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德国骨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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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琼不解, 望着他眨了眨眼:“怎么会这么问?”

    原修的胸口起伏,很想将一切和盘托出,却又产生深深地怀疑。

    他走到沙发前, 蹲下’身, 略微仰头望着她。

    沙发上的女孩子面容清瘦, 双颊酡红,渐渐跟记忆中那张脸重叠。

    但眉宇之间是掩藏不住的疲乏。

    原修想起方才席上,她一杯一杯地替人挡酒,笑语嫣然,姿态娴熟, 跟过去害羞内向的模样大相径庭。

    他忽然意识到, 这些年, 她过得一点都不好。

    “你今天喝太多了, ”原修努力镇定,声音稍显平复,“现在还清醒吗?”

    “清醒啊。”她垂下头,抿住嘴唇, “很清醒, 所以才可以跟你讲这些话。”

    要是真的喝醉了,哪怕再多喝那么一点, 她都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及肩一缕碎发垂在她脸旁, 侧面看去更显清瘦。

    原修只觉压抑,更加深刻地怀念当年。

    那时候她有次也是喝醉,回到家里又唱又闹, 折腾他到了后半夜,醒来却全然无知。

    原修声音微哑:“你以前不会喝酒。”

    “多喝几次就好了。”白琼淡然。

    她听着面前的人重重呼吸,他沉声:“我不懂证券,但如果你有任何需要不妨告诉我,或许能帮得上忙。”

    白琼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才迟缓地点头。

    酒劲上来,她只觉得头疼,笨拙地从沙发上爬起来,双脚落地,原修很自然地弯腰帮她穿拖鞋。

    她不太好意思地缩脚,落地一时腿软,不心磕到了茶几角。

    “心。”原修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臂,待她站稳又收回手。

    白琼心里迷惑,低声一句要睡了,便脚步虚浮地进了房间。

    原修不放心,扶着她的胳膊,陪人回了房间。巧的卧室里有一股淡淡的甜,是属于女孩子的馨香。

    喝得半醉,又了好一会儿话,白琼已然困倦到了极点,躺上床半拥住杯子就入眠,随口:“你出去的时候带上门就行。”

    她迷糊着想,他刚才可以强势地将她带上楼,进了房间却不敢连扶她一把都要避嫌?

    他们之间已经如此陌生?

    似乎从去上海那天开始,生活就变成了一个笑话。白琼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暂时丢开,沉沉睡去。

    “睡吧。”耳边是他轻柔嗓音。

    床上的女孩子酣然入睡,呼吸平缓。

    原修静默片刻,转身帮她带上门。

    夜已深,他调低了客厅的光,重新进了厨房,勉强在橱柜角落里找到一袋米,洗净之后放进电饭煲里,预定好时间,方便她明早起来直接喝。

    原修在客厅找了一圈,在茶几上找到一叠便签纸,他从尾上撕下一张,写下一句:“厨房有粥,记得喝。”

    怕她早上匆忙来不及看,他把纸条带进卫生间,放在触目可及处。

    镜中人与他对视,他垂下眼眸沉思片刻,又轻声推开卧室门。

    原修站在门口,借由客厅的光,静看片刻,放缓脚步来到床边。

    床上的人无知无觉。

    原修见她对异性如此坦然,一时不免恼怒。

    可他心知肚明,是因为对象是自己,她才如此信任。

    心里的毛躁被这点认知抚平。

    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粉色的唇瓣比平时颜色深一些,变成浅浅的豆沙,叫他瞬间忆起那种柔软嫩滑的滋味。

    原修浑身一震,只觉一颗心猛然直跳,羞耻混杂愧疚席卷至上,瞬间笼罩心神。

    身侧的手握了又握,他终于下定决心,俯身靠近,动作轻柔快速,在她头顶拔出两根头发,缠绕指尖。

    而后,悄然退出卧室。

    原修一路下楼,顾不得时间已晚,马上请人帮忙,那边听见要求,略有诧异:“当然可以,做亲缘鉴定就行。”

    “麻烦你了。”他低声道谢。

    电梯门开合又渐渐封闭,原修伸手挡住,捏着电话步出大厅。

    第二天白琼醒得很早,宿醉之后,她总是醒得很早。

    卫生间里,那张四方形的白色纸条位置醒目。

    她伸手拾起,看见他的字迹。

    她怔怔地望住,像是不认识中国字。

    这算什么呢?

