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大佬的隐藏历史
两句话电雷劈一般落了地, 张澜澜那股乱涌的热血顿时凝在了心口,一切热情都被冻住了。
他怎么又忘了时间线的问题?怎么差一点就想和对方相认了?
若是此时与对方相认,后续会如何发展?该发生的一切真不会被他蝴蝶掉?
你得忍住,你都忍了足足十年,怎可在此时此地前功尽弃?
你难道想害了三哥?还是想害了你自己?
主意已定,张澜澜一双眼里没了热度, 原本的渴望与希冀像片片飞灰落入黑暗, 转瞬无影无踪。
楚慎不知自己错了什么, 但后悔已太迟, 张澜澜毫不留情地大袖一拂,一转身走进无边无际的黑暗。
“等等——!”
张澜澜心中一滞,脚下却片刻不停。
抱歉, 我不能留下来。
我可以见你, 但不是现在,不是在这里。得等你经历了一切,你才明白如今的我究竟是什么人。
但他还是准备做点事儿, 于是朝地下二层直冲,那儿有个房间摆了一百多具药人。
张澜澜熟练地解开了门锁,使门半掩半开, 又点了一只蜡烛放在里头,有光的地方就有人,他们是不会错过的。
楚慎等人很快就会赶来,他们一旦发现这里,由此及彼, 必能推出这侯府里藏着的惊天阴谋。
我的好三哥,我想你一定不会白走这一趟,以你的性子,不留下点什么是不会甘心的。
果不其然,他前脚出了地牢,后头就看到火烟四起。
偌大一个侯府乱成了一团,挑水的挑水,奔走呼叫的奔走呼叫,囚在私牢里的犯人纷纷逃走,却没几个人敢去抓捕,更没几个敢扑进火场抢救药人。
净土宗花了数年而炼制的一百多个药人,老侯爷精心藏匿的那一百多具药奴,顷刻间就要灰飞烟灭!
张澜澜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远远看着这一切,心中可谓惬意至极,只觉这一把火烧走了他数年来的愤懑与沉郁。只要能看见这滔天的火舌,看着这卷走一切污秽的烈光,什么苦楚都是值的,这几个月来的隐忍和低头都有了意义。
可烧着烧着他忽又想起了什么,一股惊愁冲上来,把高高扬起的眉又压了下去。
那些药人也是被掳劫来的壮丁,生前也有爹有娘,可这一把火全烧了,连个全尸都留不了,他们的父母怕是永远寻不着自己的骨血了。
就如楚慎,他若知道自己成了药人,又当如何反应?
——数月后,楚慎进入洞穴前——
张澜澜逃出侯府后,第一反应就是寻个地方躲起来。
他本来的计划是好好潜伏下去,可楚慎这么一大闹侯府,燕择又留了下来,他是无论如何都待不下去了。
既然不能听从命令留在侯府,那就逃吧。逃得越远越好。
远离净土宗,也远离秦门的那些人,找个清清静静的地方躲起来,想下一步。
只是他如今相貌不同寻常,在外人看来是青面白瞳,肤色犹如中毒一般,到哪儿都得围着个黑纱斗笠,太扎人眼了。
得先想法子去去这肤色,至少看着不那么扎眼。
想法是简单,可他没想到过程会如此一波三折。
楚慎自从在宴会上见着了他,就催着秦门顾飞观一路追查,如今在地牢又见了他,一回秦门,又请了温采明出马。这二位都不是好惹的主,手下虎将频出,能人不绝,竟把张澜澜追得东躲西藏,连个点儿的城镇都去不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躲到乡下。
哪儿的乡下最不易被秦门察觉?也就是商镜白的地盘,八煌教统领下的一系列农村根据地。
来好笑,他从前对这位商镜白避之不及,如今却觉得对方哪儿哪儿都好,从地儿到人儿都不错,在农村的政策更是奇妙。
多了也就一句话,商镜白这么多年能在楚慎的淫|威下生存下来,且越来越强,也不光是因为主角光环,他收人做事儿的确有一套。
张澜澜寻了个无人住的废房,屋顶是漏雨的,墙角是裂缝的,一到半夜老鼠能排着队钻洞,到了中午又火辣辣地刺人眼,张澜澜却住的自得其乐,再苦的环境也有顶盖遮蔽,也有风过水来,总比山洞那一堆破石烂泥要好。
但好日子过够了,坏日子又来了。
张澜澜怎么也没想到,他才在这地方落脚十五天,一个月都没到,就有一位煞神找上门来了。
左叙,江湖上赫赫有名一位义盗,本是自由自在的一片落叶随处飘,如今却有了根,头上有师父约束,做起事也束手束脚。
但他也不至于随意任人拿捏,有一日,忽对自己的师父拜了三拜,是在学艺之前,有一件大事要做,这事儿若不做成,他学什么都是心有旁骛,不踏实,不专心。秋花旋也不话,只摸了摸他的头,就当是应允了。
这么一允,左叙就冲着张澜澜来了。
这人像是天生的狗鼻子、飞毛腿,张澜澜留下的味道哪怕再轻微,再细密,他也能给闻出来,一闻到就顺着味道去问,问到了行踪就走。于是一路披星戴月,没几天就到了。
