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大佬即将去地下
为了避免未来那些情景发生, 首先要避免的是被夺舍。
张澜澜因此一有空就去道观、佛寺,什么平安符,什么开光过的玉佩,能带在身边的佛像,凡是能求来的他全都求来了。
他还积极请教当地道士,求问有名的主持, 兼修道法与佛法, 甚至还学了驱鬼三步法, 整天符咒不离身。
楚慎看得头大如牛, 连一向乖巧的妹也以为他太过荒谬,张澜澜也不别的,只笑这是为了求心安。
然而这心能不能安还不一定。真要到了夺舍时, 这些神鬼符咒若有十之一二能派上用场, 那这一场折腾就算值了。
这还不够,还有一件事他得做成。
那就是严厉地警告楚慎——远离任何洞穴。
洞穴冒险?地下派对?不行不行不行,一千道一万都不行。
当年谈话里, 已经是秦门副门主的楚慎亲口过,他们一行人就是去了地下洞穴,才中了瘴气昏迷, 醒来以后阿恪就被夺舍了。
所以什么都不能靠近洞穴,野外探险也一律禁止。
楚慎满心疑惑地答应了,反正他也对荒野求生什么的不感兴趣。但这人心里藏着疑问,想好好问问张澜澜捣的什么鬼,可惜张澜澜三推四推, 楚慎练功又在紧要时,就让他躲了过去。
可人不是金子,不能千万年都一成不变,一直焦虑担心也不是张澜澜的作风。这两年时光弹指过,连他也慢慢学会了接受。
若是真有了夺舍,事情就按原剧本走,那他就得做好两手准备。
干就干,张澜澜准备了纸和笔,想着给未来的自己写一封信。
他依稀记得自己当年看到了一封未来的他写给自己的信,可内容是什么却没了印象,对自己当时的反应也没了太多记忆。
奇的怪的就是这点,他记得很多上辈子的细节,可关于这封信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像一副描摹数层的山水画被一泼水给湿,色彩线条都变了调。
我为何不能早点动笔写这封信呢?过了整整十四年才写,想记得的都记不得了。
想也没用,先动笔吧。
张澜澜拿了炭笔就在纸上描,他笔触很轻,可这一笔一划都好像凝了千斤重,横横竖竖的不是墨,好像全是自己的肺腑心血。
“亲爱的张澜澜,你名三水,你画的第一个同人图是樱的,写的第一篇玛丽苏文是嫖圣斗士星矢的,你最爱看的武侠是陆凤传奇,我这么多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在日记里对自己,写这信的人是楚恪,也就是张澜澜。”
这段话点明立意,但过去的自己肯定不能这么就信了,他看到这封信,内心必是天五雷轰,疑惑震惊加抗拒。
“你以为用不着震惊了?不好意思,你不是在过去穿成楚恪,你是在未来穿成楚恪。你的过去是楚慎的未来,你的未来是楚慎的过去。觉得绕是吧?回想一下《神秘博士》最新几季,你就觉得没这么绕了。”
这是一个该死的、惨无人道的、玩弄人心的时间循环。
但张澜澜迫切地希望,过去的自己能相信这个循环,并为这个循环做好准备。
他又想起了身为秦门副门主的楚慎,一声凉森森的叹息从嘴中溢出,笔下继续写出警告。
“我知道你现在还不觉得,但楚慎会是你很重要的人,重要到你得不惜一切代价去保护他。你若见到他,绝对不能出什么让他伤心的话!懂不懂?不懂你就等着后悔吧!”
张澜澜,过去的我,二十四岁的穿书者,你能明白他对我有多重要么?你知道他是我的什么人么?
我想你根本不会信,你是个初来乍到的穿越者,你对这世间充满抗拒,你只看得见四周的危机四伏,你看不见冷暖人心,你对所有靠近你的人都给不了信任,更何况是一封信。
可我还是得试,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也希望你能对他好点。
别那么伤人的话,别提防,别抗拒,别演那些蹩脚又冷情的戏,别让他最后一点希望都凉在你的唇舌里。
若是按原走,那他会过得很苦,苦到我都不忍想象他这许多年是怎么过的。
你若带不给他真情,最起码给他一点假象,叫他以为自己的弟弟回来了。
哪怕只是一瞬,我想他都会感到安稳的。
张澜澜擦了擦眼角的水,继续写了下一段。
他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来的,也记得“商镜白”那诡异而残忍的笑。
在他的魂魄离体前最后一刻,他听到了对方自称是李璇川,他这世间会因为他而天翻地覆,他一出世,第一个倾覆的就是秦门与八煌教。
于是张澜澜继续写,他希望下面这段话能直击人的心灵。
“别的我不能剧透,剧透了你也没办法阻止,但有一点你能办到,如果你有机会,一定要杀了商镜白身上的李璇川!他是个夺人躯壳的妖怪。你一个人或许无法办到,但你可以警告楚慎将来会发生什么,让他们早做准备。”
想起李璇川的那些话,张澜澜就身上发寒,连握笔的手都在轻轻颤抖。那些写在白纸上的字,好像一下子全活了过来,绕成一条墨绳套在他的脖颈上,一点一点地收紧。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否则所有人都会死,包括你最爱的人!”
