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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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毓瘸着一根腿,被送回了浆洗院里。

    很意外,管事姑姑并没有对自己私自逃跑的行为进行惩罚,而是仿若遗忘般,将自己那件事沉了下去,院里那几个丫头也没人听白毓,为何要逃,又为何瘸着腿,到底怎么回事?

    原本想好的一堆辞,便没了用处,白毓便老老实实养伤,等腿伤好的差不多了,便一瘸一拐跟着大家早出晚归,浆洗衣物。

    白毓一瘸一拐,必然拖慢了大家的速度,开头几天,有人只是嘴上发发牢骚,等日子一长,众人怨气渐增,便开始吆喝,让管事将每天的伙计分开,这样子大家的速度都会提上去。

    刚开始,管事姑姑不同意,驳回了几次,后来,管事姑姑也受不了大好的春宵,跟在白毓屁股后面晃荡,遂点头同意,每日按件分好活计,早干完的早歇,像白毓一瘸一拐干活慢的,也就只能怪她自己,半夜三更她自己慢慢干喽!

    一个人拖着瘸腿慢悠悠干活,没人撵恬噪,白毓也落得自在,漫慢长夜,在河边吹着凉风浆洗,倒也怡然。

    五月五这夜,别人赶着干完手边的活计,都匆匆回了浆洗院,听今夜保泰军全军共欢,有酒有肉,要过节的。

    白毓瞥了眼身后不远处灯火通明,欢歌笑语不断的后勤司方向,又望了眼头顶一弯月牙,想了想边洗衣物边哼起了歌。

    上一世自己很不喜欢的唱的一首歌,作天作地甜死人不偿命的清纯嗲女,怎么会唱那么寒酸又忧伤的歌曲,那不是自甘堕落,加入祥林嫂的队伍吗?

    不知怎么望着指头那弯月牙,白毓随口而出:“自从离开以后,从此丢了温柔……”

    出口成调,白毓吓了一大跳,连忙闭了嘴,险些忘了自己毁了嗓子之事,不过这样沙沙的唱出来,倒也多了几分韵味。

    白毓又试着唱了几句,效果还不错,最近嗓子也有好转,没了上一世包袱,再看看周围,一片宁静,半个人影也没有,便扯开嗓子,唱了起来,唱到动情处,居然泪流满面,胸膛里一股郁结之气,呼之而出,情绪发泄完,趴在一颗石头上呜呜哭了一嗓子,哭完,抹干眼泪,又开始继续干活。

    哭归哭,日子还是要过的。

    河对岸的黑影处,一个人影隐匿其中,暗影中的男人长长吁出一口气,刚才被对岸的人带着情绪,她忧伤,他也凄凉,她痛苦,他也心痛。

    看到不远处又满血复活,一瘸一拐干活的身影,他也长出一口郁气,心里舒服许多。

    每每想到那身影,他便不由自主来到河边,远远观望她的一举一动,忽略那张脸,这个女人着实让他安心。

    直到目送对岸的身影离去,隐匿在黑暗中的男人才快步离开。

    白毓拿着洗衣棍,往宿舍方向走去,刚拐个弯便看到往日大家用来集合的一片空地上人影绰绰,只见后勤司所有的女人都被赶到了场子中央,且一排排站在那里,不多会,火把忽闪,马蹄阵阵,场子中央的女人被一群骑马之人团团围住,一群喝的醉汹汹的男人,一边马狂奔,一边口哨连天,一边肆意狂笑,他们大多喝的东倒西歪,头一个男人从人群里策马狂奔两圈,对着一个女人仰天长笑一声,一把掳了女人,扔在马背上,拿手掌拍了拍女人的屁股,疾驰而去。

    场子里的女人被这场面吓得失了魂,尖叫声不断,女人的尖叫声刺激了男人的感官,那群男人更加亢奋起来,不多会便一人掳了一个女人,狂奔而去。

    剩下的女人面面相觑,见场面安静下来,便都各自回了屋子。

    白毓拍了拍胸口,幸亏回来的迟,否则有得吓人。

    这么一想,白毓忍不住自嘲,就自己这长相,也是上了三保险的物件,脑子稍微正常点的都不忍下咽。

    这世上也就那个男人迷迷糊糊中中了圈套,下了嘴,也是挺对不住萧梓墨的。

    莫名其妙怎么想到了那个男人,原以为和那个男人这辈子没有牵扯了呢,原来还有这档子破事,要不是今晚突然响起,都忘到鸡窝堡去了。

    起鸡窝堡,也不知韩婆婆怎么样了?也不知萧梓墨那个男人找到婆婆了没有?如今伏羌城一带出了这么大的事,消息应该传进秦州城里了吧,听到消息,他会不会犯险去找婆婆?

    自己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人家养到大的婆婆,萧梓墨怎么可能不去找?

    白毓等场子里的人都散了,确定附近没有异象,这才一瘸一拐,悄悄摸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也没敢点头,摸索到自己的铺位,倒头便睡。

    一夜又困又乏,却也睡的不安分,屋子里稍微有点动静,便被惊醒。

    天刚亮,屋子里有人开始走动,白毓便揉着眼睛起床,瞥了眼门外,天刚朦朦亮,还未到卯时,一夜没睡好,白毓便复又躺下,实在困得厉害,想多睡会。

    睡下没多会,便被门外的动静吵醒,侧着耳朵一听,原来是有人在吵架,动静太大,再看看时辰,索性穿了衣物,匆匆出了门,去看外边的动静。

    冲到门外,才发现今日变了天,往日被管事姑姑欺负的没了脾气的薛娇娘,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管事姑姑鼻子,吵得不可开交。

    白毓索性没再出门,倚着门框,看她俩干仗。

    “你这个不要俩的蹄子,别以为跟了军爷一晚上,就跟姑奶奶我蹬鼻子上眼,不知道自己是个老几。”

    薛娇娘被管事姑姑往日欺负狠了,如今也不知怎么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顶撞管事,且气势颇足。

    “你往日欺负我,我都忍了,往后你要是再欺负我,信不信我找人弄死你。”

    “呦呦呦,这一晚上的工夫,就要飘上天了,老娘倒要看看,你个浪货怎么找人弄死我?”

