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萧梓墨面色一红,退后两步,急急道:“没撞伤吧?”
白毓瞥了眼萧梓墨,烦躁的甩了甩头,言语犯冲:“刚走,怎么又来了?”
萧梓墨看白毓无碍,盯着她出声道:“你别怕,往后不管在哪,我都不会丢下你不管。”
白毓听他话,没觉得兴奋,反倒心里来了气,磨了磨牙齿忿忿道:“我是你什么人,你要管我?”
“因为你是我韩家人。”萧梓墨听白毓话似乎是闹了脾气,想不通到底是为何,愣了愣扔下这句话,转身又不见了踪影。
白毓倚着门框,盯着萧梓墨走过的院门,很久很久,唇角微勾。
今日一顿早饭,虽然还是往日的味道,但萧梓墨吃的食不知味,看到白毓,他便想到婆婆,那个满脸皱纹,粗手粗脚的糙老太太。
可如今,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若是她在天有灵,知道自己曾经一手养大的孩子,做了那些事情,会不会九泉之下无法瞑目。
萧梓墨急匆匆逃出来,她刚才问晚上回来吗?可自己有什么脸面见她!
转过街角,萧梓墨踉跄放慢脚步,自己出门,射在自己背上那两道光不是自己感觉不到,只是害怕,害怕她失望,害怕她受伤。
自己是个祸害,注定祸害苍生,祸害天下不是不知道她的绝望和不安,只是刻意希望她知道的越少越好,往后她才能独善其身。
踉跄走了几步,萧梓墨行的步履艰难,无论如何他该给她一个交代,不该让她飘零无依,这般想着他又转身回了院子。
走到东厢门口,软软一具身子撞进怀里,萧梓墨吼间微痒,险些将人搂进怀里。
自知不该那般孟浪,遂退后一步,告诉她,自己会照顾她,让她放心。
可显然她有些生气,萧梓墨不清楚她到底生气什么,只好仓促逃了出来。
出了和平坊,萧梓墨疾步往常乐坊的一处宅子走去,这处宅子背靠京城最有名的享乐之地潇湘苑,只不过宅子大门却是另一条道。
萧梓墨刚进宅子,便见孟飞跑了过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见四下无人匆匆离去。
萧梓墨转过拐角,刚要拐进自己住的院子,便见一个丫鬟急匆匆跑了过来,在他面前行了礼道:“主人,主人找你。”
萧梓墨冷笑一声,没理睬来人,径直进了自己院子,随脚踢上门,便进了书房。
到了书房,萧梓墨拿了本书,看了两页,实在烦躁,扔了书册遂对着字帖习字。
门口微动,一个扮精致的妇人进了书房,那妇人既不话也不坐下,只一味盯着萧梓墨看。
萧梓墨对来人视若无睹,继续干自己的。
如此,两人沉默良久,那妇人终是不耐,缓缓走向萧梓墨,盯着他看了良久,转身望向窗外,柔声细语道:“墨儿,你要相信母亲这一番苦心,我绝对不对害你。”
萧梓墨听到母亲所言,手里动作停了下来,皱了皱眉头,盯着母亲后背冷冷道:“可你害死了婆婆。”
萧婉满眼覆着忧愁,转身望着十几年不见,陌生异常的儿子,情绪激动道:“你怎么能怀疑我?我对她的感情不比你少。”
“你所谓的感情深厚,便是一别几十载,形同陌路,不闻不问?”
“我怎么不闻不问?这么多年谁在暗地里护你周全,供养你成才?”
“早知道,那是你的供养,我宁可不要。”萧梓墨掩下眼里一股清凉,提高音量忿忿道。
完,也不管窗前的母亲,扭转身子便往门口走去。
“站住。”萧婉,看到情绪恶劣的儿子,气结,怒吼一声。
萧梓墨扶着门框站定,便听身后萧婉道:“墨儿,听母亲的话,光复我大龑,是你我两代皇族之后的使命,灭族之痛,血海深仇容不得母亲妇人之仁,母亲当年丢下你也是迫不得已。”萧婉忍着心中剧痛,盯着儿子那具肖似某人的背影,放软声音,带着哭腔缓缓走到儿子身边,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将脸靠在儿子后背,闭上眼,两行清泪直逼而下。
看儿子似乎情绪稳了下来,萧婉轻轻将儿子扶向床边,道:“看你眼色铁青,想是昨夜睡眠不足,快躺下谢谢。”
萧梓墨被母亲按回床上,面向床里侧躺下,听着母亲软声细语,一切理智都仿佛破碎丢弃,只愿享受这短暂的亲情。
萧婉安抚好儿子的情绪,缓缓走出书房,过了八角门,一个男人迎上来道:“墨儿没事吧?”
萧婉仰了仰脖子,轻笑一声“我自己的儿子,终归是渴望母亲的。”
“那韩婆婆那事你是怎么解释的?”
