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大佬的连续出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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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闲非?雁山派的霍闲非?

    雁山派一向中立, 他算是什么人物?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跳出来?

    陈轻素把这个名字在口中反复咀嚼,始终嚼不出个酸甜苦辣味儿,于是按下心思,对那霍闲非拱手一笑:“霍兄弟若有疑难,还请宴后再叙,我们正清理门户, 实在不便解答。”

    楚慎微微笑道:“清理门户?这分舵主难道不是魏浮风?他听命的人难道不是秦少门主?我竟不知这越俎代庖之举、以下犯上之为, 也能被叫做‘清理门户’了。”

    他面上微微笑, 舌尖蹦出的字却一个塞一个的辣, 巴掌一样飞满了整个大厅,掴得陈轻素面上一白。

    燕择微微仰头,站在一个最好的角度欣赏着楚慎的表演, 看着看着分一眼给楚恪, 发现楚恪看得认真,面上还似笑非笑,不知是什么情绪。

    张澜澜对挟持者悄声道:“我觉得他们是不是把我们忘了?你可以把剑放下了吧。”

    楚恪恶狠狠地瞪他一眼, 但终究还是收了剑,把一只手环在他脖子上,看着像箍住脖子, 其实手上没用力,只软软地挂在那儿。张澜澜便顺势靠在他胸上,还觉得这样舒服了点。

    裴瑛叹了口气,他终于能无所顾忌地把目光放在楚慎身上,但想来想去还是看了顾飞观一眼, 发现这人也看得十分专注。

    秦灵冲呢?他又惊又疑,疑的是这人属何方势力,为何此时出来替他话。

    魏浮风按兵不动,陈轻素不话,贺霜然却没顾忌,走出来就道:“你有何问,但无妨。”

    楚慎叹道:“老前辈本是德高望重的医者,如今却与鼠辈合谋,在此构陷秦门少主,您就不怕晚节不保,污了药庐的百年声名么?”

    贺霜然扶着白须的手微微一僵,沟壑纵横的脸皮像被人提拉了一下,瞬间紧绷起来。

    “构陷一口无凭,秦灵冲谋害楚慎却是铁证如山。老朽倒想问问,我何来晚节不保?何来药庐声名受损?”

    楚慎笑道:“你你查看了黄神医的笔记,那笔记现在何处?”

    “如此宝贵的证物,我怎会带在身上?”

    “既不在手上,那你也只是一张嘴,一条舌。与那江不实有何区别?”

    贺霜然正欲强辩,楚慎忽道:“你你看过笔记,可知楚慎中的什么毒?该如何解?”

    “北汗的‘二月遣魂香’,无药可解,只能拖延。”

    “他是一年前中的毒?”

    “不错。”

    楚慎笑了笑,忽道:“楚慎分明是三年前中的毒,你连他的中毒时间都能搞错,还敢自己看过黄神医的笔记?”

    贺霜然面带怒色,白须在下颚急颤如雪。

    “你他中毒时间在三年前,谁能证明?”

    楚慎道:“自然是楚副门主身边的人。”

    裴瑛眼前一亮,正要走出,那贺霜然却一句话飘出口,正巧挡了他的步伐。

    “五杰已与那秦灵冲一个鼻孔出气,他们的话怎能算数?”

    楚慎摇了摇头:“可惜我的不是五杰,而是他的一位老朋友。”

    完他那目光就直指人群,像要在其中寻找一位熟悉的身影。

    还未等他找到,那熙熙攘攘的人群就被什么一把大手从中切开,于是人流分两半,一个人从中间慢慢走了出来,嫌恶地拍了拍肩上的灰,站住脚,在暴烈的日光下抬起头,露出一张寒雪般的面孔。

    “在下寇雪臣,是副门主的一位朋友。”

    他开口面无表情,众人却倒吸一口凉气。

    这白脸一样闷不作响的人物,竟是大名鼎鼎的“寄雪神枪”寇雪臣?

    楚慎却暗道一声“坏了”,这家伙生了大气了。

    寇雪臣的是“副门主”,没加楚字,按楚慎与这人相处的十多年经验,他只有想人时才会这么不严谨。

    这地方人流涌动,一帮糙老爷子的汗臭味就能把人熏死,寇雪臣努力不开口,就是为的不吸入这口浊气。可忍到后面他也有些想吐,想也忍着,忍着忍着到现在,全是为了某人。

    但某人进来半天,没和他搭话,没萧慢下落,张澜澜一走他就跟着走,寇雪臣若不气,那就是假老抠。

    这其中有个缘故,多年前他们三人结伴去山上玩,楚慎不慎把萧慢弄丢。找人找了半个月,寇雪臣也骂了楚慎足足半个月,每句都不带脏字,可都问候得细致妥帖。

    直到半个月后他们找到萧慢,发现这人正在山上和一群山猫玩得欢,被问候的对象就换了个人。

    现在楚慎只能硬着头皮道:“我想寇老板应该能证明,楚慎是三年前中的毒。”

    寇雪臣却道:“不是三年前。”

    楚慎听得一脸错愕,老抠你居然气到不配合?

    寇雪臣只横他一眼,慢悠悠道:“是三年零三个月前,不是三年整。”

    完他看向贺霜然:“他在那时找过我,所以我知道他是遭人偷袭才会身中奇毒,不是被人在饮食里下什么药。”

    楚慎心中一松,他到底还是配合的。

    贺霜然一愣,把拐杖重重往地上一撞:“寇雪臣,你……你话要担得起责任!”