    薛娇娘冲上去,一巴掌扇上管事姑姑的脸叉着腰道:“现在弄不死你,你个不要脸的还是有的力气。”

    管事姑姑冷不丁被人扇了一巴掌,往日被人奉承惯了,如何肯咽了这口气,指了指身边几个丫头道:“你们几个,帮我揍她,今日的活,我给你们轻省一半。”

    那几个丫头本来看不惯薛娇娘,如今管事发话,一群人得了指令,便都一拥而上,对着薛娇娘就是一通好。

    薛娇娘被的狠了,一个劲的喊救命。

    管事姑姑看薛娇娘挨揍,正兀自得意,往日相好的军爷急匆匆跑了过来,对着管事姑姑一阵耳语,管事姑姑,脸色变了几变,挥了挥手,冲众人喊道:“都停下,跟我去上工吧。”

    完回头看了眼薛娇娘道:“薛娘子,上头让你去另处上差,你就跟着他走吧。”

    薛娇娘输人不输阵,瘫倒在地上,却还不服软,继续开骂。

    管事姑姑也是个有眼色的,装作没听见,匆匆带着白毓等众人去了河边开工。

    管事姑姑也不知今日起了什么善念,非要大家干完活一块回浆洗院,白毓也就莫名其妙没了加班的借口。

    干完活,众人回到浆洗院,洗漱完刚准备吃晚饭,后勤司另一处的姑姑急匆匆传话过来,指明让管事姑姑带上白毓将薛娇娘的衣物行礼拿去后勤司旁边那排将领住的院落里。

    白毓倒是没什么,管事姑姑已然慌了神思,白毓怀里抱着薛娇娘那少的可怜的行礼,跟着战战兢兢的管事姑姑,两人往那排院落走去。

    来时传话的姑姑过,是最靠左边的一处院子,两人一路走来,院落这边几乎三步一岗,光行礼就查验了两次。

    到了最西边的院子,院门口两个拿刀兵士一脸冷酷,问明缘由,兵士进去传话,不一会兵士出来,让两人进去。

    这是个典型的西北院,进了院子,穿过一个照壁,左右两边都是厢房,堂屋在正北方向,屋里隐隐绰绰亮着灯,看这院子概况,似是保泰军的大人物住的地方,院子大的,都能拖家带口了。

    穿过院子,在堂屋门口等了一会,不见有人接应,两人都不敢轻易出声,遂低头立在堂屋檐下,听着里面的动静。

    起先,堂屋里有些轻微的床响,白毓以为必是那薛娇娘起身来拿东西,可等了半天,仍不见她出来,伸长脖子往窗口那里一瞧,原来人家正在鸳鸯交颈。

    白毓连忙低下头,要是被发现偷窥,惹怒西夏野人,拉出去砍了头也不是没有道理。

    两人楮在那里半刻,仍不见薛娇娘的面,空有声声哼唧娇喘声让人尴尬。

    战线拉得太长,娇喘连连的哼唧声,到最后都成了鬼哭狼嚎的杀猪声,白毓皱皱眉,心里叹了口气。

    杀猪声完了不一会儿,听到堂屋里有人开始话。

    白毓正侧着耳朵听他们些什么,便听一道粗粗的声音道:“东西放下,滚。”

    白毓赶忙快走两步,想将手里的烫手山芋给送出去,结果还未跨出去几步,便听一个嗲嗲的声音道:“将军,人家被你弄得动弹不得,要不就让她们送进来吧?”

    薛娇娘完,便听薛娇娘 “哎吆”一声,痛的柔柔连喊“将军饶命!”,紧接着两人又闹了起来。

    白毓迈着步子,走也不是,回也不是,尴尬至极。

    等二人玩够了,便听一声狂笑道:“蹄子,依你,那就让她们送进来。”

    听要送进去,白毓和管事姑姑,大眼瞪眼半天,谁都不敢迈出步子。

    正犹豫间里面一声霹雳雷般的声音吼道:“还不快点。”

    白毓和管事姑姑连忙战战兢兢进了屋子,进屋的瞬间,白毓便瞥到薛娇娘袒/胸露/乳睡在炕上,满身雁过留痕的狼狈样。

    进了屋子,那男人的手仍不忘在薛娇娘的胸前徘徊。

    白毓两人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那男人瓮声道:“放下。”

    白毓连忙一瘸一拐跑过去将手里的包裹放到堂屋的凳子上,趁着放东西的间隙,白毓偷偷瞥了眼炕上缠绵的二人,结果刚抬起太,便见那将军虎着一张吃人的脸,鼻子里“嗯?”了一声,白毓吓得连忙退回原地,屏息垂听让人发出来。

    “退下吧。”听到将领一声震天响的狮子吼,白毓连忙如遇大赦般往后退了几步,见管事姑姑仍楞在原地不动弹,连忙伸手扯了扯管事姑姑的衣袖。

    管事姑姑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后退几步,准备逃离。

    结果两人还未逃出屋子,便听薛娇娘指着管事姑姑和白毓了句:“你,怎么是你们?”完,哼哼唧唧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