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神自天坠落(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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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统懵了,但它相信现在懵的不止它一个,因为目之所及之处,阿什蒙、德文甚至坎帕都是同样呆愣的表情。

    “您可,真是虚伪呀!”坎帕收起方才的作态,似乎一切都只是场幻觉,连空气都被治鸟那过度美好的笑靥温暖起来。

    作为魔物们最讨厌的感觉。

    “来都来了,不如我们就留下来观赏一下你们的订婚好了。”从人类那里学来的繁文缛节,坎帕翻了个白眼,扭头就走。

    表面上,似乎是治鸟扳回一城。

    可是系统却很在意,按照它的检测,宿主对它的那句话,颤抖的声线、故作坚强的掩饰,还有毫不在意的自我诋毁,那些难道并不是真实的吗?

    换句话,为什么要在它面前掩饰,它难道不是宿主最忠诚的系统吗?

    系统梳理自己所有能检测到的逻辑链,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答案。

    阿什蒙眼看着坎帕气鼓鼓地走掉,心里万分开心,它看向治鸟,毫不犹豫地夸赞:“您可真让我惊喜。”真心的。

    它才不在乎那面镜子是真是假,阿什蒙唯一在乎的只有圣子大人,之前从来没发现包容与善良竟然也能这么气人。

    阿什蒙在魔物中年纪太,许多事情并不足够了解。但它不傻,恰相反,它非常聪明。坎帕的突然出现意味着圣子一定是对暗神存在了威胁,阿什蒙虽然搞不明白这种威胁如何产生,可它还是下意识保护好他,毕竟很快治鸟就会成为它的伴侣,作为同盟向暗神宣战。

    “你很有意思。”德文这才将治鸟放在眼里,而非只是阿什蒙的附属品。它不在乎坎帕的计划,可德文也并不希望最终取代暗神的是一个新生魔物,已经当了几千年的下属,好不容易得到会,谁不想翻身做主人:“你还没有自己的领地,不过这需要你自己争取,但起码,你应该有一个从属。”

    德文认同坎帕的做法,他必须距离光神越来越遥远,这样它们才有会。

    “我不需要从属。”光神的教条里并没有这样的事情,所谓从属,无非是将一个人彻底转化为身心都属于他的魔物,不限方法。

    “不,你需要。”德文向前一步,由于本体的庞大,它的块头简直能够将治鸟完完全全笼罩起来,“不然地下室里的骑士先生,就不一定能够活多久了。”

    仿佛第一次知道这种事,治鸟扭头看向阿什蒙,却被德文捏着下巴掰回来:“看它做甚,这可是我告诉你的。”

    “多管闲事!”阿什蒙怒骂,挥欲要斩断那只碰过圣子大人的,被轻而易举地躲过。

    “在我眼中,秘密不是秘密。”德文挑了张椅子,安安稳稳坐下,目光落在圣子身上,“包括你的。”

    哦,这是要他什么都不要想,因为白痴才会暴露一切没有任何隐秘,在德文面前,一切思想都为他门户大敞。

    治鸟忽然觉得这里的暗神非常有意思,竟然能给自己设定好这么多危险的敌人,投射能力的镜子和窥破秘密的阴翳。

    阿什蒙很快冷静下来,瞒不住的秘密就干脆暴露出来。它炸开头顶的羽冠,凑到治鸟面前讨巧卖乖:“我可不是故意的,你过,得他自己求着见你。”

    于是当费索终于见到他渴慕的圣子大人时,他见到的是一个近乎全然陌生的影子,被阿什蒙打扮得雍容华贵,叫他一时认不出来。

    他在过去的日子里无数次思念他苍白的面容与和煦的笑意,对费索来,圣明塔中赐予他温暖的圣子大人是他绝望中唯一的信仰,然而现在

    德文愉悦地欣赏着接下来的好戏,甚至把坎帕也叫了回来。

    费索的眼睛略过坎帕那张与圣子一模一样的脸,却彻底认出两人的区别,他无法接受:“您现在的样子,与旁边那头魔物有什么区别?”

    坎帕闻言笑起来:“你看,连你的故人都我们一样~”

    他爱慕的是高塔中的圣子,是在黑暗中也能够点亮光明的人,是他心中挚爱,绝非眼前这个,任由阿什蒙用那张属于魔物的嘴亲吻他皮肤的堕落妖精。

    他朝着圣子怒吼,像个看不住“妻子”的无能丈夫,双目赤红着,凝视阿什蒙在他皮肤上落下的一片片绯红雪花。

    “别笑了,好似你又多么纯洁。”治鸟突然推开阿什蒙,从位置上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被按在地上的费索,“难道你想的不正是这个?”

