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巧遇
周志坚一身庄人衣裳, 站在荆棘丛外看手下人设陷阱。
农庄地势缓坡平坦,并不太好防守。幸得先生远见,早早让庄上人四处去寻山中荆棘种在周围,防备野兽和野物祸害粮食。现荆棘抽条, 延出几米远,算是很好的屏障。他只要在外侧再做些阻拦跑马和火攻的浅沟,便能阻拦几倍于庄人的进攻。
看得一会子,便见远处有跑马来。那马皮色油亮, 脚步轻盈, 显是辜大的乌孙好马。
周志坚上前两步, 等着辜大将马停下来。
“周大人——”辜大道, “且跟我走一趟。”
“甚?”周志坚皱眉, “我这处正忙。”
“夫人,你若不去,她便亲自来请。”
周志坚有点儿变了脸色, 疑惑道, “郡守和先生让瞒着夫人,你怎——”
“夫人自个儿猜出来了。”辜大往山上看了一眼。
周志坚跟着抬头,却见山顶上一骑白马,顾皎端坐其上, 低头看着他。他颇无奈, 想起魏先生再三交待要心, 千万不能被夫人发现任何端倪。不想, 他这处还没做什么, 人已经找到家门口来了。想来想去,先生不可能路线,他这处也万无一失,顾琼现做事也很稳当,只有郡守。
男人,被女人迷惑后,便没自己了。
他只好道,“走吧,一起去。”
顾皎沉稳地坐在马上,看着周志坚一步步接近,第一句话便是,“郡守如何安排?魏先生怎么交待你?”
别人或者听不出甚不同,周志坚却知将郡守和魏先生分开问的区别。
郡守最要紧是保住夫人,魏先生却要将郡守推到最高处,谁也不能挡路。
周志坚行礼,顾皎挥手,“别讲虚礼,咱们直接点。这庄子内外布置了多少人?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我紧守庄子四围,唐百工和长庚负责内围,辜大贴身护卫,顾琼领了一堆人在外围游荡查探可疑人。”
“这样便足够了吗?”顾皎问。
周志坚只得道,“魏先生和郡守亲去了李昊在河口的庄子,几个关键的路口只放了探子。”
顾皎沉默地看着他,他垂着眼眸,坚定的模样。她笑了一下,道,“李昊那故人,当是早就到了吧?”
“已在庄上等着了。”周志坚道,“因不知对方来历,李家的态度暧昧,所以不能保证安危。只有夫人安全了,郡守才能大刀阔斧,无所顾忌。”
“马家呢?”顾皎问,“若只顾忌李家,没必要将我单独隔离。是不是马家还有异动?前锋军留在这处的几千人或者控制不住?”
魏先生的话,再一次验证了。夫人不仅仅是聪慧,洞若观火,且懂大势。周志坚顿了一下,道,“我来的时候,郡守交待过,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要护住夫人;先生交待,若事态无法控制,一切听夫人安排。李昊三番五次找马太爷游,马太爷确实想趁机将郡守制住,一举拿下咱们的农庄和火器工坊。”
顾皎点头,果然如此。
河西郡守不好做,步步凶险。
将计就计,计中计,真真假假,谁又能分得清?只好一身钢筋铁骨,亲自去趟。
“既然如此,咱们便开天窗亮话。周大人,你跟我去山顶,咱们将具体情况好好,重新布置一番。”顾皎拍了拍皎雪的屁股,快步上前。
周志坚点头,跟了上去。
辜大若有所思,紧跟在最后看着周志坚的背影羞愧。军中人,只服从魏先生和郡守,因他们的许可才暂时听命于夫人。可夫人呢?当真是四个丫头,顾家的几个管事和一帮子庄人。他和手下几十个散兵一般的兄弟,日日守着夫人,却被所谓的安慰蒙蔽眼睛,罔顾夫人的意愿。郡守爱重夫人时还好,若是欺瞒和哄骗呢?他后背起了一层层的汗,再看向皎雪上那个纤细的身影,多了许多的愧疚。
怪不得夫人那般愤怒,怪不得从不对人恶语的她了那么多出格的话,只因他的愚笨。
顾皎让丫头收拾出一间敞屋,摆了一张大书桌在正中央。周志坚也不再藏私,叫下面的人送了农庄和周围的地形堪舆图来。农庄门口那些警备措施,后面如何设置陷阱,那些偏僻的角落修筑了瞭望台,又有一条地道穿去几里之外的某条路。可,这地儿被武装得攻防一体,若非正规军来,当真坚固得很。
她略安心了些,问道,“李昊那庄子,在何处?周围地形如何?要怎么?”
周志坚另找出一张堪舆图铺开,点着从河西郡的官道出发,往被边走。
顾皎看得仔细,见图上一条细细的水线,水边似有一连片的山庄。绵延的庄子里,隐着几个变体的字。她仔细辨认了一下,似有凤字,便道,“这处是何地方?”