    寇雪臣冷笑道:“责任我想担多少担多少,倒是你,入宴至今了几句人话?这么大年纪不知活到何处去,越老越像前朝的僵尸。”

    贺霜然平日受尽敬重,却不料这年轻辈如此猖狂,直气得须发皆抖,寇雪臣却连进三步,一步更比一步疾,步步都像踩在贺霜然的老骨头上。走到人前他终于停下,站在贺霜然身侧,回头一看,目光黑黑烈烈地射过来,像两把钢刀往下一绞,碎了这脏心烂肺。

    “我听阅微药庐刚与秦门有过生意争端,你家掌门把人家送上门来的订单都撕了。我倒想知道,你那些卖不出去的药材,是扔到地里去喂猪,还是捣碎成渣自己用?”

    听到生意二字贺霜然就心底了然,“不牢阁下费心,新开的望昌堂刚把药材订了,今年的生意稳赚不赔。”

    这望昌堂新近崛起,在各州都开设药堂,规模盛大,背后老板却神神秘秘,不知何人。但怎么想都比这寇家势大,比他要一手遮天。

    寇雪臣见贺霜然得意,忽的在他耳边了一句话。

    “河山太平寻济世,九州长安望昌来,不好意思,这望昌堂也是我开的。”

    贺霜然脸上“哗啦”一下全黑,得意和猖狂一瞬成了惊恐与仓惶,像一道墙轰轰烈烈地倒下来,百十千万的墙砖都砸他身上,于是连站都有些站不稳,只拄着拐杖在那儿瑟瑟发抖。

    前两句是望昌堂账房内的对联,因这对联不够押韵齐整,贺霜然见到时特意问了伙计一句,得知这是神秘老板自己题的,于是暗暗记下。如今听寇雪臣提起,他自知得罪了大主顾,今年怕是要血亏,于是凄凄苦苦站在那儿,别人问他他也不,什么证词都憋着。

    寇雪臣一摆大袖,毫不客气地从他身边走开,给了楚慎一个“舍我其谁”的眼神。

    楚慎冲着他微微一笑,他知道寇雪臣从不让人失望。

    第一回合,我方出寇雪臣牌,敌方贺老头完败。

    楚慎抬眼看去,那江不实正左眼转右眼,目光闪烁得很,于是他有腔有调地咳了三声,三咳之后,宴上就起了一阵风。

    风穿过沈叹的靴子、走过秦灵冲的后背、闪过张澜澜的身侧,忽然掠到这江不实身边。

    江不实只觉面上一凉,像有一只手摸过他的脖颈,正觉不妙,忽听得“撕拉”一声响,他戴在面上的人|皮面具已被撕下来了。

    众人定睛一看,发现一个黑衣青年手里提了面具站在一旁,而那江不实被揭了面具之后……竟是另一个年轻俊俏的男子!

    楚慎笑道:“原来江不实不是江不实,而是‘千面郎’徐佛笑易容而成。难怪难怪,秦门秘牢何等严密,岂是换人就能换人?”

    这一句过后四下哗然,众人指着徐佛笑又骂又叫,一群看热闹的发现被当猴子耍,自然要扑上来撕了这厮,徐佛笑这下笑不出,一下就闪到面色铁青的陈轻素背后,却被这人一脚踢倒,劈头盖脸骂道:“直娘贼!你敢化作江不实的样子骗老子!”

    他刚要拔刀灭口,忽觉腰间一凉,那刀竟已到了黑衣青年手中。

    这人把刀轻轻一搭,一柄几十斤重的宝刀就已断成三截,成了废铁。

    陈轻素后背一凉,颤声道:“阁下是谁?为,为何坏我宝刀?”

    黑衣青年慢慢道:“我叫萧慢。”

    陈轻素诧异道:“你,你是‘慢神’萧慢?”

    萧慢也不看他,只低头一看手中断刀,再看指尖上的血。

    “你的刀很碍眼,断了不可惜。”

    完他想站到楚慎身边,却先被寇雪臣拉过去看了看手,这人骂了一通,刚想替他包扎手指,一直安静听训的萧慢忽然用力抱了抱他,把一个血手印印在寇雪臣雪白无暇的新衣上。

    第二回合,我方出萧慢牌,敌方千面郎完败,我方寇雪臣完败。

    楚慎笑着看一脸懵的寇雪臣,一物降一物,萧慢怕他,他怕老抠,老抠怕萧慢,多么令人心醉神迷的三角循环。

    贺霜然和江不实都解决了,接下来该轮到陈轻素,以及一直没发声的魏浮风了。

    楚慎刚想发话,那陈轻素的背后忽的传来一阵人声。

    “谁家的热闹这么好看?我倒真想看看。”

    这声音他却没听过,旁边的燕择和楚恪却听得变了脸色。

    他们循声看去,发现有一个人推开陈轻素走了进来,抬起头对着众人一笑,腼腆、温和,身上还带着一股烟火气,像个居家务农的厨子。

    怎么是商镜白?商镜白居然在这时进来?

    楚慎不知这人是谁,疑惑地看过去,正巧与这人的目光撞到一块儿。

    这不经意地一碰撞,两人的心底都是一番惊涛骇浪,彼此都微微变了颜色。

    能让燕择面上变色,你难道会是商镜白?

    能破坏我的一番局,你是楚慎的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