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骨画皮难画心(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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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助理的此刻正握在治鸟中,面庞上依旧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冷静模样,似乎方才“不解风情”的人并不是他,有过片刻怨恨的人也不是他。

    “你是故意的,”他声,没有被拉上阳台门的尤旬听到,“尤慎想要家主的位置,于是将你找了回来,你们是一伙的。”

    虽然判定并不算准确,不知道助理以什么为凭依将治鸟定在从属的位置上,但治鸟依旧保持着欣赏的态度。不愧是系统剧本里能够走到最后的“正牌”,能够强迫自己保持着理性对大多数人而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显然,在治鸟与尤旬**的几分钟里,足够助理想通一些事情:比如对方有意的接近和故意混淆视听的话语,大约只有尤慎才会坚定认为治鸟是个纯洁无辜的天使。

    对助理而言,治鸟的危险程度甚至比尤慎更值得警惕,这个人的蛊惑简直不需要任何刻意,但凡毫无准备,就会立刻向着他沉没。

    当你躺在他怀中,或者你将他拥入怀中,看到那双幽深潋潋的双目凝视着你,那便是魔鬼在凝视着你。助理清楚知晓这一切,却依旧无可自拔,融化在他口舌间,顺着柔软的喉管滑下,落入他腹中。

    不可逃,何处都不可逃,若他得以逃脱,那治鸟就不是魔鬼,而是天使了。

    是怪他沦陷地太快嘛?

    难道不该怪罪治鸟,分明他才是蛊惑人心的妖物。

    趁着房间正暗,助理借治鸟纤长无骨的左亲吻他濡湿的双唇,从掌心到背,混合着他想要送出去的枫糖面包片的味道。

    自己一向是最懂得自己的人。

    助理尤为擅长此道。

    他能够在短短几分钟内琢磨出一点治鸟脑瓜里隐藏的意图,就能够在更加短暂的时间内想明白自己的欲求。

    他与尤旬的路一向是不相同的,助理已经意识到了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他服务的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企业、一个家族,他是非私人的。

    多可惜,尤旬一直渴望着有人能够在家族和他之间选择他,然而会产生这样的想法本身就是作为“家主”的失格。与其他伴随着流行读物兴起的“豪门”不同,在这些方面,尤家相当地保守,甚至保守到了有点刻板的地步。

    正因为这种刻板,才会选择从家族中挑选一个人成为助理,而不是花点钱从外面找一个,这两者之间的利得截然不同。

    助理想起来自己时候学到的第一堂课,除去主人挑选仆从,一个优秀的仆从也是可以为自己选择主人的。他的老师是一位年尽七十的老管家,一直在欧洲为一个有悠久历史的家族尽忠,想要聘请他的费用甚至比买下一辆有名气的古典老爷车还要不菲。

    长辈们已经对尤旬的所作所为产生不好的想法了,刚刚的电话和现在从阳台那边隐隐传过来的叫喊声足矣证明。助理认为,此时此刻,他也应当适当地摆正一下自己的位置。

    [啊?又发生了什么?我不懂啊!]细致观察到助理对治鸟做这种过分诡异的举动,系统已经陷入了极端的自我怀疑中。讲道理,这是剧本里尤旬的正牌,连各种行为都忍了的那种永远跟在尤旬身后的“忠犬”,怎么就?

    助理跟尤慎可是完全不一样的呀,那叫一个忠心耿耿、铁面无私,放到古代就是那种“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不要臣死,臣看情况不对也能自己站出来求死”的股肱之臣!

    [可他还是人。]

    对系统而言难以理解,对治鸟而言,就是太好理解了。

    毕竟尤旬与助理是剧本里的支柱,所有一切都是围绕这两个人展开的。如果他们之间不存在矛盾和冲突,那故事要如何继续下去呢?

    这其中最重要的矛盾,就是尤旬幼稚的心情。

    “家族”还是“尤旬”,是助理心中放在天平两端的东西。当尤旬自己懂得权衡重量,那么天平持平,一切如常发展,他们会是一对最好的主仆。

    可惜这个平衡是被尤旬自己打破的,由于不满足。

    尤旬稚嫩地要求助理将天平上属于他的那一端抬高,于是矛盾出现,剧本里所有的炮灰也好、事件也好,都是为了达成尤旬这一要求出现的,用以保证两人能够最终走到一起。

    然而治鸟出现了,原身对他做的要求就是在突破“炮灰”设定的本质。仅仅远离必然是不够的,哪怕治鸟能够办好一次画展,只要既定命运没有更改,同样的事情就会再次发生,就像画展上无论如何都会出现的,刻满原身与尤旬动作视频的u盘。

    在剧本里,助理选择了“尤旬”,现在治鸟就想要他选择“家族”。

    归根结底,是助理“早有此心”。

    [你认为助理改变太快,不过是早已接受了另一个选择下的结局。]治鸟难得对系统详细地解释开,[可实际上,助理这个人,哪怕走入分岔路口,都清楚地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接下来应当通向哪里。]

    所有转变,对助理来都像是文字游戏里,出现在眼前的对话框,他会停留在这个界面上,仔细分析选择第一项会达成怎样的结局,选择第二项又会怎样。在做出选择后,一切行为模式都随之改变。

    [听上去有点可怕。]系统声嘀咕,不敢相信真得存在这种人。

    [不,你错了,实际上你为我选择的这个剧本里,处处都是这种人。]

