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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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饶是这样紧急的时刻,我还是忍不住微微笑了。目光流转,再次落在中的奏折上,抬起头看向二哥,心中已是有了计较。

    “二哥不必担忧,这件事,”话至一半,偷眼观察他的神情,忍不住起了捉弄的心思:“既有人一力推了筱柔出来,便由筱柔负责这次的和亲事宜吧!”

    我,“由筱柔负责这次的和亲事宜”,当然不是要自己去和亲了。

    可惜,我的二哥不这么想。

    “荒唐!”他顿时怒不可遏,一脸惊慌:“不许再有这种愚蠢的念头,多大的事,都有哥哥顶着!本王倒要看看有没有人敢动你!”

    “哎”我抿嘴一笑,伸出一根指,点在他的额角:“哥哥,筱柔只是,负责和亲事宜,难道有要自己去和亲吗?”

    二哥这才缓过神来,哭笑不得:“筱柔,你个坏丫头!看我不收拾你!”转身就要来抓我。

    连忙跑着躲开,笑得不可自已。

    环佩钗饰碰撞在一起,一时纷纷叮当作响。

    偏偏乐极生悲。

    一路疯跑着,一时失察,脚下锦履踩中荷塘边上的一块鹅卵石,整个人晃了晃,立时便要栽到水里。

    眼见着二哥一脸焦急地倾身上前。

    神思未及回转,腰间蓦地一紧,已是顿住了倾倒之势。

    那样一张干净明朗的脸,顿时近在眼前。

    心中一阵慌乱,一时,我竟忘了推拒。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灼热的厉害。

    目光所及之处,刚巧落在二哥颈间。那里,早已晕染上一片红。

    彼此间,呼吸可闻。

    忙挪着步子,站稳,轻轻推开眼前这副胸膛,我掩饰地娇笑:“哥哥,别闹了,筱柔知道错了!”

    退后一步,又认真地:“这件事,让筱柔试试吧,或许便有转,也未可知!”

    二哥怔怔愣在原地半天,才不自然地点了头:“那筱柔可要多加心!”

    我郑重点了点头,让他放心。

    当晚,哄着澈儿睡下之后,我便携了素弦,备了车辇,直奔左相府而去。

    下车之后,远远就见到,左相府门外,已有人静静等待。

    大红灯笼之下,一身华衣锦服,益发衬得那个人身姿轩昂,分外夺目。

    走近细看。

    没想到,迎在门外的,竟是端砚。

    “长公主今日光临寒舍,家父特命端砚于此等候,”见到我,他突然一本正经作了个单膝参拜礼:“殿下,请”

    这个端砚公子竟也有这样一丝不苟的时候,我倒是没有想到,微微竟有些愣神。

    “呵呵刚刚那是代老爷子行的礼,”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这边已是换上了平素的嬉笑神色:“至于,我们这样的交情,就不用客套了”

    我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这才是,端砚公子一贯的风格。

    一路随着他,穿过门廊瓦舍,进了相府花厅。

    “未知上阳公主今日到访,老夫有失远迎”左相忙热络地招呼着。待到有侍从奉了清茶,他更是亲接过,亲递自我面前:“殿下,请”

    我颔首微笑。

    到底是官场上混迹久了的人精。适才让端砚迎自门外,这会儿倒是亲自奉茶寒暄,既自恃身份,又全了礼节,真正不落窠臼。

    接过香茶,我却并没有品饮,只拿到鼻端细细闻嗅,又轻轻放在一旁的几案上。

    这样的举动,大约是很无礼的了。

    左相却毫不介意,脸上依旧挂着微笑,恰到好处:“不知殿下此间造访,所为何事?”似是毫不介意我的傲慢无礼。

    不想与他兜圈子,我索性开门见山:“左相客气了,本宫此次前来,是想问问大人,有关突厥和亲一事。”

    “我朝与那突厥交战多番,难得今日远夷投诚慑服,叩恳赐降帝女,朝廷理应缔结姻盟,就此息止干戈,实无回拒之理”左相沉吟片刻,方转身看向我:“如此,两邦幸甚,百姓幸甚”

