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你是查到前些日子有人半夜潜入徐家?”
皇上看着眼前的陈义, 手指轻轻敲着桌子。
“是, 在徐家搜出的银票, 恐怕来路并非那么简单。此外——”陈义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 “昨晚, 有人将此物交给了我。”
皇上接过陈义呈递的东西,原是一封信。
他将信件内容一览之后,神色稍动:“此信从何而来?”
“不知。”陈义道, “此信突然出现在我司内,并未注明来意。”
“事有蹊跷, 你切莫声张,先派人到鞍乐县探查情况。”皇上锁眉,深叹了一口气, “只怕朕一时气急,是误杀了官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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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好不容易看到了牧风的身影,姜柔连忙走过去问:“还没有云辞的消息吗?”
牧风摇头:“官府一直未能寻到云公子踪迹。”
他转而跟郁子肖道:“属下未得机会见到宣王殿下。不过听闻宣王殿下今日出了宫,那封信已经交到皇上手中。虽然徐家之事当下还无进展,但是可以使法子先洗脱主子的罪名。”
郁子肖:“既已将信送到, 我便不能继续在这里等着了。”
“我要去见陈义。”他道,“此事多有漏洞, 皇上不可能没有察觉。我在这里待着并不是办法, 此事由宣王一人周旋,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徐家事发,宣王已然劳心劳力,我郁家的事不能全权依靠别人。”
姜柔看着他:“我陪你一起去。”
郁子肖看着她, 万般情绪在眼中翻涌,其中坚定与信任已不必再。
“好。”他。
两人相貌皆太过出众,便乔装扮了一番。好在姜柔鲜少出门,并无多少人识得她,便扮成了丫鬟的模样,郁子肖往日常在京中招摇,只怕会有有心人认得出来,干脆掩了面,称是得了重病。
两人如今身无分文,要在京中行事,少不得银两。
郁家还有庄子在经营,不过此时已全被太子监视起来。两人乘着牧风找来的马车,到了一处较的钱庄,姜柔便让郁子肖待在马车中,自己执郁子肖的钱令到钱庄里去换钱。
那掌柜却一看这钱令,顿时变了脸色:“郁家的人?”
“嗯。”姜柔颔首,“近来管得比较严,府中每日都少不得一笔开销,现钱快见了底,今天夫人叫我出来兑些钱拿回去用。”
那掌柜也知道最近郁家出的事,虽还未敲定事实,可郁侯爷失踪已久。他原先想着这郁家若真出了事,如没有查到他这钱庄,那些存银可就入了他的口袋,如今这丫鬟却要来换钱,难不成郁家这是真的要取了存银,然后消失在这京城?
姜柔看出了他的那些心思,直接看着他道:“你瞧着这些日子上面的人管得严,可是郁家一点事都没有,等风声过了,郁家也就缓过来了,掌柜如今为难女子,难道是想趁着这时落井下石不成?”
那掌柜怀疑地看着她,笑道:“姑娘,话可不能这么。我钱庄自然守信,只是眼下庄子里开不出多少钱,的也不敢担这份责啊。”
姜柔看他顾左右而言他,直言道:“今日只取一千两,掌柜只管将银票开给我就是,若是为了这钱得罪了郁家,不怕日后郁家找你这庄子的麻烦吗?”
“一千两而已,若是这些数目拿不出来,那便给我九百两。”姜柔意有所指地看了他一眼,“账上划去一千两,如何?”
姜柔了这些话,那掌柜的心中也犹疑起来,但是听这丫鬟开出了这样的条件,他选择折中而行,既能捞点利,也不至于得罪郁家,万一郁家真有转机呢……
想到这里,他便应了姜柔。
姜柔取了银子出来,进到马车里,看着郁子肖道:“我们先寻一家客栈住下,侯爷晚上要去绮春阁的话,我便在客栈中等着你。”
郁子肖看着姜柔,突然靠近将她拥在怀里,闷声道:“你如今跟着我,苦了你了。”
“没有。”姜柔身子僵了一下,在他怀里摇摇头,“等我们回到了郁家,你还是侯爷,我还是郁侯夫人,眼下这些算不得什么,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这四个字出来,姜柔心中却一点底都没。
她不知道,郁家出了事,是否真的能渡过去……
她伸出手指,轻轻抚在郁子肖的后颈上,却依然是什么也看不到。
难道眼下这些,还不算他的劫么?