    治鸟笑起来,似乎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是个花魁。圣子的肃穆与花魁的风情巧妙融合在一起,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他心尖上:费索断不能否认治鸟,因他每每看向神坛上的圣子,暗地里也不免去想他做坏事的样子。

    那时候的圣子就应该像是眼前这个一样,顶着天使的面孔,做着颠倒的事情。

    脑子里的开关一旦打开,关上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像是被蛊惑一般,妄图吐露的下流话在嘴里打了一个结,怎么都不出来,身体却先开始期待。

    在他曾经不可言的幻想里,圣子大人就该是这般向他走来,青涩地,又带着一点放逐般的魅惑。收敛起平日触不可及的面目,却又不能彻底放下,姿态还是端着的。

    费索感觉到自己的喉结上下滚动。

    意识越来越模糊,热浪炙烤着他不是很灵光的脑袋,时光在那一刻倒流。似乎回到几日前,他坐在会客厅等待着圣子大人的引见。他感觉圣子大人牵起他的,就那样正大光明地走到晨祷室。

    殿内的所有生物屏住呼吸,听着治鸟用清冷磁性的声音问道:“费索,爱我吗?”

    “爱,我爱您。”

    “属于我吧。”

    “不胜荣幸。”

    然后那个方才还在不安中的圣骑士长仿佛被安抚下来,如同回归深海眷巢中。治鸟身上的魔纹散出迷幻的暗光,费索觉得自己的唇触碰到了同样的温暖柔软又不容拒绝地向内侵蚀。

    从唇齿,到脑髓。

    看不见的烙印在他舌上成型,从身到心,永远归属于他挚爱的圣子。

    “真是可怕的力量啊”坎帕吞了吞口水,不自然地别过脸去,不敢置信似的伸遮住口鼻,叹气如同一缕轻飘飘的迷烟。

    这也是阿什蒙第一次实实在在地见证圣子的力量,比他预料的还要可怕,就连他也忍不住心神激荡。

    负责按住费索的羊角侍从松开,可是费索似乎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力量,像是脖子上有条看不见的牵引绳,绳子的另一端就握在治鸟中。

    治鸟每走一步,便在后面跟一步。

    本是怀着想要情敌难堪的心思,没想到一时不察反而严重了。阿什蒙感受到来自费索敌意的眼神,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本该是纯粹的感情,而治鸟拥有的特质却使其变得恶质,从懵懂迅速催熟成狂恋,带着可怕的占有欲与敌意,尽数化身一条疯犬。

    德文出的好主意,这下阿什蒙是彻底没理由对骑士长出了。

    白白看了一场好戏,德文神清气爽,哼着曲儿出门随便晃荡去了。魔物之间没有规矩的制约,有的只是对实力强大者的尊崇。可阿什蒙与德文从未有过对立,同为君王级谁都限制不了谁,阿什蒙只能瞪着眼看它在自己的领地里来去自如。

    “再晃悠下去,心我去把你的领地给偷了。”阿什蒙迅速吩咐下去,派了一队秽兽潜入德文领地。

    黑暗阵营里没有“撂下话的威胁”,有的只是不能承担的代价,不论是落到对方身上还是反噬自身。

    “圣子大人,今天可是我们的订婚礼。”

    “取消了。”本就是治鸟随意戏弄的玩笑话。

    阿什蒙向来配合,虽不甘心,心里却爱死他出尔反尔。在阿什蒙看来,这样的事情出现得越多,它的圣子大人就距离光神越遥远,它心满意足,这对未来的暗神神后而言是好事。

    不过越来越多的爱慕者就很闹心了。

    赶不尽、轰不走,还跟苍蝇一样扎堆地烦。

    ———

    “你来做什么?”趁着阿什蒙着处理对德文的警告,治鸟直接推开客房的门,里面的坎帕站在镜子前,似乎正在打理衣物。看到他来,迅速站起来。

    “我很好奇,关于你的镜子体质。”德文随缘看戏,是试探也是挑衅,治鸟给出它需要的情报转身就离开了。

    可是坎帕为什么还留下呢?

    它又有什么留下来的理由。

    治鸟真觉得这些纯碎恶的生物心思太好懂,反正做事之前一定是有确切意图的,他只管去推测就好。

    “关你什么事!”眼看着治鸟一步步靠近,坎帕似乎没有了初见面时的果决,步伐向后退去,“虚伪的光神信徒,少来靠近我。”

    它撑着墙壁,一副嫌弃至极的样子。

    然而仔细观察的话,身体却似乎在颤抖,似乎见到什么令人惊恐的东西。这样的奇怪反应落到正常人类身上还算可以理解,可坎帕是魔物,还是君主位阶第四,那就相当不正常了。

    一开始治鸟并没有注意,在某一瞬间,他的确困宥于自我厌弃之中,才会放纵似的接受了德文的提议。

    可是就在他对费索使用魔纹力量后,那种怪异的感觉就冒出头来,不自然的语言和反常的行为。

    治鸟大致能够从坎帕之前的举动推测出它的性格,张狂、不羁,绝不循规蹈矩。

    所以,这样的家伙出现反常的举动,实在是一眼就能够看穿。

    “难道你想的不是这个?”治鸟微笑着,回忆自己之前出的话,原原本本复述出来,果不其然看到坎帕僵硬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  阿什蒙:近距离感受到心上人魅力的我现在有点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