    “左相好口才!”不等他完,我已抚掌轻笑:“只是,为什么是我?”笑意未及眼底,已被我突兀敛去,瞬间换上生冷的神色。

    这样直白相问,毫无转圜的余地,完全不是官场中人惯用的辞令。

    左相的脸上蓦地闪过一丝愕然,须臾即逝。

    昏黄的烛火,明灭摇曳,印着他的脸庞,一片肃然。

    “这样的性子,倒是似足了那个人!”再开口,他已是一脸的淡定自若。

    那个人,是谁?

    并不难猜。

    想到母后明媚的脸庞,温婉的笑意,顷刻间,似有丝丝暖流直沁入心底。拿定主意,我缓缓自袖中取出那份染血的素帕,递向左相,带着一丝轻淡笑意:“只怕,左相此番作为,倒真要伤透那个人的心了!”

    我并不明白,当年他与母后之间究竟如何。只是,能够让母后死前依然牵挂于心,对于这个人,我不妨赌一赌那一段过往!

    和亲,我并不惧怕。

    只是,我的澈儿还那般年幼,叫我怎么忍心将他就此抛下?

    果然,刚刚还镇定自如的左相,自见到那方素帕的那一刻起,便陡然变了脸色。双目死死盯着我中的帕子,满脸的不可置信:“这,是哪儿来的?”

    短短几个字,恍惚似裹挟着风雨而来,飘忽得不自信。

    我能听到,他声音里的颤抖,和震惊。

    一旁的端砚,不解地看向我,又看了看他父亲,突然了悟似地笑了。他的笑容依然不羁而肆意,可我还是能感觉到,此刻,他并不开心。

    有些人,似是早已习惯了微笑,即使再不开心,也会淡然装扮起自己。

    而对于这个端砚,我似乎从不曾真正了解过。

    “抱歉,恕我先行一步”端砚突然开口,声音暗哑晦涩,不复往日明朗。

    他转身,缓步离去,大方有理。

    步伐沉稳有力,却不难看出其中悄然掩饰起的怒意。

    我的举动,意在维护自己,没想到,竟就此揭开了别人经年掩藏的伤口。

    左相接过我中的素帕细细察看,颓然落座:“筱柔”

    我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竟然唤我“筱柔”。

    历来,天朝的公主,闺名并不公诸于众,如若不是特别的原因,朝臣们知道的,向来只有封号。

    “我可以这样叫你么?”他轻声询问,看着我的眼神,恳切诚挚:“你的母后,曾经跟我过,若是将来有一个女儿,她便会唤她‘筱柔’”

    “柔之秀实为稼,茎节为柔”我缓缓念出这句。

    忍不住感慨,母后唤我‘筱柔’,自是希望我平安度日,和顺静好。只是,眼下我却为了自己的孩子,不得不周旋筹谋,步步为营。

    “这方素帕,母后至死依然牢牢抓在中,想必,是她极为珍视之物。自母后薨逝,筱柔一直都在寻找题词人,如今既知是大人,那便,”看一眼那方素帕,我狠下心,一字字得极慢:“物归原主吧!”

    母后的遗物,竟在此刻,被我拿来罗人心。

    是形势比人强,还是,政权,崔得人,生就了一颗冷硬的心?

    我努力挣扎着,才能让自己不要落下眼泪。

    “殿下放心,朝堂之事,老臣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收起素帕,左相突然朗声。

    “如此,筱柔,多谢大人鼎力相助!”

