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决绝
景昊目光如冰,居高临下地瞪视她半晌,方猛一转身,决绝离去。
柔双膝跪得酸痛,待景昊身影完全消失,她才起身,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不禁蹙紧眉头,揉了揉膝盖骨。
思琴在一旁看得真切,心内暗暗替主子不平。贤妃好意相救,皇上不仅不领情,反而如此排遣她。
唉,宫里的女人真是可怜,即使贵为皇妃也难幸免。所幸自己再熬得几年,便可等到出宫的那一日了。
景旭竟在青岚宫等了许久了。
“你去哪里了?”景旭脸上漾着笑意,见筱柔面色发白,又关切地问,“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么?”
柔摇头:“没什么,劳王爷久等了。”
景旭展颜一笑,犹如一阵和煦的春风拂过,筱柔一颗心霎时温暖了许多。
“我府里厨子艺不错,我带了他做的几样点心来给你尝尝。”景旭的嗓音低沉,略带磁性,十分好听。
“教王爷费心了。”
“不必客气,我打开来你尝尝。”
芙蓉桂花糕入口即溶,甜而不腻,齿颊留香。筱柔自进宫来还是第一次吃到如此美味的点心,不觉感激地瞧了景旭一眼。
景旭也在看她,只是微笑。眼里的关切、怜惜表露无遗,甚而包含着其他一些复杂的教人看不懂的情绪。不必开口,一切尽在不言中。
晌午的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格子漏进来,洒了一地斑驳的花影。鎏金铜炉里熏香缭绕,氤氲了一室朦胧迷离的淡淡轻雾,恍如仙境。
二个青年男女相对坐于案前,少女拈了一块点心细细品味,后生以支颐,看得出神。
见少女嘴角有些许点心碎屑,后生伸替她拭去。
少女娇憨地笑,后生眸子里满是怜爱。
仿若一幅淡雅的水墨名画,又像是一首高山流水名曲,在人的心上缓缓流过,点点渗进五脏六腑,那是一种轻轻柔柔的感动。
思琴进来轻声回禀:“娘娘,妍嫔娘娘来了。”
柔一愣,景旭道:“我还是回避一下吧。”走进里间,推开窗户,纵身跃了出去。
话间,子妍已经进来了,面上含笑,却给人虚假做作的感觉。
“参见贤妃娘娘。”子妍草草一礼,也不理会筱柔,很不客气地就落了座。
柔懒得同她计较,自顾自地看柔。
“贤妃娘娘空闺寂寞,也只能靠看柔、画画、弹琴呀打发时日喽。”子妍脸上似笑非笑,眼里有丝嘲弄。
柔不愠不火,淡淡反问:“如此看来妍嫔圣眷正浓呢?”
妍抿嘴一笑,神情得意。
“那么恭喜你了。”筱柔冷冷道。
妍见筱柔面色不善,也拉下脸来:“你这丑丫头凭什么能坐在贤妃这个位置?总有一日我要把你拉下来。”
柔冷笑:“很好,那我等着看呢。”
妍面色铁青,尖着嗓子道:“从到大,你都没资格跟我比,现在也是,往后更加没资格比。丑丫头,丑八怪。”
柔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她推了个趔趄,低吼:“滚,你给我滚出去!”
妍踏上一步,靠近筱柔,面目甚是狰狞,嘶声道:“丑八怪,你也配坐这个位子?皇上看见你这张脸就够了。”
“啪――”一声脆响,筱柔给了她一记耳光,二人都愣住。
恰在此时,有人喝道:“你们在做什么?”
