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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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头有人在敲锣哩!”村妇激动地去推自家汉子, “你快去,快去听听。”

    汉子无奈:“你现在也有鞋穿,家里不止一双鞋了,咱一起去。”

    村妇摸摸后脑勺:“嘿, 我把这个忘了。”

    如今早不是当初一家只有一件见人的衣裳和一双鞋的时候了。

    村正看人来得差不多了, 才大着嗓门吼:“上面来人啦!要修路,修桥!还要修水车!”

    下面的人脸色瞬间就变了, 这是服役啊, 没钱拿, 还不一定管饱,死了都没地方哭。

    这时候村正又:“上头了,一天管三顿饭!都是干的!管饱!还有月钱拿!越辛苦的月钱越多!”

    “修路的看修哪一截!”

    村正的嘴都干了,还是自家婆娘给他端了碗水让他润润嗓子, 他才能继续下去:“最少的一个月都有五十个大钱!”

    下头的人这才叽叽喳喳地起来。

    “修路苦是苦了些, 但有钱拿,比种地得的多,又不是农忙, 家里的活婆娘就能照顾好。”

    “就是, 要我我就不去挣五十个大钱的,我至少得挣一百个大钱往上的, 不定干完活回来, 能把屋子给重修咯。”

    一堆人脑袋凑在一起商量。

    村正又了:“也不是人人都能去, 要四肢健全,十五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 谁先报名我先把谁报上去,你们回去跟自家人商量商量。”

    “都散了吧,要去的天黑前来找我,报名时间就三天,三天过了就没戏了。”

    下头有人喊:“村正,你家去不去?”

    村正灌完一碗水:“去,我三个儿子,三个都去!挣了钱把屋子修修,再娶儿媳妇回来!”

    “村正家的都去,那我也去!”

    “我也去!”

    “村正!女娃要不要?”

    问话的是个孤女,也没田地,在村里靠编些藤筐挣钱,有时候还去镇上的洗衣房做工,要是村里哪家农忙的时候要人帮忙她也去,只要给些粟米或是豆子之类的就行,生活得很是窘迫。

    她住着一个茅草屋,前些日子还收养了个孤儿,孤儿不过四五岁的年纪,爹娘在逃难的时候死了,靠东一家西一家的救济活到了现在。

    孤女看他可怜,就让他在家里住下了。

    虽然村里人都笑她是给自己找了个童养夫,可也都清楚她不容易。

    旁边有人她:“你个娘,还跟男人抢饭吃?”

    孤女看着他:“男人要吃饭,女人也要吃饭,大伙儿都在天老爷手底下抢饭吃呢。”

    有人笑:“二柱子,你不过她。”

    村正咳嗽了一声:“女娃也行,但女娃工钱没男的多,除非上工以后工头裁定干得多才能提月钱。”

    孤女:“那我去,村正,你把我名字记上。”

    村正叹气:“你家的娃娃你不看着?”

    孤女摇头:“饿不死,以前没我他也过来了,我多挣些钱,送他去镇上念书。”

    周围的人:“对亲弟弟也没这样的,你就不怕他长大了不管你?”

    孤女坚定地:“我爹娘没了,他爹娘也没了,都是独个儿囫囵活着,我把他当亲人,不图他以后咋回报我。”

    “那我也去!我一个大老爷们,还没姑娘的胆子大?出去让人笑话!”

    “去,我也去!”

    村正挨个记着名字,却也还是:“回去再跟自家人商量商量,免得婆娘不同意。”

    “我婆娘就听我的,我一她不敢二!”

    “赵三,你可真能,上个月是谁半夜被婆娘赶出屋子,自个儿去田坎上坐了一晚?”

    赵三脸都红了:“别胡!我那时嫌屋里热!”

    众人哄笑起来。

    赵三挨个瞪过去,瞪不过来。

    他好不容易娶个媳妇,脸圆圆的,脸蛋红红的,声音又甜又软,也不娇气,干活也是老把式。

    他哪里舍得跟她一句重话?

    就想天天抱在怀里。

    以前他根本不敢想自己能娶上媳妇。

    那时候村里多穷啊,每家每户生了女孩要么扔了,要么溺死。

    十里八乡全是男丁,谁家要是有个女儿,还在吃奶呢,就有人想定下了。

    就是村正家的儿子,三个,最大的三十多,最的二十,那也是三条光棍。

    还是他赵三运气好,去镇上赶集碰到了摆摊的媳妇,两人虽没有明,几次交道下来都有了点意思,赵三怕自己穷,女方不答应,便拼死拼活的做工,挣了点钱,买了几亩地,备了礼,才叫媒人去提亲。

    他是村里这个年纪第一个成亲的。

    那孤女刚来村里的时候,媒人把她那茅草屋的门都快踏破了,要不是她自己没那个心,整个村的男人都随她选。

    还有一对兄弟愿意共妻,反正是兄弟,生的还是也是他们家的骨血。

    就这,孤女也没干。

    幸好现在村里管得严,否则谁知道那群老光棍能干出什么事来。

    赵三想起这个,又开始担心了,他要是走了,留下他媳妇和老父老母在家,要是有人心存恶念,家里每个壮劳力,出了事怎么办?