    左相,在朝中一向根基颇深,有他的承诺,我和澈儿的前路,势必要平坦许多。自辨出帕上字迹,我便在悄悄算计。

    总算如愿以偿,心头却只觉得压抑,寻不到一丝轻松。

    数日之后,左相携百官联名上书。

    “今有前西北军统领威武将军之女,袁氏采薇,德才兼备,风姿卓然,系出名门,嘉行懿德,足媲帝女,堪称闺中表率,实为和亲突厥之上佳人选。”

    这个左相,果真是个会做事的。

    如此甚好。

    不久,皇昭自乾元殿颁布,袁采薇被收为先帝义妹,赐封永安公主,择日下降突厥。

    想到,当日在太液池畔,那个丫头的狠厉,我很是担心,这次只怕她不会那么轻易应旨。

    不曾想,宣旨之后,袁采薇竟欣然应下了。

    只是,她提出了一个要求,此去突厥,只求以西北军御林军统领陈子放、上阳公主为送亲使,亲自送她出塞。

    我不知道,她这样安排用意何在。

    只是。

    此去塞外,朔漠黄沙,故国家园永隔。一个柔弱的女子,大好年华,从此凄凉。朝堂上,她提出这样的要求,让人实在难以拒绝。

    转眼八月即逝,已是夏末将至。

    当京城里再度飘起了桂花香,送亲的銮仪自太华门缓缓而出,一路逶迤。

    红绡粉幔,喧天喜乐相伴,五百陪嫁宫女侍从相随。此刻,我置身送亲銮车之内,而不远处,子放纵马在前。

    分明默契,奈何缘浅。

    让人恍惚回到一年前,那场戛然而止的婚礼。

    只是,时隔这么久,这样的默契,来得何其讽刺!

    出城之后,一众车驾便加快了速度。

    数月时间,已来到天朝北方的最后一处驿站。

    出得这一片驿站,绕过雪山,是矗立在河西走廊荒漠中的最后一座孤城;再往西,便是玉门关。

    一年前,我曾经亲临此地。

    如今,旧地重游,自是无限感慨。

    眼前是荒草遍布,人迹罕至,远处有雪山连绵,黄沙千里。寂静而萧瑟。虽这才入秋没多久,北境比之京城,却已经添上了几许寒意。

    最后一丝天光渐至敛去,暮色倾斜而下,瞬间覆盖万物。不一会儿,如钩新月跃然而上,洒下清泠泠的银色光泽。

    众人纷纷驻马下车,进入驿站。

    驿站平素都有专人打理,只是,毕竟久无人居,处处透着清冷。赶路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在屋子里歇下来,倒突然觉得阵阵寒气倾袭而来,忍不住打了几个寒噤。

    “殿下,永安长公主于前厅备了酒宴,答谢众送亲使,特遣了侍从相请殿下。”素弦绞了个热帕子,递给我:“您看”

    “哦?都请了哪些人?”我不由得蹙了蹙眉,接过帕子,轻轻敷在脸上。

    暖意随即氤氲于脸庞,整个人随之缓缓放松。

    “此次前来送亲的所有官员都在受邀之列,兵士和侍从,也都赏了美酒吃食”

    “是吗?”轻按在脸上的,陡然顿住。

    一路走来,袁采薇始终循规蹈矩,平和有礼,即便是见到我,也会敛起素日的愤然情绪,尽量谦恭。一言一行,几乎成了一个完美的和亲帝女。

    只是,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自脸上揭下帕子,随将它掷于热水之中。盆中,瞬间水珠四溅。

    看着盆中帕子一点点浸湿,沉入,完全交融其间。

    思绪顿时清明。

    是了。

    若是,分要找出其中的异常之处,那便是:她太平静。

    袁采薇太平静,平静地接了旨,平静地上路,这会儿,宴请送亲使,竟也是温和有礼,极力周全礼数。

    一个待嫁的寻常女儿或许会如此,可是,和亲的女子,却绝难做到这般。

    孤身离家去国,从此红颜荒漠。

    历来和亲,这会儿,必定是满目凄清,心思惶惶,不安写满眉梢心上。哪得她这般的镇定自若?

    “你帮我回了永安公主,”我一边卸了钗环,一边吩咐候在屏风外的那个侍从:“就,一路行来,本宫甚是乏力,这宴请,本宫心领便好,人就不去了。请大家务必尽欢!”