    [我不信,难道尤慎也是吗?]在系统看来,那位可是真得为了治鸟有点疯魔了。治鸟不喜欢开监视屏旁观他人的生活,但系统偶尔就会打开来看一看,观察观察这些被宿主“撩”过的人有什么表现,以此作为衡量宿主是否是个合格“万人迷”的标准。

    它清楚知道在治鸟不去别墅的时间里,那个叫做尤慎的男人都在做些什么:他联系了乔溪,了解了她的离婚案进程,并伸出了援;他重拾专业,直接向族老们提出接管公司业务的要求;他在别墅顶楼打造了一间密室,里面温馨可人,床上连着四条铁链。

    它还清楚看到了尤慎变脸的瞬间,上一秒腼腆地对治鸟笑,然后在治鸟看不见的地方瞬间阴沉下来,撕碎画作、摔烂笔筒,喜怒无常像个疯子。

    最后在画纸上一笔一笔勾画治鸟的轮廓。

    起来有点可怕,他画的,不是原身的脸。

    不过这些在系统看来,显然都是“尤慎痴迷于治鸟”的表现了。

    [是的,他也是。]可是治鸟却给出来另一种回答,系统已经完全搞不清楚这些人类究竟在想什么了。

    治鸟笑起来,浅薄的笑意落到助理眼中。

    [系统,你不会以为所有的痴迷,都是出于“爱”吧。]

    抱歉,系统真得是这么以为的,难怪它做不成人。

    “啊,烦死了!”尤旬“啪”地拉紧阳台门,无视了一切直接扑向治鸟怀里,本来想要抱怨什么,最终看着治鸟关切的眼神,把事情默默咽回肚子里,化成一句没来由的谩骂,“那群死老头!”

    玩玩怎么了嘛?

    尤旬现在委屈地不得了,把脸埋在治鸟胸前,刚好搂着他的腰,呼吸间都是治鸟身上的味道。

    有点像画室里的油墨香,主调还是刚刚那些点心的奶油味儿,尤旬有些难堪地在偷摸治鸟的时候发现了藏在背后的拉链。

    “你就看着我解扣子,也不提醒我一下~”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好似蒙了天大的冤屈。

    不用“好似”,尤旬大约是真得觉得自己太冤了,虽然他对治鸟什么都没有出口,可是心里还是在难过。

    没办法,他是因为治鸟才会冷落乔溪的,结果治鸟却反过来搭上了乔溪给他罪受,要不是那个女的非要离婚,家里的长辈们也不会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起那个女的尤旬就来气,商业联姻各玩各的不好吗?

    装什么深闺怨妇,他是短她吃还是短她穿了?

    想到这里,尤旬抬起脸,伸点点治鸟胸口:“我呀,就是太喜欢你了,才会允许你在我心上蹦迪。”完这句话,尤旬觉得舒服多了。

    他可不就是太喜欢治鸟了嘛?

    在他之前,可从来没有哪一个情人能够成功上任第二次。

    助理没什么,就是把垃圾丢进了垃圾桶。

    治鸟也没什么,重新将人按回怀里,抬揉揉尤旬的发丝。助理合理怀疑,这个狡猾的人是趁偷偷擦去他刚吻他时不心沾上去的口水。如果此时尤旬想起来打开灯,或者窗外的街灯再亮一点,就能看见助理在治鸟左上留下的细细密密的痕迹。

    助理觉得自己笑了一下,因为他明显感觉到治鸟把尤旬的头按回怀里的同时,瞪了他一眼。

    太灵的眼睛真不适合瞪人,没有威慑力不,反而像是**了。

    在主人眼皮子底下偷别人的情人,简直虚荣心大满足~

    助理差点儿以为自己是觉醒了什么了不得的癖好。

    治鸟闭上眼,躺在沙发上,像是抚摸动物一样,从尤旬发顶开始,一下一下滑到脖颈的位置,闲适地像是躺在贵妃椅上抱猫的达官贵人,让助理一时分不清谁才是这里的主人。

    逐渐地,有一个人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带着轻微的鼾声。

    治鸟看着被自己摸毛摸睡了的尤旬,似乎以前那副花魁做派又回来了,嫌弃地将人推到一边,直起身子,准备站起来,去厨房给自己倒杯水。

    然后一杯水就神奇地出现在治鸟面前。

    助理坐到方才治鸟躺过,此刻已经空出来的位置上,将水送到治鸟嘴边,亲自喂下去,看治鸟一口一口喝完,被假领子藏起来的喉结起起伏伏。

    看最后一滴的时候,治鸟用舌尖儿轻轻舔了舔杯沿。

    紧接着,助理从桌子上拿出被妥善藏好的牛奶椰汁糕,学习着之前治鸟投喂尤旬的动作,把它们送到治鸟嘴里。他的学习能力很好,每一个细节都做得到位,就连指拿捏的位置都一样,趁着双唇开启须臾,大拇指悄然入侵进去。

    “冒犯了。”

    现在助理确信了,他的的确确是觉醒了什么了不得的癖好。

    然后就被结结实实咬了一口。

    没办法,谁叫治鸟是个坏脾气。

    作者有话要:  让我算算还有几章脱离第一个副本,尽量在卖力肝活动期间把第一个世界搞完,不然被两个妖精一起压榨我实在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