周志坚看一眼,“那处一面是断崖,有个飞瀑,瀑下深潭,潭边却是一片秀美的坡地。传曾有梧桐树立,引得凤凰停留,百鸟来朝。因此,是落凤坡——”
落凤坡三字一出,顾皎整个人恍惚了。她尖着声音,“你甚?那地儿叫甚?”
“落凤坡,坡上的宅院便是凤凰庄——”
落凤坡?书中李恒最终兵败落凤坡,身死名污!
顾皎的脸一瞬退了颜色,白得如同雪一般。书是写的固定结局,但因她的来到,诸多关键情节都发生了正向变化。顾皎原身没死,龙口的饥荒顺利度过,河西农庄发展得红红火火。可负面的呢?若从能量守恒考虑,有正便有负,那落凤坡的情节会不会提前?
她嘴唇抖起来,艰难道,“周志坚,前锋军有没有布置在落凤坡?”
周志坚摇头,“李家人手有限,郡守随身的百人已是足够。前锋军现分了两支,一支去守北边的山口路,一支——”
顾皎听不下去了。落凤坡无人,无人啊!
李昊疯起来,不能以常理论。若他在庄子里埋许多□□,一把火烧了,如何?
顾皎再想不下去,转身冲出房舍,抓了皎雪便要跑。
辜大和周志坚对看一眼,均不知发生了甚。可顾皎那模样十分不对,简直比刚才的愤怒还要令人心惊。两人二话不,跟着冲出去,却只听见丫头惊呼的声音,以及那皎雪化成一道雪线消失在下山的路上。
“追!”辜大只一声。
两人飞身上马,可那皎雪乃是李恒千挑万选出来的名马,一旦放开了跑,比白电也不逊色。只是一呼吸的迟疑,便不见了它的背影。两人奋力马屁股冲庄门的方向,果见守门的因来不及闪避,被马蹄踏碎了门口的栅栏。
辜大咬牙,更用力地甩缰绳。他的马和皎雪同一批来,脚力也不差,远远地咬在后面。眼见皎雪上了砖石路,迎着远处来的一辆驴车而去。
“夫人,心!”他惊呼。
顾皎显然也见了那躲避不及的驴车,强行按下马头。然皎雪冲得太快,依然将驴子惊去旁边,车上有一老人和几个青年男子,吓得不行。车翻到,老者跌在路边的泥泞里,幸有个青年动作快,垫老者身下去了。
她深吸一口气,一片混乱里,反而冷静下来。
“辜大,救人。”她道。
辜大见她恢复正常的模样,点点头,便要下马。
“我来!”已经赶上来的周志坚忙揽了活儿,还叫了旁边几个已经吓傻的庄人帮忙,“赶紧过来,把老人家和车扶起来。看人有没有伤着。”
“无事,无事。”老者被自家的青年扶起来,只衣襟上沾了许多泥,手足四肢都是好的。
周志坚落地,急步走过去,似要确定老人的伤。不料那年轻人一个无意的格挡,正正拦了他的去路。他怔住了一下,随即放松表情,“老人家,可有哪里伤着了?”
“老爹无事。”那挡路的年轻人道,“只是惊了一下。”
老者拍拍衣襟和衣袖,拉拉歪斜的帽巾,“这位夫人只怕有急事,无碍,无碍。”
顾皎下马,抱歉道,“对不住,我当真急得有些失智。老人家从何处来?若是办事,怕耽误的话,可先去传个口信。你且休息,请郎中来看看有无暗伤。”
“多谢夫人。”老者笑眯眯,“我本梧州人,那处现得不可开交。我听人河西现在安稳得很,便同几个儿子来瞧瞧。刚行到路口,人这处有个庄子——”
“往前二里地便到。”顾皎从怀中摸出一个令牌,“我便是庄上人家。先生若身体有恙,用这令牌去庄上找一个叫长庚的,就——”
一番交待。
周志坚见老人接了令牌,再看他身后那几个年轻人全身肌肉微微奋起。儿子?哪有警戒性这般高的儿子?哪有能在车翻到的一瞬间抱住老者护在自己身上,都毫发无伤的普通人?
他稍微退后一步,冲辜大看了一眼。两人共事日久,默契也算足。
辜大便道,“夫人,咱们且上路,这处让他处理着。”
完,他直接挽住顾皎的胳膊,要送她上马。
顾皎未曾被辜大无礼对待过,只以为他被她刚才的莽撞吓到,便没抗拒。可上马的时候,眼角余光见辜大眸中有惊恐,周志坚后背更是紧张地绷紧了。此处在庄外,周围只有过路的散人,而那老者周围却好些壮年仔。若突然发难,她就是个累赘。
她心中咯噔一声,按下慌张,上马坐稳了再看那老者,却发现他完全不同普通老人的气派。
她闭了闭眼,对辜大道,“辜大,咱们走。”
不想那老者却高声,“可是河西郡守夫人?龙口顾家的,顾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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