    他回家把这是跟媳妇一。

    媳妇就问:“村正没要干多久?”

    赵三想了想:“了,要是在家附近干,钱就少,但每隔七天有一天假,能回家看看。”

    “要是去远点的地方,那就得干满半年,但钱多。”

    媳妇:“咱家有地,花销不大,你就在家附近干,稳当。”

    赵三咧嘴笑:“成,我听你的。”

    媳妇也朝他笑:“我也学着变了藤筐,赶集的时候拿到镇上去卖,咱们劲往一处使,家里的日子肯定越过越好。”

    赵三一直点头,头就没停下来:“那你赶集的时候可得跟着村里的人一起走。”

    媳妇笑他:“我又不是几岁的娃娃,现在镇上开集市的时候都有当兵的看着呢,还带刀,没人敢作乱。”

    赵三把头埋在媳妇怀里:“不行,我担心。”

    媳妇踹了他一脚:“快去收拾收拾吃饭了,今天吃你最喜欢的红薯饭。”

    有红薯有白米,又饱肚子又不像单纯的白米饭那么贵。

    赵三一听口水就下来了:“有啥菜?”

    “蕨菜,煮好了凉拌。”媳妇,“还有鱼,好大一尾,正好煮鱼汤给爹娘补补,前些年亏了身子,爹娘这些日子腿总疼。”

    赵三眼睛红了,抱住媳妇狠狠亲了一口,什么话也不出来了。

    为着爹娘和这么好的媳妇,他也要拼命挣钱。

    过了半个月,就有人来领人走了,村正家的三个儿子果然在其中,不过他们不去村子附近,而是去远处,是去修桥,修桥得钱更多,但也危险。

    大儿子:“听修桥的,一个月能有五百文。”

    “还包两套衣裳。”

    “去半年就能盖个屋子,买两亩地了。”

    “是危险,但我们哥三一起去,相互间也有个照应,都是身强体壮的汉子,出不了事。”

    孤女则是就在附近修路。

    每隔七天还能回村里看看弟弟,她就想盖个砖瓦房,点没事,隔出两间屋子就成。

    茅草房住人总不舒服。

    一行人跟家里人告过别,就提着包袱走了。

    走在路上还唱起了歌谣。

    林渊看着奏本,他治下的各地都已经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基础建设。

    他划分的重中之重就是修路,想要富先修路,现代人都知道的道理。

    桥和水利也在其中,桥也算路,水利是农业之本。

    至于钱,都是各地的府库出,都要统一报上来。

    各地府库有多少钱林渊心里也有数,穷的地方他会补贴,富的地上则是当地官员把钱送过来。

    比如泰州,就是姜桂在管,姜桂年初就把贡银送过来了。

    汝宁也是。

    富裕的地方,官员心里也有数,瞒不住的,账本在那,市场还有商人规定,商人那边还有一套账本,对一对就知道有没有猫腻。

    更何况现在户籍也重加了,一城有多少人,每个人收入如何都有个大致的方向。

    官员也有能贪的地方,上头也没管得太紧。

    但大家都知道上头的意思。

    没人想用脖子上的脑袋去试试是不是还能贪更多。

    宋石昭就跟林渊:“倒没有胆子特别大,您前些年砍得脑袋多了,他们胆子也变了。”

    林渊把奏本放到一边:“上回砍的那批脑袋能管十年就是天幸了。”

    现代网络那么发达,那么多贪官落马最后靠的竟然是情妇翻脸后的举证。

    可想而知在信息交通不发达的古代,贪官只会更多,不会更少。

    林渊笑道:“先生也别苦着一张脸,朕心里清楚,水清则无鱼,朕给了他们空间,他们再不知好歹,那也怪不得朕。”

    宋石昭:“陛下一片苦心,就看他们是个什么章程了。”

    林渊喝了口茶。

    宋石昭又:“您上回开科举,正好秋天开,天气不冷不热,最是合适。”

    林渊点头:“那这事就先交给你去办。”

    宋石昭松了口气,第一次开科举,要是不给他办,他才要哭。

    林渊:“就怕累着你。”

    宋石昭瞪大眼睛:“不累不累!臣还硬朗着呢!”

    谁要是想抢这个活,他能从对方身上咬下一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