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大佬的地下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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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澜澜话音一落, 正如一道明雷劈碎了五座山,刹那间地上猛震、墙壁像纸片似的倒下,像一只巨大的手掌在揉捏、挤压,使得墙体“嘶嘶”前移,却又不四分五裂。

    火光似和人一样受了刺激,一晃百摇, 落下的光明也是零零散散, 像张澜澜脸色的阴影, 东一片、西一块儿地被撕下来, 只有他投在地上的影子完完整整地在晃,东歪西扭,上蹿下跳, 连脊背也是弯的、比例是失了调的, 仿佛影子要挣脱光的束缚,下一刻就从地上跳出来。

    如此可怖、如此剧烈,哪怕是天下间最冷静、最平和的人, 也得发出一两声尖叫。

    张澜澜却不敢叫,他连动都不敢动。

    他极力保持镇定,一双眼如鹰的眸, 猛戳戳盯着夺舍者不放,仿佛对方是一只展翅欲飞的蝶,一移眼就瞧不见。

    终于,大地停了颤动,推挤扭捏的墙壁成了静止不动的雕塑, 影子惊惊慌慌的姿态也不见,张澜澜挺直了背,站稳了脚,他紧握着火把不放,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人。

    夺舍者唇角一扬,“你总自己胆子,可我觉得你的胆子一点儿也不。”

    他这句话的时候,居然是带着一种欣赏的眼神。

    “哦?怎么?”张澜澜把一身胆气挂在脸上,笑意里晃着恶狠狠的尖刀子。

    “这儿的人不怕火,不怕热,最怕的是地动山摇,可你却浑然不惧,只当寻常人家的游戏。”

    张澜澜佯装得意一笑,想作出点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气度。

    他不敢告诉对方——刚刚有一瞬腿是软的,膝盖是虚的,他险些就跪了。

    换在平时,认怂他在行,可事到如今,三哥和妹妹是头等的紧要,认什么怂?跪屁个跪!

    当然得继续硬撑——撑下去还能让人觉得是一条好汉,死了也算没给三哥丢脸。

    夺舍者:“你既识破我的身份,我也不与你拐弯抹角了。”

    他挥一挥衣袖,房间的一面墙就和豆腐渣一样倒了下来,张澜澜紧绷的神经没准备好,这回倒是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可大敌当前,不便认怂,他想捂住胸口的手停在了半道,动作一改,变成了撩一撩鬓发,还翘着个兰花指,姿态格外地风骚优雅。

    墙壁倒下后现出一根石柱子,张澜澜定睛一看,发现已经消失的几个人又出现了——那是十六岁楚慎的同行者们,有会钻地的好手,有熟悉洞内情况的向导,还有武功高强的几位长辈,一个个七歪八扭地靠在石头柱子上,呼噜地震天响,不似昏迷,倒似酒醉酣睡。

    张澜澜回头道:“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夺舍者伸出一根妖里妖气的手指,炫耀玩具似的晃了晃。

    “你该问的是——他们到底还会不会醒过来。”

    张澜澜身上一凉,从前胸冷到了后背。

    这句是□□裸的威胁,他再听不懂就是五岁痴儿。

    可听懂了也不能认怂,再怕再惧也得硬着头皮谈判。

    他见过大婶在菜市场上讨价还价,这拼的就是心狠嘴黑,谁先怂谁被砍,谁贪利谁就倒下。

    “你先是暗里诱骗,诱骗不成又明着威胁,如此大费周章,想必只有一个理由。”

    “你觉得是什么理由?”

    “做祭品得心甘情愿,若我有半点不愿,你的算盘就落了空。”

    夺舍者自信满满道:“做祭品是得自愿,你如今不愿意,可最终还是会答应。”

    “我若愿意,你能不能放过我哥,我妹,还有所有下这个洞穴的人?”

    “那是自然。”

    张澜澜道:“我又怎知你会话算话?”

    这是个坑蒙拐骗无所不行的超自然生物,怎么才能信他?

    夺舍者摆了摆手:“我要你哥哥的肉身无用,这些痴女蠢汉也没什么意思。”

    完他只盯着张澜澜,像盯着一道鲜美可口的野菜,只等着他去掀开盖子,然后大快朵颐,一扫人生郁闷。

    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只对你感兴趣。你应该也能猜出来,之前种种都是为了让你留下来,其他人和你一比,那简直是微不足道,毫无乐趣。

    来吧,来到我身边,在这山洞里长长久久地陪着我,我虽不是你的哥哥,但日子久了,你会觉得我比你哥哥还有意思。

    这话没出来,可都写在他眼里了。

    而被这种毫不遮掩的目光注视时,张澜澜有一种被扒光了的错觉。

    可抬起头,他的眼里依然释放出一种谈判者的光芒。

    “我可以把自己卖给你,可我也有几个条件。”

    “洗耳恭听。”

    “第一,你要先放了这些人。”

    “这个没问题。”

    “第二,我要问一些问题,你必须回答。”

    “太麻烦的问题我可答不了。”

    张澜澜几乎是一脸冷酷:“我都要把自己给卖了,难道还不能问几个问题?”