两人到了一家客栈,姜柔扶着郁子肖走到柜台前,掌柜看到郁子肖低垂着头,白绢捂脸,狐疑道:“这位公子……”
“这是我相公。”姜柔下意识地在郁子肖面前一挡,“生了重病,不便见人。”
“客官哪来呀?看样子不像是本地人呐。”
姜柔迎上对方量的目光,耐心解释道:“我相公生了重病,到处求医无果,实在没办法,这才想着陪他到京中看一看。”
那掌柜的还想什么,姜柔把银子掷在桌上:“要一间上房。”
掌柜的见了钱,自然没有不做生意的道理,脸上的试探立马转换成了笑容,立刻吩咐伙计带他们去房间。
姜柔扶着郁子肖进了房间,回头吩咐伙计去弄些吃的来,随后便关上门,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郁子肖扯下脖子上的白绢,伸展了几下,方才一直装出一副病痨子的模样,实在难忍。
他看着姜柔道:“我们可能要在这里待一段时日,直到我见到陈义为止。”
这几日牧风在外行动,已被太子察觉,因此只能暂时隐退形迹,去保护杜文梁的安全。
倒是郁子肖,萧承文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将他控制在此事之外,好省出心力去对付萧承昱,如今他不插手徐家的事,萧承文一门心思都在徐家的事情上,反而有利于他在此行动。
自己吃了一个大堑,逆境中却仍有一丝转机。
至少,阎周的事情,萧承文却是心中有鬼。
外面天色渐渐黑了,两人用过了饭,郁子肖道:“我要去雪嫣那里一趟。”
姜柔今日有些疲累,用过饭便靠在了桌子上,闻言抬起头嘱咐他:“侯爷要心。”
郁子肖半个身子已经越出窗户,又转过身轻声道:“我很快回来。”
姜柔看着他身影消失在窗边,想起今日的一切,还是觉得后怕。太子的人手遍布京城,以往不敢明面上对郁家下手,如今却是有了理由,若是碰上了那群人……
郁子肖方才留给她一瓶软骨散防身,姜柔紧紧攥在怀中,尽管这客栈看起来没什么异常,可她头一回一个人身处陌生之地,又是背着带着罪名的郁家人身份,心中难以平静。
她很累,但也不敢睡觉,只能一个人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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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子肖对绮春阁再熟悉不过,避过了人群,在房檐上看到雪嫣屋中无人,便抹黑潜了进去。
雪嫣刚进屋,便看到一个人影,刚要失声叫出来,就被那人捂了嘴。
“是我。”
雪嫣听到郁子肖的声音后,顿时放下了心,着急地转身看着他:“侯爷近日去了哪里?太子一直在派人找侯爷的下落,我始终未闻侯爷的消息,很是担心……”
“我知道。”郁子肖断了她,直接将此次来意道明,“你近些日子留意一下陈义的行踪,我要想个法子与他见一面。”
雪嫣眼眸中的光暗了暗:“我明白了,侯爷万事心。”
“我会再来。”郁子肖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屋中的冷气都还没被人驱散,雪嫣望着窗外黑漆漆的一片,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都化在了寂静里。
郁子肖回到客栈的时候,就见姜柔正靠在床边,闭着眼,手中还牢牢攥着他留下来的东西。
他放轻了脚步,走到姜柔身边,然而还是惊醒了她。
察觉到有人走到面前,姜柔身子微微颤了一下,随后睁开了眼,看清郁子肖后,喃喃道:“侯爷……”
“嗯,是我。”郁子肖看她脸色疲惫,自己蹲下身脱了姜柔的鞋袜,托着她的腿放到了床上。
姜柔半梦半醒间,被他抱到了床里边,随后便感到一双手探了过来,正准备解她的衣服。
姜柔顿时清醒了过来,警惕地握住了郁子肖的手。
郁子肖看着她防备的样子,就像是在看一只不幸落入虎口的动物,连日来紧绷的神经突然有了一丝放松,他笑道:“怎么了?”
姜柔紧张道:“侯爷……要做什么?”
“睡觉啊。”郁子肖看着她,并没有收手的意思,“你睡觉不脱衣服吗?”
“我……”姜柔推开他,挣扎着坐起来,“我自己来。”
完,她往一旁挪了挪,背对着郁子肖,开始心翼翼地解外衣。
虽然成亲已有些时日,但两人从未在一张床上睡过,唯有的一次还是在榻椅上和衣而眠。如今姜柔对掌柜称自己相公生了重病,为了不惹人怀疑,只开了一间房,却未想到要面对眼下这样的情景。
姜柔的手在腰带上放了好一会儿,却始终下不去手去解开它。
郁子肖却没什么不自在,她不知所措地坐在那里,就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解衣服的声音。
郁子肖脱了外衣,看姜柔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便直接伸手将人拉了过来,一手解开了姜柔的腰带。
姜柔顿时呼吸一滞,全身僵硬了起来。
郁子肖察觉到怀中人的变化,心觉好笑:“不过就是脱个外衣,又不看你的身子,怕什么?”
末了,他又补道:“况且你我本就是夫妻,就是看到了又如何?”
话间,姜柔身上就只剩了白色的里衣,郁子肖刚松手,她就钻进了被子里,把自己裹了起来。
郁子肖看着仅有的一床被子被姜柔裹得严严实实,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腰:“你把被子都抢走了,晚上我就要冻着了。”
隔着被子,姜柔还是感到腰上一痒,也觉得自己这样不太好。郁子肖大病初愈,身子刚恢复了几天,如今又是在外面,若是再生了病就麻烦了。
看到姜柔慢慢松开了被子,郁子肖迅速将被子一角掀开,钻了进去。
他一进被子,就把手环在姜柔腰上,把人紧紧抱在了怀里,一边埋在她脖颈中嘟囔道:“天开始变冷了。”
姜柔身子僵了一瞬,随后慢慢放松下来。
她太累了,如今和郁子肖两人躺在陌生的客栈里,彼此都成了对方唯一的慰藉,抱在一起,于危难中互相取暖,便也没那么怕了。
身后人的呼吸渐渐轻了下来。
“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