他奋笔疾书写了最后一句话,终于把一口气舒了出来。
光写一封还不够,万一出了什么事儿,这封信没法叫过去的自己看到,岂非是耽搁了大事儿?
张澜澜还另外抄录了好几封,分别放在不同的地方,嘱咐楚慎替自己保管好。
这么做了以后他又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能直接找楚慎谈谈?把一切秘密都告诉他,岂非更加直接方便?
可楚慎能理解他的这些话么?
他再聪明也是古代人,他再眼光卓绝也受限于时代,时间循环这个概念对他来无异于天书奇谈。若与他详此事,只怕他不但不信,还会觉得自己是疯了傻了,被道士和尚给弄晕了头脑。
罢了,还是寄希望于未来的自己吧。
张澜澜瞒着一身秘密,楚慎在这时已度过了练功的紧要期,在一晚上忽然拉了他去喝酒,是要趁着好月好花叙叙兄弟情。
叙什么兄弟情?怕不是想灌酒套话吧?
张澜澜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但他也的确有一段话藏在心里许久,思来想去,不得不问。
“三哥,我找老道士算命,他们总我十五岁有一大劫,这道劫数若过不去,我这身体就是别人的了。”
楚慎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听哪个老道士胡的?他们瞎编些劫数骗你钱财,你还真信了?”
他笑容满是宠溺,一点儿都听不出这话里的深意,张澜澜只笑着挠了挠头:“我倒是没深信,只是我想问三哥一句,倘若真有一日有鬼魂夺了我的舍,你会怎么做?”
楚慎不假思索道:“替你驱鬼呗。”
“那要是驱鬼没用呢?”
楚慎忽然收了笑:“阿恪,你想问的究竟是什么?”
张澜澜道:“你就当我是胡乱问的,可我想听你认真答。若我有一日死了,叫鬼魂借了尸还了魂,那鬼魂也不是故意这般做,你当如何?”
楚慎的目光忽然变得冷凝如针。
“若真是那样,我会杀人。”
张澜澜疑心自己听错了:“你什么?”
楚慎冷森森道:“你的魂魄若不在,那躯壳也不过是行尸走肉,无论是何方野鬼借尸还魂,那都是冒名顶替。我绝不会让一具行尸盗你的名,偷走你的一切。我作为你的兄长,能给他的只有安息。”
他话中杀气果断,刀子一般抵在人胸口,直叫张澜澜心中一怵。
这可不是开玩笑,楚慎是真的会杀了楚恪,他是到做到的人。
恨是一回事,嫉妒是一回事,可杀人却是万万不可行。
张澜澜忍不住道:“可那毕竟是我的身体,你杀了他,不就是把我留在世间的最后一样东西给毁了?”
楚慎却不客气地问:“你为何要与我这个?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他的眼像鹰的眸子,他的声像一道道在心上的重锤,张澜澜一时语塞,干脆喝了几杯酒壮了壮胆,缓了一会儿才道:“我也不想什么,只是心血来潮,忽然想问问罢了。”
楚慎却一眼看穿他的心虚,这人从到大撒的谎他都看在眼里,这点把戏能瞒得了什么?
“你已经十四了,也有了自己的主意,你想做什么哥哥都不拦你。可阿恪你得记住一点,你和恬儿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你们谁出了事儿我都会疯,你明白了吗?”
一字一句皆是真心,里头的重量沉甸甸,全压在了张澜澜身上。
张澜澜一时不出别的话,只能放言保证:“你放心,哪怕为了你,我都不会去做什么冒险的事儿,我可惜命着呢。”
楚慎的心却没放下,他似乎还是能看出张澜澜心中的隐忧与恐惧,只握了他的手道:“你福大命大绝不会有事,要出事也是我先出事,他们想动你就得先动我。”
这话听着狗屁不通,张澜澜却听得感动。
三哥毕竟是三哥,他从前是捣蛋的军师,如今是头顶的天,遮风的伞,又有谁能动得了他呢?
可就在不久之后,楚慎那边忽得了一个消息。
秦门门主忽发怪病,性命垂危,需一味“九夜灵芝”入药,这灵芝不生在山上,偏偏生在一处楚家附近的地下洞穴里,需要专人去采。
但那洞穴地势复杂,又有地下潮水时涨时落,去者十有八九不回。因此楚慎到处重金寻访,也只聘得了一个向导。
张澜澜一听到“洞穴”二字就慌了神,从师父的家里逃出来寻了楚慎,拉着他的袖子不肯放,却看见楚慎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笑着:“你放心,我是不会……”
张澜澜惊喜道:“你不会去?”
楚慎笑道:“我是不会一个人去的,这次下洞我会带上最有经验的人,对付瘴气潮水的法子我们也想到了,到时一定能平安回来。”
张澜澜心凉了一半,死死抱住他的腰道:“你不能去!你敢去我就自废武功!我我我死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