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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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只当没看见张寡妇,继续谝闲传。

    张寡妇也没在意别人的冷遇,找了地方坐下来,时不时偷眼瞧瞧亮着灯的耳房那边。

    王大娘眼角瞥见白毓出了院子,转身对韩婆婆道:“韩大娘,你有没有发现,自从傻妞进了你们家的门,一点也不像个傻的。”

    韩大娘听完,叹了口气,冷哼一声道:“那么好一个孩子,整日让朱氏那般磋磨着,能不傻?如今到了我家,我疼她还来不及,怎么舍得欺负那孩子?”

    “都进了谁家门活谁家人,我看韩大娘你就是个福星,谁沾上你们家都不差。”

    “哎!你可别这么,是福星怎么没给我家黑子求来一个媳妇,最后没辙还是玉娘那丫头顶了空,如今没名没分,来去不得,也是造孽呦。”

    “韩大娘,黑子到底是什么病,为甚非得这么急吼吼的找个媳妇进门?”

    韩婆婆脱口而出“那是因为我家黑子要找个….”

    突然感觉下巴莫名其妙挨了一石子,韩婆婆疼的“哎呦”一声,双手捂了下巴,骂起了杀千刀的、挨千刀的、剁了手的。

    挨千刀的那个在屋子里看了看自己的手,活动了一下筋骨,继续翻起了书册。

    韩婆婆刚要的话,因为这么一岔,在众人期待的催促下,才想起孙子生病之事,事关重大,出来恐给孙子惹来杀身之祸,遂赶紧闭了嘴,顿了顿,转了舌头道:“还不是黑子一病不起,整日昏迷不醒,我去找了巫神,巫神指示只有用新人进门的法子冲喜,才能保住黑子一命,我这才到处给黑子求亲。”

    “这也够玄乎的,冲喜这招真这么灵?”

    “不灵我家黑子会好?”

    “我就嘛,韩大娘就是个福星…..”

    白毓出了院子,看到门口树下不远处几个人影一闪而过,走过去查看,但是却不见了影踪。

    白毓沿着堡子围墙,慢慢踱步到堡子的一大片空地处,这是堡子里的卖场,麦场里放着各家的麦草垛。

    米黄色的草垛在月色照耀下,金光闪闪,给这空旷孤寂的西北夜空,增加了一丝魅惑与神秘。

    白毓爬上一座大大的草垛,斜躺在草垛顶上,双手抱头,单腿翘起,支了个骚气外漏的二郎腿,双目圆睁,望着夜空苍穹。

    今夜月明星稀,月圆之夜,也不是上一世故去的外婆过得可好?

    两世为人,注定孤寂,上一世虽看着珠光宝气,富贵逼人,身边美男如云,可却从未将一颗真心交付于任何人,所以她始终是个没有归宿的可怜人。

    因为她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也不会相信男人的鬼话,父亲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曾信誓旦旦爱母亲爱的死去活来,最后还不是抛弃自己和母亲,不知所踪吗?

    这一世,却也如此,无父无母,继母虐待,继妹蛮横,遭人白眼,没有玩伴,只有没完没了的孤独。

    宿命这个东西,真的很操蛋,就不能给个好点的剧本,至少有个爱自己的父母才是。

    想着想着,眼里模糊的看不清那轮清冷的月亮,眨了下眼睛,两行清泪倾泻而出。

    白毓正陷在往事中,内心哀痛,无法自拔。

    突然,发现不知何时,草垛底下站了两个人,且两个人相向而立,有点剑拔弩张的意味。

    月影下,白毓看到一个是自家继妹薛娇娘,另一个背着身子看不清面容。

    白毓竟没有动,屏气听着两人话。

    “贱人,你怎么这么无耻?”

    “我怎么呢,你骂这么难听。”

    “我就是要骂你这个坏了心肝的贱货,你自己嫁不了黑子哥,你便使坏,满世界宣扬黑子哥得了不治之症,不久于人世,才害的我没有嫁给黑子哥。”

    “哼,的比唱的好听,难道不是你娘嫌弃黑子哥家里穷?想让你嫁个有钱人,你赖我作甚。”

    “要不是妖言惑众,韩婆婆求到门上的时候,我求求我娘,那事□□就能成?”

    “我听张寡妇,黑子哥不要那个傻女人,韩家要发那个女人回你家,你何不趁此机会跟你娘提那事,不定就能成?”

    “哼,你明知道我娘不同意你还这么羞辱我。”完,薛娇娘一巴掌甩上对面女人的脸。

    “你在这里跟我耍横有什么用,不定你们家那个傻得,已经占了黑子哥便宜,污了黑子哥的清白。”

    “不会,黑子哥怎么会看上她?”

    “嗬!是呀,黑子哥平日连你都不带正眼瞧得,怎么会看上那个丑八怪。”

    “你胡八道什么,去年我掉崖下,还是黑子哥救的我。”

    “哈哈,那次他也救了傻妞吧。”

    “你,你,你这个贱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给人家黑子哥绣荷包,人压根就没收,你还哭了一通鼻子。”

    “这谁告诉你的?”

