起来,空气中也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陆行舟用“视力”扫向墙角,看到砖石缝隙全是黑色,看不清是污垢还是血迹。
走廊两边都是黑黢黢的房间,房门半敞着,他扫过去,感应到里面是空的,没有生命体存在的迹象。
石饮羽:“魔气比外面更重,这些房间都出过人命。”
陆行舟刚要话,突然听到走廊尽头传来一声刺耳的巨响,好像有人将一大串铁链从水泥地上拖过,接着,一阵荒腔走板的歌声响起——
他大哥刚拿出了大香蕉
他大嫂就晃着蜜桃使劲儿地摇
大香蕉他又粗还两头翘
蜜桃的梗上还有个家雀儿
……
陆行舟想掉头回去了。
“停停停!不许再唱了!”一个嘶哑的咆哮声响起,“你他妈唱三天三夜了,有完没完?”
歌声停下来,任不仁清亮而且振振有词的声音传来:“唱歌怎么了?歌声可以缓解紧张的情绪!你这个不懂艺术的死胖子!”
那个嘶哑的声音被气得倒吸一口凉气:“你他妈有脸别人是死胖子???就你懂艺术!你唱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任不仁无辜:“我被关了三天三夜,缺少维生素和膳食纤维,唱个水果拼盘自我安慰一下,有问题?”
“嘶……”那人仿佛晕过去了。
陆行舟和石饮羽循着声音悄悄靠近过去,在走廊尽头拐了一个弯,看到眼前的场景,不由得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只见一只胖大的熊猫被用铁链绑成个球,倒挂在屋顶,上不着天,下不着地,随着他的挣扎,整只熊挂在空中滴溜溜地转。
熊猫四肢被绑,浑身只剩一张喋喋不休的毛嘴:“我,兄弟,现在西陵氏那娘们也不在,你放我下来歇会儿呗,我唱歌给你听。”
“!!!”看守一脸要窒息的表情。
“你要是不热爱艺术,我可以换个报恩方式,”熊猫也不恼,脾气很好,很有耐心地问,“要不,我讲个故事给你听?”
看守:“你闭上嘴,老老实实呆在上面就行。”
熊猫:“不行,我这样倒挂着,压迫脖子,很容易得颈椎病的。”
看守怒:“就你那原型,你哪来的脖子???”
“你这是种族歧视,这么政治不正确的话,出去会有很多人来骂你的。”熊猫道,“我衷心建议你不要再废话了,你真是烦死了。”
看守:“???”到底谁烦?
熊猫:“哎,兄弟,你有没有觉得我这个姿势不太雅观?屁股悬空,翘臀朝天,有种举屁邀明月的感觉,太羞耻了。你放我下来歇会儿,我告诉你一个大力丸配方,绝版魔药哦,第六天城石魁首传给我的,他亲身试验过,效果贼好,特侦组陆行舟倾情代言。”
两米之外的结界中,石饮羽拼命拉住陆行舟:“别走,别走,都已经到这儿了,多少把人救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