他过来了也不急着动手,只在屋对面的茶棚里坐下,还招呼茶棚老板上了一杯茶。这人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推了杯口吹了气,等凉了一会儿才喝。别看他一条糙汉穿的是破布烂衫,出手却还挺阔绰,喝完茶给了一个大银锭,把茶棚老板的眼都映亮了。
张澜澜在门缝里看这情景,一看就明白了大半。
这是照顾茶棚老板生意,让他早点收摊走人,待会儿起来就不会被波及。
倒是个讲究人,还怕伤及无辜。
张澜澜叹了口气,是祸躲不过,还是出去探探吧。
他一走出去,那左叙刚好喝完了茶杯里最后一点茶,转过身,看向了他。
这人的眼睛很亮,亮得像黎明之前天边最闪的一颗星子,你一看见就忘不了。
他笑起来的样子也很可爱,尤其是对着茶棚老板笑时,格外地豪爽、大方,对没一个勤恳努力的人,左叙都很尊重。
可惜这样的人只能成为他的敌人,而不是朋友。
四周无他人,张澜澜干脆摘下了黑纱,露出了那张青青紫紫的面容。
左叙看着他的脸,良久才道:“我从侯府追你追到这里,足足追了两千里。”
张澜澜没话,只是目光里透出了点复杂的东西。
他不是不屑于解释,而是他根本不了话。
这喉咙里灌了太多毒,已连完整的声音都发不出,发出的只是咿咿呀呀的叫喊,没什么意义。
左叙叹了口气:“我见过你的兄弟,我也知道你曾是楚恪,曾是个了不起的侠士。只可惜你如今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活在这世上也是一种痛苦。来吧,动手吧,让我替你解脱。”
完他就足尖猛点地,扭腰一纵飞扑了过来。
这一飞却不是平飞、上飞,而是贴地而飞,攻的竟是下盘!
如何攻?用的是刀。
他一出袖就滑出一把刀,贴着手掌往前一切,若是从左到右一个横切,张澜澜的双足就得分了家。
一出手就如此狠辣、决绝,真不愧是熟透了药人特性的左叙,知道他不怕疼不吃痛,所以以上来就要他双脚分家!
张澜澜不敢大意,连忙向上一跃,走的“双佛踏莲花式”,双手一展,一脚触空,一脚要便踏在左叙肩背上。把他往下这么一踩,叫他的刀没入地下,看他如何使得了杀招!
他这一招留了余地,也没什么杀意,本来就是为了逼退对方,谁成想左叙的反应奇快无比。
这人右手一拍土地,左肩一个微抬,手掌扭摆而上,竟把刀尖对上了张澜澜的足底,直接没入半寸有余!
好一个左叙!
张澜澜只觉脚底一阵麻痒,心知此刀厉害,左脚一个回笼一扫,直接蹴在了他持刀的手上。
这一蹴使刀尖离了脚底,张澜澜一个鹄旋燕回落了地,刚想站稳,右脚却忽的一软,他低头一看,靴子已湿透,地上多了一抹触目惊心的红,全是他的血。
这一刀不太妙,他以为大势已去,没想到一抬头,却见左叙摇摇晃晃了半天,自己先倒在地上了。
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他怎么倒了?
张澜澜一脸讶异地看着他,疑心有诈,却没想到不远处的草堆里钻出来了一个人。
这人不是别人,竟然就是刚刚奉茶的茶棚老板!
他一脸奸笑地看了看左叙,又得意地瞧了张澜澜一眼,炫耀一般道:“你这药奴也忒不成器,若非我给他下毒,你怕是撑不过这遭。”
完他就摇了摇一个特制的银铃铛,这是专门驱使药奴用的。
张澜澜这下全明白了,这人怕是侯府或相府派来的人,为的就是阻止左叙出手,然后把他带回去,进行二度洗脑。
地上的左叙吐了口血,苦笑了一声:“风里来雨里去这么久,我竟栽在你这无名之辈手里。”
茶棚老板笑道:“在下‘石心肝’冯万里,也不算是无名之辈了。“
完他就闪出一把刀,眼看就要割了左叙的喉。
张澜澜却在这时出了手。
他一言不发,一动手就是杀招,身如急电一般掠到冯万里身后,无声息地在脖颈上抠了一指。
这一抠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一抠,一抠下去直接中了脊椎,这人连性命都保不住了。
冯万里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救下的药奴却反过来要了他的命。
就连左叙自己也没料到,一个只会听命令的药人居然会反抗主人,救下一个刚刚要杀自己的人。
冯万里一倒,张澜澜就开始搜尸,搜刮出了一堆瓶子,也不知哪个是解药,干脆全倒在了左叙面前,指了指瓶子,示意让他自己挑。
左叙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忍不住开始问: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张澜澜点了点头,又指了指喉咙,然后摇了摇手指。
“你不了话?”
张澜澜扯出了一分笑,算是给了一个回复。
左叙一脸惊疑地看着他:“你到底还是不是药人?难道你从头到尾都记得自己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