    “还能有谁,除了张寡妇,谁还能对黑子哥家里的事门清?”

    白毓听着听着,嗤笑一下,雷声大,雨点,还以为要武斗不要文斗呢,怎么到最后反倒成了耍嘴皮子,互相揭短,一点战斗力都没有。

    没看头!

    等二人斗得没趣,悻悻而去。

    白毓溜下草垛,也往韩家的院门走去。

    快到门口的时候,看见有个东西鬼头鬼脑的四处张望。

    白毓看到这个毒舌的东西,心里就不舒服,一掌拍在东西脑门上,冷着脸道:“到这么干嘛?就不怕我吓着你?”

    完将自己的脸往东西眼前一凑,东西吓得“哇,鬼呀!”一声,生生窜出去几丈远。

    “,来这里干嘛?”白毓虎着脸生生往死里吓东西,完拉着脸:“还有,你叫甚名字?”

    东西又往后退了几步:“我叫虎子,青姐发我过来找黑子哥。”

    虎子完,连忙用手捂了嘴巴,道:“坏了坏了,青姐让我不要告诉别人的。”

    白毓挑眉,这是要私会情郎啊?

    瞥了眼虎子,慵懒转身,径直往院门走去。

    “你,你等等。”

    白毓刚走了一步,就被身后的虎子叫住。

    “有事?”白毓回头,嘴角含笑,直勾勾盯着东西。

    虎子被白毓眸子盯得有些不自在,想到傻妞平日的长相,再联想到连着两天自己都被她扇了巴掌,竟然不自觉有些瘆得慌。

    “傻……你能不能帮我叫一下黑子哥?”

    “你怎不自己进去叫?”

    “王大娘在院里,我怕挨揍。”

    白毓没理他,径直往院子里走去。

    虎子看傻妞没答应帮忙叫人,就这么走了,站在树后压低嗓子冲傻妞叽叽哇哇乱叫一通,等不见了人影,站在原地,急的团团乱转。

    白毓进了院子,低头从人群后面绕过去,在屋檐下站了片刻,钻进耳房。

    韩梓墨看到傻妞进了自己屋子,脸色明显拉了下来,就差明明白白告诉白毓“滚出去”。

    白毓也知趣,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见,瞥了眼毛笔蘸水在青瓦上习字的男人,淡淡道:“门外有人找你。”

    韩梓墨没看白毓,低头写着手里的字,状似无意道:“谁找我?”

    白毓指了指门外,同样没好气道:“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完也不管那个男人什么表情,径直出了耳房,找了个地方,坐在院子里听大娘们侃大山。

    不一会,只见那个男人绕过众人,出了院子。

    坐在最后面心不在焉的张寡妇,看到男人出了院门,借着上厕所,也溜出了院子。

    生活太过单调,男欢女爱又太过刺激人,白毓实在没忍住,也借着上厕所,溜出了院子。

    一出院子,白毓便隐身在了黑暗中,没敢弄出任何声响,猫着腰悄悄观望周围的环境。

    刚想往前面去看看,结果一个黑影往门口这边走来,看身影应该是那个男人,白毓不禁深感没趣,不是私会情人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原想着能看看儿女情长呢,结果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白毓刚想完,还没到眨眼的工夫,立马被眼前的一幕惊得险些叫出声来。

    原来眨眼的工夫,那个男人被人拽进了隔壁张寡妇家的院里。

    白毓扫视一圈周围,张寡妇家门口有棵合腰粗的核桃树,踮着脚尖走到树边,轻手轻脚慢慢爬上了树。

    爬在树上伸长脖子四下张望,看不见人影,只隐隐听到张寡妇的啜泣声。

    白毓怕趴久了被人发现,遂蹑手蹑脚下了树,偷偷溜回了院子。

    过了一会,那个男人回了院子,从自己身边绕过去的时候,白毓明显闻到一股脂粉香味。

    男人经过白毓的时候,白毓明显感觉他的眼光在自己脸上一闪而过,锐眸相对的瞬间,白毓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好像又不出什么道道来。

    送走邻里乡亲,韩婆婆着哈欠,喊白毓快些回屋睡觉。

    白毓答应一声,让韩婆婆先睡,自己凉快凉快再进屋睡觉,然后一个人磨蹭着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其实白毓是想擦擦身子,顺带把衣服洗了。

    原本韩家有个大浴桶,一桶多用,每年年底杀猪用一次,往常那个男人也用来洗澡,白毓专门凑到桶边闻过,没什么怪味,就是心里有点膈应,和猪用一个桶子洗澡。

    那浴桶就放在草棚底下,如今在这院里没有围墙遮挡,也不方便用木桶洗,只好些热水,擦擦身子。

    擦身子这种事只能等他们睡下,自己才能洗,否则一不心碰上,岂不是很尴尬。

    所以白毓坐在院子正中那个大石磨便,手掌撑着腮帮,等耳房那个男人熄灯睡下。

    等着等着,不知何时,白毓趴在磨盘上睡了过去,等一觉醒来,才发觉已是月上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