    侍从领命离去。

    “殿下不去也好”素弦忙上前帮忙,一一收拢好饰物:“不过”

    “不过什么?”我看着铜镜中的那张脸庞,艳丽清妩,更甚数年前。

    拿轻轻抚上去。这样事事谨慎,步步为营,要不了多久,如此干净的一张脸,便再难重现了吧!

    “这个永安公主,似是颇会收买人心,这才短短数月,送亲的众将士便,‘永安公主,深明大义,不让须眉,足媲先帝嫡出!’”素弦犹豫了一会儿,方。

    深明大义,不让须眉,足媲先帝嫡出!

    我忍不住弯了嘴角。

    “眼看着去国离家,永安公主依然言笑晏晏,设宴答谢,更是叫众送亲使诚心拜服!”见我不话,素弦又。

    握住梳子的不觉收紧,渐渐用力,锋锐的指甲抵着梳齿,直戳得人肉痛!

    言笑晏晏,盛情设宴答谢送亲使,她袁采薇究竟想干什么?

    我的脸色不好,素弦便不再多,只是接过我中的梳子,细细将我的长发理好。

    不知道,澈儿在宫里怎么样了。

    临行前,我将澈儿亲自托付于二哥,安全自是无需担忧。只是,这些日子不见我,家伙怕是不知道怎样哭闹呢。

    “殿下”素弦突然轻声提醒我。

    “怎么了?”

    她看一眼外间,转向我:“永安公主遣了侍从前来”

    这个袁采薇,到底是什么心思,我倒是看不太懂了。索性起身,取了外袍搭在肩上,款步走向外间。

    “永安公主听闻殿下身体不适,无法出席宴请,特命奴婢备了几份清淡菜,以答谢殿下相送之情,还请殿下不吝一尝”

    那个侍从身后,果然跟着一众女婢,中托盘悉数放满了各色菜肴。

    呵呵,我不去,她倒是送上门来了。

    “永安皇妹有心,”我拢了拢肩上外袍,缓缓出声:“既如此,本宫便却之不恭了。”转身吩咐了素弦一一接下。

    桌上立即拥挤起来,倒是满目秀色,香气袭人了。

    “殿下,您真要”素弦惊讶地看向我。

    我笑着摇摇头,却并不破。

    等到门外那些身影已经走远,我才向屏风内走去,揭了外袍置于榻旁的矮几:“素弦,帮我去厨房看看,着人准备一些适口的清粥。”

    “外间的那些菜肴”素弦似有一丝犹豫。

    “倒了!”没有多想,我立即沉声吩咐。

    “眼下,远离京城,凡事多加一些心!”我又。并非题大做,只是,袁采薇这个人,让我不得不防。

    素弦乖觉地退下,不多久,便端来一份清爽的菜粥。

    柔滑顺口,正是我想要的。

    梳洗罢,困倦渐渐袭来。

    想来是白天赶路太累了些,我宽衣上榻,只一会儿,便沉沉入眠。

    不多久,便恍惚见到,青纱帐外,宫装的丽人仪态端方,款步而来,默默看着我,眉眼含笑。

    一时似母后,一时又换做清婉。

    随着烛火忽明忽暗,竟难辨容颜。

    我想要轻唤,嗓子却干涩难耐,发不出一言。

    “李筱柔,终归是让我等到这一天了!”只这一声,温婉的宫装美人,面目突然变得凌厉起来,艰涩的嗓音里,竟是不出的狠厉。

    这样可怕的梦境。

    我挣扎着想要醒来,却抵不过深沉的困倦。眼皮黏着,如胶似漆,再难挪开。

    “你凭什么睡得这么舒心,你给我醒过来!”又一声冷厉呼喝。兜头一盆凉水,随即倾泻而下,发髻,中衣,锦被,无不湿透。

    沁凉的冷意如此真实,我再不能自欺这是梦,只得拼尽力气睁开眼。

    昏黄的烛火中,只见,俏生生的婀娜倩影,端端坐于榻前。

    美人凝眉,一汪秋水中,却是加了无端恨意。

    “你,想做什么?”我积聚起气势大声呼喝,出口的竟是蚊蚋之音。

    顿时惊惶,挣扎着想要坐起,却陡然惊觉,不知何时起,周身竟不复丝毫气力。

    一颗心立即悬了起来。

    一路行来,我和素弦已是加倍心,竟还是着了她的道!

