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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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兵被自家上峰一脚踹出去的时候还懵着, 站在门口好半天,也没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在六喜机灵,先请他到前院坐, 再回来听, 然后把主子发脾气的话原原本本了。

    “世子, 南镇抚司已经先一步查明。”

    居然是被人捷足先登了!

    鲁兵双目圆瞪,怪不得副使生气, 敢情被人先抢了功劳。是那莫正清听墙角, 然后抢先报上去的?

    他出来的时候,莫正清就走了。

    “——人!”

    鲁兵气得啐一口, 转身离开了侯府。

    许嘉玄此时回到里间,一抬眼就见到梓妤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刚才鲁兵那些不敬的话她肯定听到了。

    他嘴动了动, 到底是要维护属下的面子。

    “那人既然指认出四殿下, 供词里亦言之有物, 想来是对四殿下了如指掌, 也更好印证这就是平王父子在装神作鬼。多半是要让皇子们先自己内斗,乱成一团, 他能收渔翁之利, 却正好给我们一次将计就计的机会。”

    许嘉玄把属下被蒙骗一事转化成了计谋,梓妤扯着嘴角笑笑。

    也亏得北镇抚司还有个许煞神不是全靠狠戾和杀杀, 算是有勇有谋,不然那帮子只知使蛮力斗狠的,早被人一锅踹了。

    梓妤就有些同情许嘉玄。上回鲁兵也是中了别人的计闯祸, 是他带着登门道歉,才没让她外祖父在皇帝那里告御状。

    她也没把鲁兵地话往心里头去,左右她是娘们,至于莫正清要怎么去收拾人报私仇,她就不管了。

    她道:“世子此计可行,现在不合适草惊蛇,起码要闹明白平王世子或者平王此举的意图。”

    一个蕃王,暗中谋划皇子们,当然是不臣之心。

    就不清楚这个不臣之心中,他们藏着怎么样的实力。

    通过先前的事情,梓妤是担心的,毕竟他们这些人都被算计了……如若不是出了这么个陈楚楚,恐怕还查不出清。

    只是这破绽露得太快,让她又觉得不太像是先前那种局中局设计者的精明与深沉。

    是不是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

    太子总算是欣赏够了手中的兔子,将它轻轻放到桌上:“许同知所言甚是,却也急不得。我们现在就四弟的事情给拱上去,反倒会有一种此地无银的感觉,怕是会叫对方又起警惕。”

    许嘉玄却已在这短时间想到了,亦有了对策,道:“四殿下既然是在漕运上动的手脚,我们让事发就是,这本来就须要时间去布局。正好陛下如今恨死了贪墨的大臣,我手上有一批名单,能把导火线牵引过去。”

    倒是事事都算好了。

    太子思索了片刻,点点头道:“极好,详细的就等同知进宫时再与我了。我该回宫了。”

    已经出来不少时辰。

    许嘉玄想要送,梓妤却在这时:“莫千户,劳烦你护送殿下回宫。”

    “不敢,这本就是属下的职责。”

    一进沉默地莫正清拱手,再朝许嘉玄一礼,随着太子离开。

    太子离开前看了眼桌上那只玉兔子。

    东西在梓妤回来后就被她锁了上链子,此时见人都走了,抬着脚朝喊鱼:“放了,放了。”

    梓妤见它刚才安静乖巧,就依了它。才刚放开,它就飞到窗台和将军一块儿,她索性开了窗,让两只东西都到外边去。

    许嘉玄终于能歇口气,到她身边坐下来:“用了刑,那怡娘……多半是活不了了,你不用担心。”

    她有什么好担心,不就是和她长得相像。

    “你心里膈应?”

    许嘉玄脸色当即就沉了下去。

    是被她中了。

    兄弟曾经跟这么一个女子有苟且,又常常在府里见到她,有没有什么别的臆想,他又不能撬开对方脑袋去看。他当然会在意和不舒服。

    梓妤双眼一弯,伸手去圈了他脖子,把自己挂在他身上。他顺势就将人搂到腿上坐着,自己不话,也不让她话,低头吻她的唇。

    他像是找慰籍的奶狗,一通带着浓郁占有欲的深吻后又将头埋在她脖颈间轻嗅,良久不也松开她,腰都被他掐酸了。

    终于,他从温香软玉中抬头:“二弟还在父亲那里,这事情也该告诉父亲一声,让他知道要如何处理。”

