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白毓听到门外熟悉又粗重的声音,手里菜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甩开林娘子,几步跑到门口,急不可耐卸了门栓,叫了声“萧梓墨”,哇一声哭出声来,一下扑进那个让人既爱又恨的怀里。
白毓猛扑过去,萧梓墨没有防备,被撞得趔趄退后几步,然后一把紧紧圈上白毓后腰,两行热泪滚滚落下,和着雨水一起掉落白毓青丝,咽了咽苦水,略显粗糙的下颚磨蹭着白毓被细雨湿的额头。
连日来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将他折磨的够狠,明知自己身份特殊,如今每一日过的都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曾计划好要将她托付与人,留在伏羌,千不该万不该在最后一刻自己改了主意,竟然胆大妄为带她进了京城。
路上怕她被自己连累,死皮赖脸乘了别人马车,这才平安入京。
如今自己原本可以离她而去,想断了心里那丝丝妄念,没想到今夜被某些真相震惊而宿醉的自己,却莫名其妙来了这里,一次次不停不休的敲门,他也不知自己要干什么,想干什么,能干什么,可他就是不愿离去。
酒意上涌,萧梓墨用尽全力,却只想将她揉进身体里。
两人紧紧相拥,林娘子跑出门一看来人,再看看两人抱着的场面,一时羞涩,连忙退回院里,稳了稳心神,回堂屋去了。
白毓在萧梓墨怀里哭了个够,不多会便发现情况不对,那人怎么左右摇晃,身子软塌塌的,仔细闻了闻,一身的酒气。
一时又气又恨,握拳锤了下他胸口,道:“既然都走了,为什么还回来?”
萧梓墨一把握了白毓棉花似的拳头,脑袋枕在她肩上,便没了动静。
白毓气的笑出声,清醒的时候,找不到回来的路,醉的不省人事了,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跺跺脚,连忙扶了人进院,栓了院门将人送到东厢屋子。
白毓使出全力将人事不省的萧梓墨弄回东厢床上,这才发现两人都被雨水浇了个透。
咬牙剥了萧梓墨身上湿透的衣物,等双手很自然放在他腰上剥到里衣的时候,顿了顿,眼皮狂跳几下,这样会不会不太好?转念又一想矫情什么,都剥了外衣,剥不剥里衣也没什么本质的区别,遂硬着头皮将他剥了个□□。
剥完里衣,拿来被子给他盖上,想了想,将他湿透的衣物全部泡在了盆里,了热水来,给他仔细擦了身子。
擦完身子,将布巾扔进盆里,这才坐下来仔细量他,多日不见,瘦了也黑了,往日好看的近乎妖孽的丹凤眼,在沉睡中却有着浓的抹不开的忧愁。
白毓身子靠近,伸手,指腹轻轻抚上他不安的眉心,不久那团不安才渐渐消散些许。
看着那张不安的脸,白毓隐隐担心,在离开的这些时日,他可是遇上了不顺心之事,不顺心之人,或是她这个“少主”其实并不好过,实在想不出别的,白毓只能远远的杞人忧天。
不知醉酒的男人梦到什么,刚刚安稳的情绪忽然又极度不安起来,白毓吓得不轻,只好紧紧握住他不安的双手,凑到他耳边放轻声音,柔柔道:“萧梓墨……”
不安中的男人听到软软糯糯一声轻唤,幽幽睁开迷离的双眼,表情痛苦,泪水簌簌而落:“毓儿,都怪我……婆婆也不会死……我心里苦啊!”
完,男人痛苦的闭上眼,白毓叹口气,心里嘀咕,这人今日是受了什么刺激不成,怎么这些没头没尾的?