    “我想做什么,难道公主殿下还能反抗不成?”她缓缓伸出,找了个迎枕垫着,扶我坐起,动作始终轻柔,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我的皇姐,难道你到现在还那么幼稚么?”

    她巧笑嫣然地着,声音温柔低缓,仿佛是姐妹间最亲热的寒暄。

    完,转身走向不远处的烛台,取了上面的蜡烛,一步步款款走来:“好戏,才刚刚开始”

    烛影跳动,将她的侧影映在床头罗帷,忽明忽暗。

    周遭安静而诡异。

    “你就不怕我叫人来么?”我冷冷一笑,瞪向她精致的眉眼:“这里,我的侍从,送亲的将士,他们可都还在呢!”

    这句话出口,实是没什么底气的,因为,她既然能悄无声息地进入我的房间,外间的防守怕是早已解决。

    我这样做,无非是希望拖延久一点罢了!

    此刻受制于人,只有耐心等待,方能赢得一线生。

    “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清楚状况?”她凝眉看向中的蜡烛,忽然嘴角微翘:“让我猜猜看,我们的上阳公主,恐怕是在借故拖延时间呢”眼看着烛泪滴垂,她一晃,一道弧线,向着榻上洒落:“没关系,我成全你――毕竟,我们,还缺一个看客!”

    滚烫的烛泪,不偏不倚,滴滴落在我的脸上。

    溅落处,疼痛顿时似钻心一般,激得我不禁咬牙低呼:“嘶――”

    “你也会觉得痛?”她冷笑,看向我的目光渐渐凄迷:“当年,我的表姐被押入刑部大牢,已是身怀六甲偏偏,受到那样的对待,怎么没有人问,她痛不痛?”

    我微微一愣,片刻之后才想起,她口中的表姐,便是萧别的嫂嫂。我也曾见过,一眼之下,明明极*,内里却很是温婉守礼。可惜,还没挨到上刑场,据,便病死在天牢里。

    如今,她,“已是身怀六甲”

    我愣愣看着她,神色中想必也俱是难以置信。

    天朝法令,身怀六甲之人,同未成年者一般,按律,当免以极刑。

    只是,那个时候,怎么从来没有人上报过?

    未及我问出口,袁采薇已开口:“没有人上报,那些狗仗人势的东西,只会落井下石,何曾想过雪中送炭?”眼中有剔透的晶莹,泫然欲坠。

    我强自按压住心头的酸涩,低低出声:“她,死前受了刑?”眼前似闪过,那个女子温柔和善的面容,依然清晰如昨。

    “不,她死于自绝”袁采薇转身看向我,神色惨烈:“一个弱女子,身陷囹圄,任人宰割,你知道,是什么样的羞愤,会让她这样痛不欲生?”

    敛住情绪,她忽然低低地笑了,拿抚上我的脸:“因为,她跟你一样,太美!美得颠倒了众生!”

    晶莹珠泪,沧海明珠般剔透,陡然跌碎在地。

    “真是张精致的脸蛋,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她嗤笑一声,低叹,刚刚抚在我脸上的指尖渐渐用力,正压在烛泪灼出得那几点上。

    真正疼到了骨子里。

    “可是,愈是美丽的东西,毁灭起来,愈是干净彻底!”她又。慢慢放松指尖的按压。

    我看到,她那双忽闪的大眼睛中,有着嗜血的残酷冲动,神情渐渐阴翳。自我脸上挪开的那只,随即抓上榻尾散落的轻纱幔帐。另一只擎着蜡烛,一点点地靠拢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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