    夺舍者微微一笑:“你想问什么?”

    “第一个问题,成为祭品需要做些什么?成了祭品以后会怎样?”

    “要自愿献祭,你在此处有个仪式需要完成,完成之后,你会以灵体状态在这儿陪我。”

    张澜澜想了想,忽然多出了一个疑惑:“你总喊着叫人陪伴,难道以前就没人陪过你?”

    夺舍者的脸上一半明一半暗,暗的那处连五官线条都几近消失。

    在这个问题落地后,过去的阴影终于也笼在了他的头上,使他更像是一个满含冤屈的人,而不是一个蛊惑人心的邪神。

    “曾经也有一个人留下来陪我,我没有用任何手段,他是自愿而来,诚心归服。所以我收留了他,让他以活着的状态陪伴我。”

    “什么人能这么干?不是傻子就是疯子。”

    “他不傻也不疯,他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

    张澜澜闻到了一股新鲜扑鼻的狗血味。他喜欢这味道,越多越好,这能有效缓解紧张。

    “我让他在我这儿窥测天书。他要幻术,我给他幻术,他要修习夺舍秘法,我教他如何去夺舍。他要什么,我给什么,我教了他太多太多,而他只教会了我一样。”

    “他教的是什么?”

    “是背叛。”

    夺舍者的脸阴沉如水,两颊僵得像能掉下粉来。

    “他承诺陪我一辈子,一转眼就从我这儿偷走了天书,逃得无影无踪!”

    张澜澜听得啧啧称奇,一时连自己的处境都忘了。

    “居然有人能欺骗邪神?他的名字叫什么?”

    真该把这位英雄的名字记下来,把他的英伟事迹流传天下。

    夺舍者冷森森道:“他两千年前叫已泗,如今叫李璇川。”

    话音一落,张澜澜当场愣住,活蹦乱跳的好奇心碎了个彻底。

    李璇川?居然是李璇川!?那个兴风作浪、通天彻地的妖人李璇川?

    居然是你偷了天书,坑了邪神!带累得老子都陷在了这儿!

    ——楚慎时间线——

    失而复得这四个字,又一次把楚慎得鼻青脸肿、失魂落魄。

    可惜如今的情况不允许他有片刻消沉,这人当即就拉了燕择的手,朝着出口爬去。

    爬到一半他就沉默了,因为前方原是完完整整的狭道,如今却多了一堵墙。

    是的,空气中忽然多了一堵墙,就这么把他们的路给堵死了。

    燕择的脸色几乎可以用猪肝来形容,若不是洞道太窄,他现下就要跳起来,一拳把这墙壁穿。

    “艹他奶奶的墙!咱们来的时候干干净净,怎么回的时候就多了这么一玩意儿?”

    楚慎摇了摇头:“不仅如此,我们来的时候,这洞道顶多二十尺,如今我们爬了四十尺都有余了。”

    如此诡异、如此邪门,已经不能是用幻术二字来形容了。

    燕择咬了一口银牙,拿起随身带着的铁铲,往那墙根底下挖。

    挖了一会儿,墙根纹丝不动,铁铲子倒是快变形了。

    燕择怒上加怒,拿了铁铲子就往洞道上砸,这回铁铲子倒没变形,只是洞道往下一陷,掉了足足十多块儿石头,险些要把他的脸蛋砸成十坑九洞的肉饼饼。

    楚慎赶紧拉着燕择就往回爬,爬着爬着变成连滚带爬,这回更玄奇,他们只滚了十多尺就到平地了,摆摆衣衫站起来,火一点,洞下竟然又是另外一幅景象。

    但让楚慎最为震惊的,是他又看见了张澜澜。

    ——另一时间线——

    张澜澜乍听李璇川大名,一时心惊人愣,好半天才晓得要答话,才记起眼前人非人。

    可在答话之前,他又多了新的疑问。

    “你要他在地下陪你一辈子,那你要我陪你多久?”

    夺舍者笑道:“洞中无日月,你的灵魂不灭,又何必在意时间长短?”

    张澜澜却摇了摇头:“我可以不在意,但有人在意。”

    “什么意思?”

    “我还有一个条件想和你讲,你是不是对李璇川恨之入骨?想啃其肉,喝其血,把他连皮带骨吞下去才解气?”

    “那是自然。”

    张澜澜道:“那我就只能陪你十年。”

    夺舍者奇道:“十年?”

    张澜澜点了点头,第一次有了一种在谈判桌上掌握上风的感觉。

    “十年之后,你放我出去,把我的肉身还给我,我就替你把李璇川带回来,让他在这地下陪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