    是罚是别的,自然是由长辈做主。

    梓妤从他膝盖下来,转身去衣柜里翻了一张额的银票出来。

    许嘉玄理理衣服,抬头就见她将银票递了过来:“那个陈楚楚,可恨也可怜。她家里人要把她卖了,回去恐怕就没活路,你着人去她家,买了她。”

    他没动,眸光闪烁不定:“你还买她做什么?”发这善心做什么。

    陈楚楚即便是被哄骗做下此事,也是因为她心有贪念,即便没有此事,她家人要卖她还是得卖。所以她下场都是一样,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觉得一点也不可怜,不过是回归她本来就该面对的事情。

    梓妤把钱塞他手里:“五十两,他们家人肯定卖。我要把翠红放出府,让她帮我管外祖母给的庄子铺子,陈楚楚就在她跟前帮忙伺候着。”

    许嘉玄还是不愿意。

    她就笑了,凑到他跟前:“就当给你买个教训,让你记得以后莫要再犯傻了。”

    许嘉玄:“……”

    他咬牙把钱往袖子里一塞,一把抱了她的腰狠狠吻她这张总叫人叫吃亏的嘴。

    松开的时候,还冷着脸哼笑一声:“唯有女子和人难养也。”

    梓妤在他身后笑得花枝乱颤。

    再难养,偏他还要养着啊。

    **

    许嘉清还跪在正院院子里,已经摇摇欲坠,咬着牙坚持。

    许嘉玄大步走进来,一眼就对上堂弟愧疚又期盼的眼神,他神色冷厉,径直越了过去,一字也没与对方。

    随着正院房门的开关声,许嘉清一颗心沉浮不定,紧张得眼前都有些黑。

    不知道又是熬了多久。

    等待的时间如同一把烈火,不断炙烤着他,这种煎熬几乎能击毁一个人的意志。

    终于,许嘉清又听到开门的声音,伴着一声‘父亲莫要太劳累了’,许嘉玄走了出来。

    许嘉清终于忍不住,在他经过的时候,跪着走了两步喊:“大哥!”

    许嘉玄看着这个儒雅的堂弟,再一次明白什么叫人心隔肚皮,见惯狠毒和尔虞我诈的事情,他现在想想堂弟这些手段,也是心惊的。

    这可是读圣贤书的人!

    他闭了闭眼,淡淡地:“往后,你好自为之。”

    如若不是怡娘身份特殊,就凭许嘉清杀人一事,他必要拎着人到皇帝跟前请罪。如今,也只能是许嘉清幸运。

    话落,他便不再理会人还想什么的堂弟,快步离开。

    威武侯身边伺候的厮将人喊了进去。

    没多久,许嘉清便被人扶着离开,回到客院收拾东西,有侯府的侍卫跟着他出了府。

    而许嘉玄此时去了林氏的客院。

    任业宸正站在庭院里练字,少年身姿挺拔,全神贯注,连许嘉玄走进来都没有察觉。

    许嘉玄站在他边上看了几眼,发现他是在练馆阁体,这是参加科举的人必会的书法,填写卷子和以后为官的折子都是用馆阁体。

    倒是写得十分工整。

    任业宸被投下的阴影吓一跳,手一抖。

    许嘉玄眼见一滴浓墨要掉到纸上,快速伸手挡了一下。

    “哎呀,表哥,弄脏你的手了。”

    “不过一点半点墨汁,你继续。”他不在意,移开手,往里走。

    林氏听到外甥的声音,忙不迭走出来。

    许嘉玄抿抿唇,还是朝姨母露出淡淡的笑来,可能是极少在人面前笑,他的表情就看起来僵硬古怪。

    “还请姨母着人盆水来,给外甥净净手。”

    林氏忙应了,拉着他进屋坐。

    他坐下,看到圆桌上放着绣棚,上面是块碧青色的布,绣着含苞待放的荷花。

    “姨母怎么不歇歇。”他净过手,朝林氏。

    林氏知道他是看到绣样,抿唇一笑:“这整日有人伺候,也没有杂务,不绣花做什么……这是给梓妤绣的。”

    嗯?