这声音很熟,筱柔万没料到皇帝景昊居然会驾临,一时呆了。
妍没有回头,捂着脸,呜咽道:“贤妃娘娘,臣妾好心来看望,你为何出言不逊,还动打我?再怎样,咱们姐妹一场,你也不能如此绝情啊。”
柔不敢怠慢,赶紧过来给景昊行礼。子妍也跟过来,跪在地上啜泣。
景昊见子妍左颊有五个清晰的指印,怒不可遏,一把揪住筱柔前襟,一用力,筱柔二脚便悬空了。
“丑女人,你活得不耐烦了?”景昊寒着脸,语气更胜千年寒冰。
柔身子悬在半空,呼吸有些不畅,脸涨得通红,不出一句话。
妍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旋即低了头,假装拭泪,道:“皇上,看在臣妾的份上,饶过贤妃娘娘这一回吧,她毕竟是臣妾的亲妹妹,她还,不懂事,臣妾不怪她。”
景昊冷哼一声,一松,筱柔腾地跌落,匍匐在地。
妍柔声问:“皇上,您怎么来了?”
景昊淡淡地道:“朕见你往这里来,便跟来瞧瞧。”瞪视着脚下的筱柔,良久,方大踏步地走了。
妍见景昊走远,回头冷眼瞧着兀自趴在地上的筱柔,快意地笑起来:“你永远是条贱命,这辈子休想斗得过我!哈哈。”
皇后、贤妃进宫快一年了,肚子都毫无动静,妍嫔才不过仨月便传出喜讯。
最高兴的莫过肖太后了,亲来紫芸宫探望,赏赐无数,并派御医专人负责妍嫔保胎,又拨了一帮子宫人前来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景昊要做父亲了,新鲜之余,也觉高兴。常在皇后闻婵跟前:“你也要努力,给朕生个太子。”皇后赔笑答应,心内颇不是滋味儿。
这日午后闻婵备了礼物去看望子妍,一向清高、从没将自己放在眼里的皇后登门造访,子妍心内那个得意无法言喻。
妍挺着肚子、扶着腰,作势要给闻婵下跪行礼。闻婵瞥一眼她那兀自平坦的腹,心里冷笑,连忙抢上拦住:“妹妹不必多礼,心腹中胎儿。”
见皇后送来的贺礼还算丰厚,子妍暗自高兴,嘴上尚在假意推托:“妹妹这宫里什么都不缺,怎好让皇后娘娘破费?”
闻婵心下暗骂,表面还得做戏,笑靥如花:“这是做姐姐的一点心意,妹妹别嫌弃才好。”
“姐姐客气了。”子妍谦虚几句便收下了。
闻婵的贺礼有一样是御厨精制的茯苓糕,子妍闻到甜香,忽然捂住嘴巴一阵干呕,道:“妹妹最近闻不得异味,让姐姐见笑了。”
闻婵脸色微微一变,继而强笑了笑。心中大怒:这茯苓糕是上好的糕点,一般人很难吃到,怎会有什么异味?分明是故意挑刺。哼,我好意送礼,你竟如此不识抬举,仗着有了帝嗣,将我都不放在眼里。将来若是生下皇子,母凭子贵,那我这皇后的位子岂不是岌岌可危?
这样一想,暗暗有了算计。
自此,只要一得空,子妍便要到筱柔宫里去。倚仗身怀帝嗣,谅筱柔不敢轻举妄动,于是为所欲为。或炫耀自己蒙受的恩宠,或奚落嘲弄筱柔几句,或肆意谩骂挑衅,总之以取笑折磨他人为乐。
起初筱柔还有点气恼,渐渐地浑不理会,该干什么干什么,视她若无物。
妍闹腾一会子,无人搭理,也觉无趣,讪讪走开。
但隔得几日还会再来,不受宠的丑丫头稳坐贤妃之位,她貌美如花的子妍就是不服气,不折磨她,寝食难安。
转眼到了年关,宫里也开始忙碌热闹起来。
而筱柔这青岚宫总是冷清寂寞的,除了那一个人的到来。
景旭身上似有一股魔力,在这寒冷的冬日,总能给筱柔这座僻静的宫殿带来丝丝的暖意。
只要看见他的身影,筱柔心里便会漾起莫名的喜悦。对她而言,景旭就像是避风的港湾,而她就是茫茫大海上独自飘零的一叶舟,有他在身边,是无比的安全与温暖。
“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景旭一双眼睛笑得弯弯的,里拎着一个精致的鸟笼,里面关着一只毛色斑斓的鹦鹉。
满心以为筱柔一定欢呼雀跃,岂知她陡然变了脸色,低声道:“干么捉了这只鸟儿来给我?”