“不解释是最好的解释。”萧婉冷哼一声:“没想到区区一个又蠢又傻的女娃,也值得她大动肝火,不治身亡,真是瞧了她们。”
“那女娃还派不派人跟着?”
“红袖坊那边怎么样了?”
“近来盯咱们盯得很紧。”
“那就把人都撤回来吧,免得草惊蛇。”
“那岂不是失了消息。”
“放心,有我儿子在,那个傻子的消息少不了。”
萧梓墨闭着眼躺在床上许久,想到母亲温柔的话语,心里越发的绞痛,欺骗自己十八年,她到底还有没有心,几句轻飘飘的安慰,自己便缴械投降,终归自己太贪念母亲的关爱了。
长长出了一口气,睁开眼,呆呆盯着屋顶,陷入沉思。
不知到了何时,门口轻微响动,孟飞关了门,几步奔到他床头,道:“少主。”
萧梓墨瞥了眼孟飞,一屁股坐起来:“那边怎么样了?”
“按你吩咐,让他们暂停一切行动,听少主吩咐。”
“好,让他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先隐身,有急事再启用。”
“少主?……”
萧梓墨看孟飞吞吞吐吐,遂叹了口气,起身穿了鞋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要瞒着母亲做这些?”
孟飞憋红着脸,点了点头。
萧梓墨诡异一笑,道:“有时候,你亲眼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相,有时候母子,未必就没有一己之私,弃他人如敝履。”
孟飞挠了挠头皮,摇了摇头,皱眉表示自己听不懂。
萧梓墨走到书桌跟前,复又开始习字。
等孟飞退出书房,萧梓墨取下头顶发簪,轻轻拧开,一卷纸条掉了出来,展开纸条,只见上面整整齐齐写着几行字,再看一次那些熟悉的字,萧梓墨忍着悲痛,将纸条烧掉。
执念,执念,她的执念到底是为了谁?竟弃万千边民于不顾,干出那等惊世之举。
过了片刻,厮夏安过来通传,是今晚潇湘苑有个酒局,张大人给六皇子引荐了萧梓墨,让他好生准备准备,今晚好好表现。
萧梓墨皱眉,冷冷应下,发夏安离去。
孟飞看来人离去,悄无声息窜进书房:“主人这么急着让你结交四皇子,她是想让你谋个什么差事?”
萧梓墨站在窗前,额上一片川字:“这个目前猜不透,不过肯定不是文职。”
“这个怎么?”
“她若有心想让我入仕,必不会将那件事定在四月初七。”
“这么主人想让你进军部?”
“若是猜的不错应该是这样,但也不排除,她又有别的计划。”
“主人,如今看你这般煎熬我心里也不得劲。”
萧梓墨回首看了眼一筹不展的孟飞,叹口气道:“有些痛注定是我的宿命。”
萧梓墨完俯手待了片刻,收敛情绪道:“往后行事心些,不能让他们抓到异常。”
孟飞点了点头,快速退下。
等萧梓墨离开,白毓便里里外外收拾屋子,想着自己下午到晚间都不在,遂多了几桶井水,将水缸装满,吃过午饭,把自己收拾利索,便去红袖坊上值。
因是第一次,白毓多少有些忐忑,拿上那块腰牌白毓便往东市那边走去。
到了红袖坊后门,白毓拿出腰牌,后门厮恭恭敬敬对着白毓行了一礼道:“姑娘快快有请,我家主子早就候着了。”
白毓被带到上次来过的里间,只见红九和临安一站一座侯在那里,白毓忙上去行了礼道:“姑姑,毓儿来迟了,还望姑姑受罪。”
红九坐在椅子上,胳膊撑着桌子,手指轻轻揉着额角,显是很不舒服:“这两日咱们红袖坊病了两个姑娘,上不了台,前几日姑姑便盼着你来,给咱们撑撑场子。”
“毓儿不敢当,怎敢劳姑姑如此美誉。”
“你有这想法倒也好,免得哪日红了矫揉造作,姑姑使唤不动你。”
“姑姑警醒的是,毓儿必会谨守本分,必不会做那出阁之事。”
红九点了点头,显是很满意白毓的自谦,抬头望向身边不远处的临安道:“是该给她取个艺名了,总不能叫她本名。”
“你看着取个就是,能用就成。”临安眼含温柔道。
“哎!名字都用的差不多了,不是牡丹就是芍药,如今我也烦了,毓儿你自己想想取什么名好。”
白毓心中早有计较,也没藏着掖着,遂道:“以前挺喜欢红妖,不知姑姑意下如何,若是不中,只当毓儿胡言乱语便是。”
红九随口念叨几句:“红夭、红夭”,脸上笑容渐盛,坐正身子,拍了拍手掌,含笑道:“不错,不错,往后就叫红夭。”
红九完,正了音色道:“今晚有贵人到场,好好表现,姑姑定不会亏待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