    许嘉玄闻言,伸手又想去拿,却被林氏先一步拿开,神秘地笑道:“等绣好了你再看。”

    他在姨母带着深意的笑容中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一方绣帕还不给看。

    不过他也没有勉强,喝了口茶,道:“这两日有武安伯府的仆人在胡同口探头探脑的,却没敢进来,他们一日不正式登门赔礼,外甥这处便不会轻饶。”

    他语气凌厉,眼神一块儿沉了下去,杀气腾腾的。

    林氏看得眉心一跳,心中却是感激的,眼眶微红:“我是无所谓的,就是怕孩子受了委屈,他是任家嫡子,到底还是要任家帮衬着。”

    这么些年来,她除了怕给许嘉玄添麻烦,也有为孩子忍耐着。一个没有家族支持的男子,要全靠自己闯出一条道来,还要在朝廷里混,想想都难。

    许嘉玄不屑道:“任家如今是个什么东西,只余这一个伯府的爵位了,就是个空架子,您还指望他们能给宸哥儿点什么?没得把宸哥儿再坑了!”

    林氏抹着眼泪是,可儿子若是因为她被任家厌弃,她还是要愧疚。

    许嘉玄叹息一声:“这爵位,是陛下看在父亲当年的功劳,是看在与他们是姻亲的份上才保下,移到任家二房头上,若不然,哪里还有什么武安伯府。”

    “娘亲,我不稀罕什么爵位,我能靠自己。只要高中,儿子就有能力护着娘亲了!”

    任业宸不知什么时候进来,拍着胸脯许下承诺。

    林氏嗔他一眼:“就你口气大,如今连个秀才都还不是呢。”

    任业宸皱眉,许嘉玄示意他过来,抬手拍拍少年肩膀:“那你要记住今日的话,不然我便亲手断你的腿。”

    他放话威胁,任业宸缩了一下,又重重点头:“给我留着手能去考试就成。”

    可把两人都逗笑了。

    林氏晚上要给夫妻俩下厨,许嘉玄也就不回屋了,直接差人把梓妤请了过来。

    梓妤过来的时候,忐忑地先给他了一件事情:“东西和将军不知道怎么跑到父亲屋里了,摔了父亲的一个古董花瓶……来送信的人,父亲要锁它们一晚,我倒不是心疼东西,就是怕那家伙反倒闹得父亲不得安生。”

    东西平时多话,对不熟悉的人,两句就能把人气得头顶冒烟。

    可别把她公爹气出个好歹来。

    许嘉玄一愣,想了想:“等用完晚饭,我去找父亲情。”那只鸟确实是会惹事,还惹人烦!

    梓妤松口气,跟着林氏去下厨,还给正房送了几个自己做菜。

    许嘉玄在席间高兴,还喝了几杯,却也就是几杯就止住了。梓妤生辰被她背回屋的糗事还在眼前似的,万不敢再贪杯。

    等到用过饭,许嘉玄就带着梓妤去正院。

    可是才走过院墙,两人听到了有的话声:“你再喊两声听听。”

    “不喊!”

    “乖,喊了给你吃的。”

    “不喊不喊!”

    那个叫‘不喊’,极有特色的声音不是东西是谁。

    两人都愣了一下,下刻就反应过来,这是威武侯在逗东西话。这院墙对着的,似乎是书房的窗户。

    两人正想着,又传来威武侯哄诱东西开口的声音:“就喊一声,宏之,快喊。”

    东西:“——煞神!”

    夫妻俩:“……”

    许嘉玄就去握住了梓妤的手,直接折返,远了正院,他才声音微哑地:“宏之是父亲的字,那么些年,除了陛下,也只有母亲会喊。自母亲离世,父亲又在家中,怕是许久没听到了。”

    父亲是在思念他母亲。

    梓妤脚步一顿,难得见到他情绪低落的样子,就站定在那里,朝他:“你矮一下身。”

    许嘉玄不明所以,弯了腰,哪知她就抱住他肩膀:“母亲肯定是为你和父亲骄傲的。”

    他闭了闭眼,整颗心都因为她悸动着,想要喊她名字,却是声音梗在喉咙中,一个字都不出来了。

    正是在他感动的时候,却发现头顶落了只手,还摸了摸。

    那动作有点像她平时给将军揉头顺毛的时候。

    他怔在那里,耳边听到她的低笑。

    他霍一下就将她抱了起来,然后扛到肩膀上,咬牙道:“朱梓妤,你是越发胆大了!”

    他是阿猫还是阿狗,要她给顺毛吗?

    梓妤被他吓得大叫,被扛着走了几步,又哈哈哈大笑。许嘉玄嘴里骂着你死定了,嘴角却高高扬起……

    作者有话要:哼~我是亲妈(震声),煞神这不蜜里调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