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流浪汉的诉说
列车渐渐慢了下来,最后还完全停了下来。这时,一位列车员从车的一头过来了,见到车厢连接处有几个人在抽烟,便叮嘱大家不要把烟头扔地上,把它放进车厢墙上嵌着的铁盒子里。
姚动生旁边一位斜靠着车门的乘客问列车员:“怎么回事嘛,怎么停车了?”
列车员抬头看了他一眼,约莫二十岁出头,满脸污秽,形容十分消瘦,像个混迹于世的流浪汉,便和蔼而亲切地答道:“停车交会。”
那位伙子天真地问道:“不是双线电气化铁路么?怎么还要交会?而且,停就停啊?”
列车员不厌其烦地解释道:“现在铁路不旦有直快车、特快车,还有临客列车(也就是加班车),甚至还拉煤运石油及各种物资的货运列车,相当于三股或多股道上跑的车,纵然有双线铁路,也需要在各个站内停车才能交会的。不然者,各种火车跑两条道咋跑得开呢?”
伙子继续追问:“哦,这样子的?我听都改复线了,怎么还有单轨线路呢?”
列车员也继续耐心地解答:“不只是有,而且很多这样的山区或闭塞地方,比如蓉城到西部山区的凉山、甘孜、阿坝州仍然还有单线的铁路。”
伙子一听,有些颓然地道:“哦,那怎么还跨越了呢?不是在蒙人的吗?”
列车员:“跨越只是相对快车和车头来的。”
伙似乎还不甘心:“火车头也能跨越?”
列车员:“不能,只是交会的路距延长了,换车的次数减少了,沿途停站也调整了,旅途乘车的时间缩短了而已。”
伙子终于明白了什么:“哦,换汤不换药,那证明还是不行啊。”
列车员笑呵呵地回答:“不是不行,是发展的步伐没你想象的那么快,跟不上群众出行的需求。九州华夏这么大,幅员那么辽阔,各地铁路发展也不平衡,单线,也不是一天两天的问题,发展要适时也要合理,不可能一蹴而就。再啦,国家运输动脉哪能改就改,以为是玩具火车呀!需要人们的理解和支持,相信慢慢会变好的。”
姚动生插话道:“应该能实现,现在不是连鸟都飞不过的青藏高原都快要通火车了么?我听以后要提速建动车线路,还要引进国外的高跌技术,邻国的日本以及宝岛台湾,好像就有时速三、四百公里的高铁。。。”
“就是就是,日本那叫新干线,台湾叫捷运,到实现高铁和动车那个时候,坐火车就属高级享受了!”列车员愉快地附和道。
那位像流浪汉的伙子点起了烟卷,愉快地对姚动生道:“嗯,你的不无道理,希望国家尽快发展高速铁路,让我们这些民工出行也方便快捷一点。咱们蜀汉省人多地少,经济又不发达,所以出去打工的人很多,而蜀汉交通不好,运输麻烦,不像沿海地区,开设的工厂多,打工挣钱又多。”
伙子完,便一屁股往上下车门口的车厢席地一坐,嘴上叨着的香烟还冒着袅袅青烟,他甚至还从身旁肮脏的行李包里取出三听易拉罐啤酒和一些零食,开始喝了起来。
“兄弟的有道理,如果坐飞如乘汽车一般简单便捷的话,我相信我们蜀汉省绝对会成为经济大省。运输方便的话,投资商难道还不来?我认为蜀汉是华夏的中心地带,要想快速发展起来,必须首先开发交通运输,要想富,先修路嘛,主要针对于飞和通往各省的快速、高速公路,希望各地政-府能真心做到,因为蜀汉气候好,环境好,资源丰富,人口也多,无论投资商是办厂,开发旅游,搞电影文化,美食文化,大规模建设,都是绝佳选项,不愁发展不起来。”姚动生有些自我安慰地道。
这个时候,窗外的夕阳收起了它最后的微笑,暮霭轻轻地飘落下来,夜色浓黑的翅膀温柔地覆盖着蜀北大地,一切都静悄悄的,只有窗外河水在哗啦哗啦地流着。
流浪青年一边喝一边还抬头仰望身边的姚动生:“你到哪里下车?”
“蓟州市。”
“是从老家来的吗?”他继续问道。
“是的。你呢?你去哪里?”姚动生情非所愿地答道,同时也顺便也回问了他。
“我也是去蓟州市,我已经在蓟都的一个建筑工地干着活儿,”流浪汉有些沮丧地答道,“我母亲病得厉害,我刚回去看了看她,其实我并不想回来。。。”
姚动生敏锐地觉察到这背后可能有一段故事,便好奇地试探性问道:“呵呵,原来你还是一名建筑工人啊,咱俩认识一下好吗?我叫姚动生,你叫什么呀?”
“我叫王兵,在蓟都市西城区六铺坑一个叫洲际大厦的工地干活。”
“呵呵,我也是去建筑工地打工的,以后咱们可以保持联络,互相引荐工作好不好?”
