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中午干完活,白毓手脚麻利捡了一背篓苦苣,准备回去做酸菜,家里的酸菜缸快要见底了。
白毓牵着毛驴走在前面,萧梓墨背着背篓,扛着锄头走在后面。
两人刚走出地畔,旁边地里一阵响动,薛娇娘牵了自家的公驴赶了过来,牵着毛驴和那个男人并肩前行。
白毓也不想做个没眼色的,牵了毛驴往泉眼方向走了两步,回身对着萧梓墨道:“我去饮驴,回去你跟韩婆婆一声,免得她担心。”
完也不管那个男人能不能听得见,转身大步流星的走了。
“哎!傻妞,你等等。”是薛娇娘在喊白毓。
白毓回头,一脸疑问。
“你把咱家的驴一并带过去饮了,我在堡子口那里等你。”
“我一只手总不能牵两头驴吧?”白毓不愿搭理薛娇娘,委婉拒绝道。
“不妨事,你只管牵着黑子哥家的驴,咱家的是公驴,母驴走哪它跟哪?”薛娇娘一脸娇羞的看着萧梓墨,随口应付白毓道。
白毓一听,险些噗呲一声大笑出声。
心里暗笑:母的走哪公的跟哪,那人怎么就反了,公的走哪雌的跟哪?
这蠢货到底是没心没肺,还是蠢的要死,连驴都知道的道理,她倒是不懂,用不用让韩家这头母驴给她讲讲这个道理?
白毓慢悠悠饮完驴,便回了堡子。
堡子门口不见薛娇娘,估计又去哪疯了。
白毓伸手拍了拍驴屁股,那驴倒也懂事,到了堡子门口,使劲一拍,她便乖乖往朱氏家走去了。
牵着毛驴刚走两步,想想又怕半路出个岔子,往后朱氏找麻烦,追上去,又将毛驴拴在一棵老树上,便牵着自家毛驴往家里走去。
走到麦场边,老远便看见那个早早回家的男人,农具扔在麦场边上,怀里抱着个女人,女人哭的那叫一个惨。
原来是王大娘家的青娘,昨晚和薛娇娘吵嘴,发虎子叫他半夜私会,这是昨晚私会没过瘾,今日中午又在麦场里一解相思不成?
难道这对才是真的苦命鸳鸯?
那昨晚的张寡妇怎么解释,属虐恋情深类型的?
那薛娇娘和他又是怎么回事,青梅竹马,两无猜?好像又不太像,他好像不怎么理睬她。
这些人,嗨!好乱……
白毓正想入非非,突然眼前人影一晃,一个巴掌甩了过来。
白毓想躲,已是来不及,生生挨了重重的一巴掌,脑袋里火星子乱飞。
艹,看热闹也能连带,真特么衰。
白毓挨了一巴掌,刚要张嘴理论,嚯,又一掌甩了过来,白毓顺着掌风,偏了头,巴掌落空。
青娘不解气,又补了一巴掌,白毓心里暗骂一声神经病,胳膊一抬,挡了过去,然后抬起一脚狠狠朝女人大腿踢过去。
青娘“哎呦”一声跪倒在地上,白毓伸了胳膊,一掌刚要甩过去,突然手腕被人一把攥住,动弹不得。
萧梓墨攥着白毓手腕,对青娘道:“你回去吧,往后别再如此冒失,你一个姑娘家,传出去有辱名声。”
青娘满眼含泪,绝望道:“黑子哥,你为何对我如此绝情。”
看着青娘这么伤心,白毓内心一阵唏嘘。
侧首,盯着那个“绝情男人”看他怎么。
“我一直拿你当妹妹看待,往后莫要再胡思乱想。”
“你,你连这个丑八怪都能接纳,为何就不能接纳我?”青娘歇斯底里的哭喊着质问。
白毓听青娘这么,有点羞愧,感觉自己就是拱了白菜的那头猪,顿感无地自容,生生隔阂了一对昔日鸳鸯。
正兀自自责,忽听一道厉声传来。
“还不快走?”
白毓一听,身子一抖,丢下身子一耸一耸的青娘,立马牵着毛驴,紧紧的跟上,这男人发起火来,也挺可怕的。
路过张寡妇家,瞥见一个人影在门后一闪,白毓唇角微翘,冷哼一声,够热闹呀。
两人回到家,男人径直回了院子。
白毓栓好驴,后脚进了院子,端了盆水洗漱。
韩婆婆已经做好了饭菜,见二人进屋,连忙回厨房盛饭。
今日中午做的是炖野鸡,和米稀饭还有一大盆煮洋芋外加一碗酸菜。
白毓帮韩婆婆端完饭,刚坐到石凳上,韩婆婆指着白毓的脸惊呼道:“你脸怎么这么红,又流东西了?”