    白琼放下字条,逐渐清醒,太阳穴仍然突突直跳。

    她沐浴更衣化妆,出门还记得带上那两盒保婴宁,车上班,顺手约了快递到公司上门取件。

    陈总还没到,白琼稍有喘息,在自己办公室里盯盘,算是休息。

    这个周末,南兴新港投入使用。南兴清末开埠通商,一直是南中国的重要门户,又是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节点,原本的码头逐渐被淘汰,政府提前规划处一个全自动的现代化新港。此次新港正式投入使用,利好消息带动了地方和船舶板块,尚未开盘已有三支概念股涨停板。

    办公桌上的电话一直响,是陈总来问之前提交的分析报告是否包含这三支股票。

    “有的。”白琼一边查看资金流向,一边汇报,“不过6008XX只有5万手,估计封不住,开盘后涨板应该会开。”

    那边应了一声,一会到公司。

    白琼挂断电话,脑子仍然很疼,她索性靠进椅背,闭眼揉按片刻。

    陈总身体不好,昨晚上喝了酒今天应该不会太早进公司。

    转念之间,白琼忽然想起,原修昨天怎么会出现在陈总的饭局上?看样子两人素不相识,应该不是朱昱杰的关系。

    但她又想,外人看来,自己与他也是全然陌生的状态。

    一直到午后,陈总姗姗来迟,电话通知她进办公室,白琼才知道昨天的主客张总背景比她想象的更深厚。

    她独自回忆,想起昨晚张总并没有特别介绍原修的,但席间却对他多有照顾,主动替他声明不能饮酒。

    白琼觉得奇怪,下意识想问他本人却发现仍没有联系方式。她准备询问成果,想起成果的性格,又怕自己言多必失,于是舍近求远去问朱昱杰。

    “原修没留联系方式给你吗?”朱昱杰声嘟喃,“这都什么操作啊。”

    白琼默然。

    拿到电话,她不知道要不要,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是为了公事……

    白琼鼓起勇气,拨通电话。

    她很紧张:“是我。”

    那边只嗯了一声,显然认出了她的声音。

    白琼努力让自己专业:“原修,我有事想……”

    “哥哥。”他断。

    “什么?”

    “你以前一直叫原修哥哥的。”

    白琼停了一会儿,低声回:“你以前一直对我很温柔。”

    原修听懂她的弦外之音,只能沉默以对。

    白琼继续道:“我有事想问你,晚上方便吃了个饭吗?”

    “抱歉,”他拒绝,“改天可以吗?”

    改天?

    改天不过是成年人的托词。

    白琼没想到他会如此,心里哀伤,嘴上免不了多了一份尖锐:“我今天找你是公事,你大可不必这样紧张,原先生。”

    挂上电话,白琼又不可控制地自我厌弃。

    他的态度早已明晰,要跟她划清界限,她敢如此赌气无非是仗着他脾气好,不会真的给她难堪。

    白琼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可她更不喜欢这样生分的原修。

    她趴在办公桌上,头一次觉得长大好艰难啊。独自到南兴时,她没觉得;熬夜读书时,她没觉得;拼命兼职赚钱时,她也没觉得。可就因为他的一丝冷淡,她忽然觉得,长大真的好残忍。

    另一边,原修呆站片刻,沉默地收起手机。

    “原修?”身后有人叫他,他回身,看穿白大褂戴口罩的男人,“东西带来了?”

    原修递给他一个密封口袋。

    那人两指夹起对灯照光,看见长短不一的几根头发。

    原修问:“最快什么时候出结果?”

    “不好,我先给你做,尽量三天给你回复。”

    原修点了下头:“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好谢的,”那人是原修在美国的室友,他还以为是项目上的事情,“你们做军方项目,这种鉴定要不要走司法流程?”

    原修顿了下,解释:“这是我私人想做的。”

    口罩上露出的眉眼顿时睁大,那人看上去很惊悚:“你不是吧,在美国一直当和尚是因为一回来就可以当爹?”完他又提醒,“你这种该做亲子鉴定,不是亲缘鉴定。”

    原修无心玩笑,疲惫道:“别想太多。”

    从鉴定机构出来,原修驾车上路。

    他在路上漫无目的行驶,眼看着两边街景飞速倒退。江南市貌变化很大,高耸的摩天大厦一栋接连一栋,多年未归,这城市已经不是他熟悉的模样。

    手机不停震动,他没理会,伸手开音响,里面单曲循环着她曾唱过的那首歌。

    胸口像被一把巨锤死死压住,压得他快喘不上气。

    原修不知道自己在城里绕了多久,最后他把车停到长江边。

    傍晚时分,半江瑟瑟半江红。

    他坐在车里静静望着远处,江面辽阔,对岸隐约不见。

    那天江边同游仿佛就在昨日。

    “——RHAB血有多难的你自己知道,为什么她刚好就是?”他的脑海里响起原静安平静的声音,“你以为,世界上真有这么巧的事?”

    原修找出烟含进嘴里,手指微颤,火机久不燃。

    他气急,将那金属火机用力一掼,抬手猛然锤击方向盘,车子瞬间发出一声尖锐的鸣笛。

    他仰头闭眼,胸口重重起伏。

    脑中浮起少女醉酒的模样,她笑嘻嘻地指着他的眼睛,:“你看起来好饿呀。”

    这半生,他曾躲避逃离,隔着大半个地球,却仍然躲不开痴恋的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