景旭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有些委屈:“我不在的时候,它可以陪你话解闷儿。”
柔心下一阵感动,幽幽地道:“这皇宫便像个大笼子,关住了许多人。那,也是没办法。这只鸟儿却幸运得多了,碰到了你我。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咱们还它自由吧!”
景旭看到,筱柔平凡的一张脸突然在发光,那是一种难以言的美。
除夕夜,宫宴设在昌明殿。
朝廷要员携家眷在座,一时鼓乐喧天,笑语喧哗。
妍肚腹已经微微隆起,这样的场合她本不应该出现,然而一向任性的她偏要乘了步辇来此凑热闹。
席间珍馐美味她都一概不动,只为了在人前展示她那引以为傲的肚子。可别看了她这大腹便便,指不定将来生出一位皇子,她凭借此扶摇直上,一朝为后也未可知呢。
宫人奉上一道别致的菜肴,名唤“花中君子”,外形就是几朵莲花,色泽艳丽,清香扑鼻,不知是用什么食材做的,看着就令人食欲大增。
妍一见,口内便有津液分泌而出,于是拿起一双银箸试过无毒,夹了一块放入口中,入口甜香滑腻,像是香芋做的,味道极好。子妍不停箸地吃了几块,又喝了几口汤方心满意足。
瞥眼见筱柔坐在一个角落里,神情落寞,子妍心下大慰,觉得累了,便起身离开。
皇帝景昊正与群臣举杯痛饮,子妍还算知趣,悄悄出来。
二名宫婢心翼翼地搀扶着她出了宫门,坐上辇舆,幸喜一路无事,平安回到自己寝宫。
睡到中夜,子妍突感腹痛难忍,起身一看,已见了红。这不是产的征兆么?
宫婢叶慌了,就要去回皇上。子妍强自镇定,喝止住她。
回想自己一直心,并无差错,难道宫宴上那道菜有问题?当时吃着并没什么异常,也没有异味,可再找不出其他的原因。
妍咬咬牙,命叶悄悄去请一直给自己保胎的那位华太医。
华太医负责妍嫔的孕事,一直住在宫中,随时听候传唤。得知消息,立刻赶来。
把脉诊断,华太医大惊:“娘娘似乎服用过藏红花之类的落胎药,这胎儿恐怕保不住了。”
妍一听,无力地跌坐床头,眼角有大颗的泪珠滑落:“我的皇儿。”
天快亮的时候,子妍产,果然是一个成形的男胎。
妍痛悔不已,失声而哭。
叶又要去回禀皇上,被子妍喝住,同时叮嘱华太医不许声张。
“今日之事,若敢走漏半点风声,唯你们是问!”子妍目露凶光,恶狠狠地瞪着叶与华太医,“到那时,休怪我心狠辣!”
华太医在官场浸淫多年,深谙此道,后宫之事尤其不敢多问,否则只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此刻他连连点头,指天发誓要守口如瓶。
叶入宫时日也久了,亲眼目睹过后宫争斗的血腥,唯恐牵连到自己,急忙道:“奴婢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不知道。”
妍满意点头,吩咐她从箱子里拿出几封银锭赏给华太医,又道:“只要你二人乖乖听话,本宫自不会亏待了你们。”
次日紫芸宫一切如常,似乎从未发生过什么。
妍照样挺着凸起的肚子进出,脸上挂着满足自得的微笑。
太后、皇帝都派人来探问,子妍回腹中胎儿很健康,自己身体也没什么不适。
皇后闻婵突然又来紫芸宫造访。
她一进门便拉住子妍的,亲热地问:“妹妹今日觉得如何,胃口可好,有无胎动?”
