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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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你莫中何要离开?”

    几日过去, 派去暗中跟着莫中何的人带来这么个信儿。

    “是。”心腹低声道, “主子, 昨儿个我见他从白雨山下来后, 匆匆赶回了客栈, 随后便开始寻找车马,看样子,不日就要离开京城。”

    郁子肖蹙眉思索:“这么……他是寻回他家娘子了?”

    走了也好, 这人即便拉不到自己这边,也决不能为萧承文所用。

    心腹看他家主子坐在那里, 不知在想什么,有些为难地看了郁子肖一眼:“主子,这莫中何也不知怎么的, 似是发现了我在跟踪他……”

    郁子肖抬起头,神色不明地看着他:“此话怎?”

    “今儿早上属下在路上走着,他突然原路返回叫住了我,把这个给了我,让我转交给侯爷。”

    着他递上一封信。

    郁子肖接过来看, 就见上面写着:今日戌时,白雨山脚。

    他收了信, 嘴角轻启:“看来这位莫公子, 是有东西想留给我啊。”

    太阳落山之时,一辆马车行至白雨山脚下。

    郁子肖从车上走下来,就看到莫中何独自一人站在那里。

    他扇子一挥,笑着走上前:“莫公子今日叫本侯来, 莫不是想通了?”

    莫中何行了一文人礼,声音平淡:“侯爷既知莫某为何事来,便不要取笑在下了。”

    郁子肖笑:“自然不是取笑公子,不过本侯先前几次想与莫公子一谈,皆被回绝,今日骤见公子约本侯出来,我倒是十分好奇,公子叫我来有何事?”

    “先前是莫某失礼,在此向侯爷赔罪了。”

    郁子肖也不再与他搭茬,直接问:“可是寻回你娘子了?”

    “此事还要多谢侯爷相助。”莫中何颔首道,“莫某已决定今夜便带着拙荆离开,走之前想与侯爷道谢,这是其一,此外还有一事相告,是其二。”

    “何事?”

    “昨日我到太子在宫外的府上做客,无意间听到了一些消息。”莫中何道,“昨日辰时,皇上那里收到一封御状,乃是封疆大吏阎周所传。”

    “阎周?”郁子肖微讶,这阎周乃是西境封疆大吏,是先皇后娘家兄长,即太子的表舅。被派往西境后,一直守在那里,未曾有过什么异动,如今突然传来一封御状,其中怕是另有内情。

    “没错。”莫中何,“这御状乃是告发当地一县令,杜文梁。是此人收了贿赂,与县中恶霸勾结,为恶乡里,欺压百姓,老百姓敢怒不敢言,只好找到了阎周。阎周听闻后,便写了这封御状,直接将杜文梁告到了皇上面前。”

    “皇上向来厌恶地方官贪污受贿,加之有先前于衡一案,就对此事更加厌弃。杜文梁正好撞在这时,皇上昨日直接下了令,派了使者到鞍乐县,将其就地斩杀。”

    郁子肖道:“此事来得突然,定有蹊跷。”

    “正是。”莫中何继续,“不过,除却皇上收到一封御状,昨日东宫也收到了一封信,乃是阎周所传,似是怕此事不稳妥,让太子看一看形势。”

    “此事确有很多疑处,此类信件本该走官道,阎周的御状却是由手下的骑兵快马加鞭送至京城,他既是此事的揭发人,却又传了信给太子,只怕是有心虚的成分在。依莫某愚见,这鞍乐县县令杜文梁,只怕受人诬告,蒙了冤屈。”

    郁子肖闻言,心中已有了计量。

    先皇后娘家败落,除了阎周外,再无人能为太子提供助力,即便如此,那阎周身处偏远之地,也未必能给太子帮上什么忙。然而,太子手中却无兵权,明吾卫直属皇上,京城总兵和禁军首领皆鲜少与皇子来往,那阎周,便是太子手中的一个筹码,即使如今并无太大用处,却也不能不管。

    此番若是阎周落下了把柄,对郁子肖而言是极大的快事。

    “今日便是为了将此事告知侯爷,至于侯爷想如何做,非莫某能够置喙。”莫中何又行了一礼,“莫某已决定带着拙荆远离京城,寻一僻静之地,从此隐居,再不过问世事。”

    郁子肖饶有兴趣地问道:“莫公子既然决定隐居不问世事,又为何要将此事告与我?本侯可未曾要求公子能助我几分。”

    “莫某愚钝,但也知恩。”莫中何不急不缓道,“此回云公子将拙荆寻回,却不曾接受在下的报答,只告诉在下,不可行危害郁家之事。在下这才得知,此事是间接承了侯爷的情,加之莫某心中尚有几分正义,心想此事或许与侯爷有益,因此才将此事告与侯爷。”

    郁子肖心想:“原来如此。”

    他先前想到云辞或许会念在姜柔的份上出手相助,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由此来,他也是承了姜柔的情。

    郁子肖看着他道:“如今朝中势力动荡,莫公子有如此才识,难道不曾想过择一贤主,以成就一番事业?若能一己之才辅佐明君,将来名扬千古,岂不是一件痛快之事!”