“那好啊,姚动生,今儿咱俩就算认识了,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以后多多联系哟!”
“嗯嘞!王兵,你那个工地怎么样?挣钱多啵?你刚才到你不愿回家,为什么呀?你家是哪的?母亲得了什么病?”
“我那工地刚开工没多久,还在开槽挖土方。我干混凝土工,实际上就是工,工资挣不多。我老家是凉山州岩源县那边的,我不愿回家,是因为我已经离开家好多年了,半个月前,我姐姐母亲得了癌症,所以才回去看看她”他边边打开地上的又一听啤酒。
“你喝啤酒吗?”他热情地递给姚动生一瓶。
“谢谢,我不会喝酒。”姚动生婉言谢绝。其实,姚动生是喝酒的,不过,在这种场合之下他必须拒绝:一是人家都成流浪汉了,需要的同情和怜悯,没法占人家便宜,二是火车上的陌生人的东西不能随便接受,谨防上当受骗。因为这年月骗子坏人没法分辨,他们无孔不入,乔装打扮,无所不用其极,必须防患。
那王兵却不以为然,嘴上叨着一支烟,乜斜着双眼望着姚动生揶揄道:“现在的男人有几个不会喝酒抽烟的?!你该不会是‘十不’圣人吧?”
“‘十不’圣人?什么意思?”姚动生不解的问。
“嘿嘿,‘十不’就是不吃不喝不嫖不赌不抽不坑不蒙不拐不骗不偷!”
“嗨,我以为什么呢?‘十不’圣人,我可没那么高大上,只是,我真的不会喝酒抽烟,我还是个刚出校门的学生娃娃。。。王哥,我这儿有些零食,你边喝边吃点吧,我陪你摆哈儿龙门阵。”姚动生着,便把随身携带的一袋咸花生和几袋麻辣凤爪给了他一些,王兵也没有推辞就接收了。
“你是大学生吗?”他充满好奇地问姚动生。
“不是,建筑职高毕业。”
“真羡慕你,你爸妈肯定为你感到骄傲,起码有职业技术专长,能谋个象样的饭碗。”王兵不无叹息地,“不像我一无是处,连温饱都顾不上,呃,我要是有能力考个大学就好了。。。”
姚动生笑着回应:“你为啥不念大学啊?”
王兵停顿了好一会儿,叹了一口气,喝了一大口酒,才开始回答:“我只读到了初中毕业,那时学习成绩不好,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学习没兴趣。我父亲对我期望很高,他希望我好好学习,将来出人头地,所以每次考试成绩一出来,他就对我很不满意,就用棍子抽我,大拇指粗的棍子都打断了六七根。。。”
“啊?这么严厉的家教?严酷出孝子?”
“什么严酷出孝子,纯属家庭爆力!”没等姚动生话,王兵停下来喝了口酒又继续道:“最让我伤心的是,他逢人便骂我没出息,废物点心,是个败家子,就连过年吃年夜饭的时候都这么,从来没过一句表扬鼓励我的话,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
“你有没有尝试过跟他沟通一下,聊聊你内心的想法?”姚动生插了一句。
“有的,但一点用都没有!我跟他我不想上学,想去学一门技术,开货车或者搞建筑装修什么的,将来也能混口饭吃,他总是一口回绝,不想上学就滚蛋!。。。”
着着,王兵的眼睛开始湿润了:“好不容易熬到初中毕业,当时没考上高中,我心想这回解脱了,终于可以不用再上学了,可我父亲依旧不依不饶,要让我复读初三,我当时急了,就‘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去,你要再逼我,我就离家出走!’,原以为他会妥协,没想到他‘不上学,你就滚得越远越好!’,于是又开始追着打我。。。”
“你妈呢?她没劝劝你父亲吗?”姚动生很震惊,并为王兵的遭遇而感到难过。
“我母亲倒还行,经常安慰我,极力劝阻父亲不要打我骂我,可是,她在家里是没地位的,也没什么话的权力,劝不动脾气火爆的父亲。我当时觉得这个家是没法待了,连我弟弟都瞧不起我,每次吃饭时,他就‘你看哥哥,在家啥都不干,吃饭还挺积极,别人才开始吃,他都吃完两碗了!’。。。我实在难过极了,甚至想过自杀,我跑到铁轨上,等火车来撞死我,但是等火车靠近时,我又害怕了,我赶紧趴下,躺在车轨中间,要不是当时身体还,可能就没命了。”
开始喝第三瓶啤酒了,王兵叙叙叨叨地道:“无论如何,这个家已经不能再待了,我决定离开,但又没有路费,于是就趁晚上扒火车离开家乡。到了蓉城,在蓉城呆了半年,到餐馆里刷盘子洗碗,挣了一点点钱,后来我就开始四处流浪,到今年已经是第五个年头了,我去过新疆、青海、内蒙、广东、福建、蓟都、河北、东北,哪里离家远,我就去哪里,到一个地方就打工或捡垃圾维持生活,我在蓟都市待的时间最长,快一年了这一切都是拜我父亲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