妍微笑:“托姐姐洪福,臣妾与腹中胎儿一切安好。”
闻婵点头,瞧着子妍隆起的腹部,眼里闪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果真如此,姐姐就放心了。”
妍总觉她话里有话,不禁起疑。
岂知闻婵猛然逼近她,低声道:“只怕不是妹妹的这样轻松吧?”
妍退后一步,凛然道:“姐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妹妹还骗你不成?”
闻婵低头仔细审视子妍的肚子,嘻嘻一笑:“做得可真像呢。只可惜你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本宫。至于你骗没骗我,咱们心照不宣。”
“你。”子妍涨红了脸。
闻婵冷哼一声,慢悠悠地道:“你这只是权宜之计,时日一久,终会露出马脚。既然有人蓄谋已久,想要害你,干什么要让她逍遥法外?”
妍沉吟不语,冷眼瞧着她。
此刻屋外虽是天寒地冻,屋内却是温暖如春。闻婵绝美的脸上带着傲慢,而那诡异的笑容竟使人感到一股森森的寒意扑面而来,子妍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有人怕你抢了她的位子呢。”闻婵声音里带着魅惑。
“是谁?”
“这个,你难道不清楚?却要来问我。”
妍脑海里电光一闪:“你是――贤妃?”
闻婵呵呵一笑:“本宫可只字未提,是你自己想到的。”
毕竟姐妹一场,筱柔的为人子妍还是知道的。从到大,虽然受尽冷眼和委屈,筱柔从未在人前诉过苦,亦未想过设计报复。
“后宫争斗血腥残酷,尤胜战场,为达目的,不择段者甚多。在权力和欲望面前,人是会变的,进宫前与进宫后判若两人者数不胜数,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你懂吗?”闻婵幽幽地道。
妍若有所悟,仍旧默不作声,心中迟疑不决。
闻婵又是一笑:“姐姐我话就到此,妹妹好自为之,好生歇着吧。”转过身,袅袅婷婷地去了。
妍突感一阵晕眩,无力地软坐在地。
卫都的气候温和得多,这才到上元节,已是暖阳高照,春意融融了。
柔兴致勃勃地带着几个婢女亲做宫灯,景旭进来的时候,她正在往宫灯上绘仕女图。
她神情专注,嘴角含笑,眼神澄澈清明,无欲无求,宛如一尊慈悲为怀、普度众生的观世音塑像,圣洁善良;又像一朵亭亭玉立、纤尘不染的白莲,超凡脱俗;更似一个美丽的梦,亦真亦幻,如诗如歌。
心底那根琴弦又被拨动,耳畔仿佛一声“铮”的轻响,如水面涟漪,一圈一圈荡漾开去,撩人心魄。
景旭就这样凝立不动,一时看得痴了。
不经意抬头,筱柔脸一红,起身道:“王爷来啦?”
景旭微微一笑,径直走到案前,拿起那盏宫灯细细瞧,茜纱灯罩上的仕女柔婉美丽,衣袂蹁跹,栩栩如生。
真是个心灵巧的女子!景旭不禁转头又看筱柔一眼,心内叹惋。
“王爷若是不嫌粗陋,便拿去玩吧。”
好一位善解人意的姑娘!景旭发觉自己已经深深喜欢上眼前这个其貌不扬、但兰心蕙质的女孩儿了。
“筱柔。”景旭情难自已,鼓起勇气握住她的,“我去请皇上将你赐给我为妃吧。”
景旭怜惜顿生,轻拥她入怀,低低道:“我吓到你了么?”
泪盈于睫,筱柔自他怀中缓缓挣脱。
景旭心微微刺痛,欲伸替她拭泪。门外思琴朗声回禀:“娘娘,妍嫔娘娘到访!”
二人同时吃了一惊,筱柔深知自己这位姐姐最喜搬弄是非,若被她撞见景旭,定然会生出许多事端。
离开已经来不及,景旭环视四周,果断地跳上床铺,躲在帘后。
柔强自镇定,回首间子妍已挺着肚子,一摇三晃地进来了。
“妍嫔身怀帝嗣,一切须心谨慎,不该随意走动,以防意外。”筱柔心下厌烦,语气淡淡的。
“觉得闷,想来找妹妹聊聊。”子妍大剌剌地一坐。
“话不投,我跟妍嫔没什么可聊的,帝嗣要紧,请回吧。”
“干么急着赶我走啊?”子妍撇撇嘴,四下里打量一番,揶揄道,“该不会这屋里藏着什么人吧?”