白毓拿手背按了按火辣辣的脸蛋,对着韩婆婆道“没事,估计我刚才为了凉快,摘了草帽干活,脸晒着了。”
韩婆婆边嘟囔边喊韩梓墨吃饭。
待三人坐定,韩婆婆看着白毓的脸,叹息道:“老天真是不长眼,好好一个孩子,造了什么孽,让你受这罪。”
白毓没回话,冲韩婆婆笑笑,自顾自吃着饭,挤了挤眼睛,生生将两滴泪水挤落到了碗里,就着野鸡汤喝了下去,自己的眼泪自己咽,人生荒凉,何必将眼泪掉给别人看,惹人厌憎。
韩婆婆熬鸡汤,忘了放盐,进厨房去拿盐巴。
白毓趁韩婆婆不在,甩了甩脑袋,偏了脑袋,那袖子擦了擦眼角水润润的地方。
无意间抬头,正好对上男人一对深不见底的眸子,连忙垂下脑袋,吃自己的饭。
野鸡味道鲜美,就是嘴里有些涩。
下午,歇完午觉,和韩婆婆商议,让韩婆婆在家做浆水,白毓则牵着毛驴背了背篓出了院子,她前脚刚走,后脚那个男人听到动静跟了出来。
韩婆婆留下来做浆水,家里的浆水不多了,今早捡的那些苦苣够吃一阵子了。
白毓前脚出门,后脚听到动静的韩梓墨便也出了院子,肩上扛着锄头,不远不近跟着白毓和毛驴。
两人一驴,走到王堡长家附近的时候,不远处,过来一头驴,驴背上坐着个老妇人,妇人满脸褶子,头戴抹额,头顶梳的油光满发,锃亮锃亮,身上穿着一身崭新的紫色棉布襦裙,只不过襦裙褶皱重重,一看就是压箱底的货,专门走亲戚串门用的。
妇人老远看到白毓和韩梓墨,变自来熟的起了招呼,等走进,“吁”一声唤停了毛驴,咧开嘴,一口黄牙,冲两人唠起了家常。
“傻妞,看不出来,进了韩婆婆的门,水灵起来了,看看身上这衣服,都能洗干净了,看来韩婆婆的五谷吃食就是养人,你看黑子,比那戏文里的天之骄子还要俊,还要惹人喜欢!”
“对了,黑子,前几日你病着,你婆托我那事,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跑断了腿,也没能给你找个冲喜的媳妇,如今傻妞进了门,虽然是次了些,但好歹解了你的围。”
“黑子,五婆往后,这十里八乡的女娃都给你留意着,有了好的一定先紧着你,一定给你找个脸蛋模样标致,胸脯大屁股翘,那种既好看又好生养的。”
“对面堡子张家的后生,二十多娶不上媳妇,五婆出马,找了个人高马大,模样又俊的媳妇,不出一年,人家一下抱俩儿子,你五婆的亲事的红不红,那事办的漂不漂亮。”
白毓一听妇人的言行,断定肯定是方圆十里有名的媒婆,否则这么一张巧嘴,且这般嘴皮子功夫,没个十年八年的老资历,也是不这么溜的。
白毓听妇人的欢,便也停了下来,兴致盎然的听妇人八卦胡扯。
正听得美气,忽然身后的毛驴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拽着着白毓使劲往前走,没办法,她只好暂时辞别妇人,被驴拖着一路跑到了地里。
到了地畔白毓勾腰,双手压着大腿,气喘吁吁缓了半天,才缓过神来。
右手挠上头皮,百思不得其解,这驴会听人话,嫌那妇人恬噪不成,所以走这么急,否则站的好好的,怎突然就燥了性子,喊也不听。
两块地,均已锄了大半,两人一个下午干下来,几乎快干完了。
傍晚时分两人顶着落霞回了堡子。
韩婆婆凉拌了野菜,烙了玉米饼,饼子就菜,也是好吃食。
西北人好辣,白毓顺路摘了青椒回来,也不炒,直接丢灶糖里用柴火星子一烧焦,剁碎了撒些盐,滴些醋,又是一个凉拌菜虎皮辣子。
白毓嘴馋,多吃了几口虎皮辣子,结果脸蛋火烧火燎了一个晚上。
上辈子做明星,为了保持身材,什么也不能吃,什么也不敢吃,结果到死一半日子都是半饥半饱中,从来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饱饭。
现在想来遗憾的心窝都痛,如今反正已经丑的没边了,也不在乎再丑点,吃了辣子长痘痘就长吧,不定以毒攻毒,还能稍微好受点。
赶快吃过晚饭,因着今日韩婆婆做了浆水,洗了几遍菜,家里的水缸见了底,虽然很累,想了想晚上还要洗身子,遂趁天还没全黑,挑了水桶,准备去挑水。
一直沉默吃饭的男人,看白毓挑着水桶,起身走过去,直接将担子拿了过来,面无表情道:“我去挑吧。”
白毓递了担子,冲那个男人后背吐了吐舌头,心道,冷面冷心冷情冷性,但总算还有个人样。
不过昏迷不醒那几个晚上倒是挺热情的,身上烫的跟火球似的,烤的人受不了。
哪像如今,离着三米都感觉冷飕飕的,瘆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