    莫中何笑道;“侯爷少年才俊,意气风发,有此志气定能成就一番事业,只是莫某志不在此,非我之路,又何必费力而行?”

    “我赏识公子智谋,因此才觉可惜。不过公子既然志不在此,本侯也只能任莫公子离开了。”郁子肖也行了一礼,转身上了马车。

    天色渐暗,两人也无需多言,只留下一句“就此别过”便各自离开。

    郁子肖思及杜文梁一事,皇上已派了使者到鞍乐去,事不宜迟,要速派人前往。

    他一回府便叫来牧风:“你速速派几个人手,到鞍乐县,务必要保杜文梁无事。”

    ————

    姜柔这日正在府中憩,忽而感到旁边守着的人起了身,随后便听到盼晴轻声吩咐了几句,原本待在屋中的丫鬟都应声干活去了。

    姜柔并未入睡,她听到动静后,估摸着盼晴走出了房间,便起了身。

    郁府的主院后还有一院,较为隐蔽,平时家中下人大都不会经过这里,盼晴此事便环顾了四周一圈,朝着那院走去了。

    姜柔见此,便放轻脚步,跟了上去。

    她在院门口停了下来,向院中望去,就见盼晴站了片刻,房檐上便落了一熟悉的白色身影。

    盼晴那神色并不像是在看生人,云辞不能出声,只有盼晴在低声着什么。

    看见盼晴回身,姜柔后退了几步,转身离开。

    云辞每次来,都是单落入她视线,她总是屏退了下人,才去见他,盼晴为何会识得云辞?又为何要瞒着自己?

    她离开时脚步匆匆,刚走回主院便迎面撞上了郁子肖。

    郁子肖大约是刚和宣王见面回来,见到她走得急便问道:“做什么呢?”

    姜柔摇头:“没什么。”

    郁子肖也没再探究,他现在过来只是为了叮嘱姜柔一句话。

    “我近日要去驿站一趟,晚上不必等我。”

    平日里,姜柔晚上总会在屋中看着书,等郁子肖回来后才能安心入睡。

    不过他今日去的地方较远,不知何时能回来。

    既然那阎周此举有鬼,派人快马加鞭将御状送来,如此急切,倒像是在赶什么东西。

    他思来想去,怕是杜文梁与阎周起了冲突,不过他一个县官,递御状只能走驿站,势必要比阎周晚几日。

    阎周若是扭曲了事实,到时杜文梁被赐死,死无对证,事情就难办了。

    以防万一,郁子肖派人前往几个较近的驿站驻守,以防太子的人将杜文梁的信件拦截,没过两日,果然传来消息,有一鞍乐的信件今日从上一个驿站出发,不出意外,今晚就要到了。

    此事不容差错,他始终放不下心,最后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

    临近太阳落山,郁子肖到了驿站,守在这里的心腹出现,禀告道:“主子来得正好,刚有一信件到了这里,就等主子过来了。”

    郁子肖下马,从院门走了进去。

    京城里的驿站,留守之人还是认得他郁侯爷的。

    郁子肖也不欲废话,看到留守在此的人便开门见山道:“本侯今日来,是要取一鞍乐县的信件,我会直接交给皇上。”

    那两个人面面相觑,为难道:“侯爷,这驿站的信件从没有直接让人转交的啊。”

    郁子肖不耐烦:“你们只管交出来便是,如若有人怪罪下来,也有本侯给你们担着。”

    完,他直接朝屋内走去,不留任何余地:“带路。”

    那驿站的人看他来势汹汹,也不敢惹他,便将他带了进去,转身将门闭上。

    “鞍乐来的,便是这封了。”那人心翼翼地将信件递给郁子肖,“侯爷,的留守在这驿站也不容易,只求能安安生生,是承受不得灾祸的啊……”

    郁子肖接过信件来看,果然署名落着杜文梁三个字。

    “本侯自有分寸。”

    天色已晚,郁子肖收好了信件,就算离开。

    然而他手刚触到门沿,便觉得不对劲。

    外面隐隐传来了身体落地的声音,同时有细微而密集的脚步声响起。

    郁子肖从门缝望出去,突然神色一变,闪身离开门边。

    电光火石之间,一只箭从门缝射进来,正钉在墙面中央。

    驿站中的那人看着墙面上的箭,全身忍不住开始颤:“这……这是怎么回事?”

    郁子肖手指紧紧地攥着身后的柱子,方才他若是没有躲开,那支箭只怕要直穿他的腹部。

    好个萧承文,那日在猎场逼他自戳腹部一箭还不够,今日还要补一箭,是当真要将刺杀定国侯之名落实么?

    他侧过头,透过窗棂向外看,就看到院中聚集了一队人,为首的正是萧承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