妍只是一句玩笑话,却无意间中筱柔心事,筱柔面色微微变了变,旋即强笑道:“妍嫔真会笑,我可是为你好呢。”
“总是呆在自己房里,一个人面对那么大一所宫殿,可要闷死我啦。你陪我话儿吧。”
柔冷冷的:“我们之间能有什么话可?”
“那就你进宫比我早很多,你这肚子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子妍秀眉微扬,话里的挑衅意味很浓。
“你。”筱柔其实还是处子之身、黄花闺女,加上一旁还躲着个大男人在偷听,如何能受得了这样的话?
柔又羞又恼,向门外一指,喝道:“你快出去!”
妍不怒反笑,道:“啊哟对不住,我身子笨重,走不了啦,要借你这里歇会儿,你不会反对吧?”
柔悚然一惊,强自镇定,低声道:“我这里的床板硬,别硌着皇子,妍嫔还是请回宫歇息吧。”
妍紧盯着她的脸,心下愈发起疑,向里间瞧了一眼,笑道:“不怕,我喜欢睡硬床。”着抬脚就往里走。
柔彻底慌了,抢上一步拦住,双一张:“你不能进去!”
“躲开!”子妍一挥,将筱柔推了个趔趄。
柔急道:“这里是我的寝宫,你一个的妍嫔,凭什么乱闯?”
此言一出,子妍登时阴沉了脸,她最听不得这样的话,眼前这个丑丫头有什么资格高居上位?愈想愈气,之前还有些犹豫,现下把心一横,什么都顾不得了。
“平生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你这样,怕不真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子妍话尖酸刻薄,毫不留情。
柔气极,扬要打她一耳光。子妍得势不饶人,故意凑近一步,伸来牵筱柔衣领。
柔本能地反一推,子妍站立不稳,一跤坐倒,大声呼痛。不多时身下有殷红的鲜血洇出,触目惊心。
柔呆了,头脑里突然一片空白。
妍的贴身侍婢叶早已飞奔而去,十之八九去回禀皇上了。
躲在床上帘后的景旭看得真切,明知子妍故意挑衅,设计陷害筱柔,却是爱莫能助。他深知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如果贸然现身,只会给筱柔带来更大的麻烦。
眼看皇帝得知讯息,即刻便到,一旦被他发现皇兄在自己的妃嫔寝宫,就是百口莫辩了。
当立断,趁着混乱之际,景旭飞身一跃跳下床,一个闪身便到了门外。
他身法奇快,筱柔只感眼前一花,已不见了他人影。稍稍放宽了心,斜眼只见子妍掩面痛哭,好在并未瞧见景旭身影。
景旭到得门外,又不放心,见四下无人,轻轻一纵便上了房顶,掀开几片黄瓦向下观看。
皇帝景昊闻讯,又惊又怒,气急败坏地赶来。
一进门见子妍兀自坐在地上嘤嘤而泣,身下有一大滩血迹,景昊心内一阵揪痛,蹙紧眉头,闭了闭眼。
妍失声哭道:“皇上,我们的皇儿没啦。”
景昊过去揽她入怀,轻声抚慰几句,喝令:“传太医!”
妍搂住他脖子,哭道:“皇上,请华太医来给臣妾诊断,他一直负责臣妾的孕事。”景昊点头答应。
华太医很快便到,搭脉一看,大惊失色,跪地叩头不止:“启禀皇上,娘娘腹中帝嗣怕是保不住了!”
“什么?”景昊怒不可遏,“你们这些人是干什么吃的,朕要你们何用?”
华太医抬头瞧了子妍一眼,目光复杂,旋即又跪求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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