好不容易安抚萧梓墨睡下,将他换下的衣物洗了,晾在屋外檐下。
白毓记挂着醉酒的萧梓墨,等天朦朦亮,便一骨碌起身,试了试屋外晾着的衣物,拿下来送到东厢。
进去的时候,男人正睡的香,脸上丝毫不见昨夜的痛苦忧郁,悬着的一颗心慢慢放下,轻手轻脚将衣物放在他枕边,遂退出屋子。
昨夜睡得少,这会脑子晕晕乎乎的,原本想回西厢接着睡,走到西厢门口,想了想,又折转身往厨房走去。
他昨晚宿醉,胃口不好,不如烧些软烂的稀饭,等他起来喝。
白毓在厨房倒腾快一个时辰左右,等天气大亮,想着他也该醒了,遂端了早饭进去叫他起床。
白毓进去的时候,他正在穿衣物,两人一个对眼,都不自觉瞥向别处,萧梓墨更是心跳加快,一脸涨红。
两人都不话,尴尬的要死,白毓假装一本正经,放下手里的托盘,清了清嗓子,对着萧梓墨微微一笑道:“你昨晚醉的厉害,怕你胃不舒服,熬了些稀饭,给你暖暖胃。”
萧梓墨哑声道:“谢谢”便急匆匆跑去洗漱。
白毓看他跑的狼狈,咧嘴一笑,将稀饭和葱油饼都放到桌子上。
萧梓墨边喝稀饭,边偷偷瞥了几眼白毓道:“你也过来吃些吧。”
“你先吃吧我这会不饿。”
“好久没喝过这些香的稀饭了。”完萧梓墨尝了一口葱油饼又道:“尝一口就知道是你做的。”
白毓听他,回身深深看了他一眼道,没有话。
收拾完被褥,白毓坐到萧梓墨对面,看着他吃。
“最近过的可好?”想到昨夜宿醉的人,白毓终是不放心,出口问他。
萧梓墨听她问话,愣了愣,迟疑了一下,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一切都好。”
完两人又沉默良久。
白毓一直想问,你到底是谁,你们那个“神秘”的组织会不会有危险,能不能独善其身,婆婆从不知你的父亲为何人,母亲又不知所踪,那你这个“主人”到底怎么一个来历?
话到嘴边,白毓不敢问,也问不出口,要是自己随随便便问出口,他会不会激怒之下杀人灭口?
白毓拿捏不准,萧梓墨的事情自己应该知道多少?他似乎刻意不在自己面前谈他自己的事,可什么都不问,她又憋得慌。
实在憋得难受,想了想便道:“也不知你州试考的如何?过了年开春便要参加会试,你可要多多用功了。”
萧梓墨听了白毓问话,脸色泛青,神色一冷,没接话,自顾自一勺一勺吃着稀饭。
白毓看他没反应,装作没看到他的脸色,自顾自又道:“韩婆婆总你是文曲星下凡,必是要高中状元的,我看也是……”
萧梓墨不忍听下去,遂断白毓:“州试我没考,所以参加不了会试。”
“这是为何?”白毓一听声音冷了下来,磨着牙齿,口气不善道。
“不为什么,就是州试那几日身子不舒服,耽搁了。”
“州试何时考的?”
白毓等了很久,才听萧梓墨道:“四月初十。”
白毓一听,嘴里念叨了半会,猛然抬头,出口的话哑在嗓子里,四月初十,每年一次的州试,如何的身子不适才会错过考试,不用想,她也明白,定是萧梓墨听到伏羌遇袭的消息,匆匆赶回鸡窝堡,才错过了州试。
这么大的事,他为何从未对自己提过?哦!也对,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人家要对自己这些。
十几年寒窗苦读,且身怀济世之志,如今一步踏空步步空,他也太莽撞了。
白毓既气又恨,忍着眼里的泪水,粗着嗓子道:“已然这样,你也别太伤怀,大不了下次再考。”
萧梓墨仍然没有吭声,强忍着心底里要杀人的冲动,紧紧攥着闲置的左手,情绪临近奔溃。
自己就是个祸害,从出生便是个祸害,如今长大,累及鸡窝堡,累及一手养大自己的婆婆……
强忍下新潮起伏,萧梓墨镇定下来,不动声色优雅地吃着早饭。
白毓看萧梓墨脸上五颜六色的变化,知他必也不好受,遂等他平静下来:“如今可有何算?”
萧梓墨原本不愿在白毓面前谈这些,抬头看她一双眸子清澈见底,满含期待,心里不落忍:“如今,想通过举荐,到太子府谋个差事。”
白毓“哦”了一声,没再多话,这种事就算自己想装逼也装不了,文化层次太低,确实插不上嘴。
“既然如此,照顾好你自己便是。”
两人不尴不尬又了些废话,等萧梓墨吃完,便道自己身有要事,让白毓自己照顾好自己,转身便往门外走去。
白毓站着没动,望着萧梓墨离开的身影,嗓子眼痒的厉害,好半天才艰难出声:“今晚回来吗?”
萧梓墨出门的身影一顿,没回头,扔下一句:“到时再看。”便匆匆出了屋子。
直到听见脚步声出了院门,白毓这才身子塌了下来,一把扶了桌角,一股无依无靠的凄凉感,绞的她难受,他这是又不回来了吗?
白毓捂着胸口艰难坐下,往常自欺欺人,总觉得这一世自己就该孤独绝世,断了任何牵挂藕连,孤独终老。
可当真的那人在自己面前离去,她却无力的呼吸艰难,这到底如何是好?
白毓胡想乱想半日,冷静下来,自嘲了一顿自己太过矫情,便准备收拾收拾,去红袖坊上值。
刚走到门口,撞进一堵肉墙,白毓惯性“哎呦”一声,捂了额头,看向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