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意外的重逢
吴登峰听见付岩杰谈到“夫妻房”的话,深有体会,急忙接过话头道:“我以前在东莞一家服装厂上过班,那里在厂区为工人修建了00多间‘夫妻房’,有配偶的职工可申请居住,此举大大提高了职工归属感,深受欢迎。”
付岩杰立刻批驳道:“扯什么**蛋!你那是工厂,工厂可以长期住下去!咱们这是什么地方?咱们是在建筑工地,流水的营盘!今年在这儿,明年又搬别处了,建夫妻房根本办不到,一是单位领导无从重视,二是建筑工地施工周期短,频繁地修建和腾拆活动板房成本高,影响企业效益,三是民工夫妻多,房子安排不过来。”
李老蔫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这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夫妻床以布帘或纸板隔开,一碰都会晃动,房间密闭性、隔音更不好。就像眼前在这间工棚里,木嘎奢哲夫妇和另外两对年轻夫妻住在一起,夫妻之间们的个人**难以得到保护,在狭的空间里,夫妻之间在一起时也显得很别扭。咋住呀?”
木嘎奢哲一听,脸上陡然泛起红晕,宽心地道:“嗨,能有个让夫妻俩落脚的地儿就很不错了,还提那么高尚的要求?工友们也不会在意的,工地就这么个生存条件,很多夫妻或者恋人同居大家住在一起,也没什么不方便,生生相息,息息相关,抬头不见低头见,相互担待点,互相照顾点就过去了。”
李老蔫接过话道:“的也是哈,就跟咱们洗刷上厕,时不时会遇到不认识的异性一样,久而久之就习以为常了。男男女女,孤男寡女也罢,混居在一起也不见得全是坏事,大家相处融洽,每到晚上人都回来,那多热闹,有的开着门看人来人往,有的在斗地主、炸金花,有的在洗衣服,也有的在拖地板,还有的三五成群躺在床上聊天,多么团结的一大家子呀!哈哈哈。。。”
付岩杰又领着姚清纯、吴登峰两人去钢筋班的宿舍去了。把姚清纯和吴登峰安排完毕之后,付岩杰又回到姚四婶李老蔫这边的宿舍,带着姚动生来到一排用木板隔成单间的床铺旁边对他:“你就睡这儿靠里边的地方吧。”
姚动生用眼角四下扫瞄了一下房间内的陈设,这是一个只有两张床对铺,中间有一米多宽的过道隔开的房间,是从整个大宿舍的一头单独隔开出来的,其中一张床还进行了加宽处理,床边拉上了红色花哔叽的布帘,从尚未完全合拢的布帘合缝中往床看,被褥较新且叠得整整齐齐,上被还压着花巾枕头,显然里面已住人了,而另一张空床,看样子也就是姚动生即将入住的地方了。
而这间屋外面就是姚四婶、李老蔫、木嘠奢哲等众工人的大通铺宿舍了。旁边的几十个床位,上面卷着许多床被子,有的被子前放有枕头,有的连枕头也没有,倒上四处都堆着挂着皱皱脏脏的衣服,一种咸腥的汗臭味直钻鼻子。
付岩杰这时捂了捂嘴,立刻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打火,并取下原本夹在耳朵上的一根香烟,叼到嘴里。然后偏过头,用挡住打火的火,只听“叭”的一声,把烟点着了。
猛抽了几口后,吐完烟圈后,付岩杰忽然严肃地问:“对了,你们来时的火车票还在吗?”
姚动生边收拾行李边漫不经心地:“不记得了,好象在吧。”
付岩杰急了:“别好象!快找找,火车票一定不能丢的,一旦治安队查暂住证,没有它可就惨了。记倒起,治安队来查暂住证,你就掏出火车票给他们看,有了火车票,在三天内可以当暂住证用的。”
姚四婶和李老蔫惊讶地跑过来问:“什么暂住证?我们不是都带身份证吗?”
付岩杰焦急道:“身份证在治安队那儿不起作用,他们查的是暂住证。这个暂住证是到派出所交钱办的,每人每月5元,一办就是一年。现在是收回香港的大庆日子,蓟州城里查得可严了,好多工人都不敢出去。呃,跟你那么多也没用,你也不懂,你的火车票到底在没在呀?”
看到付岩杰一脸严肃认真,姚动生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赶紧忙脚乱地在身上找火车票,最后好不容易在自己装方便面的塑料袋中找到了,付岩杰的脸上才露出一丝笑容,叮嘱道:“一定要随时带在身上。”
姚动生不高兴地噘起嘴,嘟囔着:“难道这张火车票比命还重要吗?”
付岩杰正要回答姚动生,忽然看了看表,一下子跳起来,对正在收拾床铺的姚动生:“不行了,我要迟到了。姚动生,我还有两个老乡刚来,对这里不熟悉,我过帮一下他们,告诉他们火车票的事,明天,你们赶快去派出所办暂住证去,哦对了,你们知道淋浴室在哪儿吗?知道怎么打水吧?”
姚动生自信地答道:“刚才上楼路过卫生间,我看见里屋有冲凉的水笼头。打开水好象是在楼下厨房门口。”
“嗯,兄弟,你真是个有心人,不用我介绍,你都知道了。那好吧,我先接人去了,今晚要上还要通宵浇注混凝土,明天上午睡觉,明天下午我才有空给你们安排活儿,这段时间里,你们要趁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才是。”
完,付岩杰也不理会姚动生的白眼,拔腿就往外走,与付岩杰擦肩而过一同进来的是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他们是扛着烫平混凝土面的木头拖把,脚穿齐膝雨鞋,满脸布满混凝土浆粒,拖着疲惫身心进来的。
见到姚动生,女的猛然一惊,如同惨白的月光下见到鬼一般:“是你?!真是冤家路窄!。。。”
后面紧跟着的男人一听,问了一句:“谁呀?还冤家路窄的?”
那个男人抬头一看,见到李老蔫和姚四婶居然在宿舍里出现,惊得猛地叫喊:“这个世界果然是,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转来转去,转到一个工地来打工了,原来是大恩人来啦?快快请坐,我得好好谢谢你们在火车上对我的一路关照!”
听见牛天菱那熟悉的声音传来,正在埋头铺床的姚四婶和李老蔫放下中的活计,急忙过来打招呼:“呵呵,原来你们还是两口子呀?真是一对活宝!。。。”
金叶芳一脸懵逼:“怎么话呢?难道还记仇呀?”
“大姐你误会了,我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咱们啦,可谓是粱山好汉——不打不相识,和谐社会,哪有什么仇可记哟,倒是金大姐你,相逢一笑泯恩仇,要大方大度一些呵。”姚四婶嘻嘻哈哈地道。
金叶芳会意,急忙扭转话题:“折煞我了,你比我大,我应叫你姚姐?”
“什么?你叫我‘窑姐’?”姚四婶故作横眉柳竖之状,质问道。
“哎呀,罪过!咱们华夏的语言简直太丰富了,动不动就一语双关,谐音太多了。不过,我可没那意思,千万可别误会。哎,那就叫您一声姚大姐吧。”
“嗯嘞!我刚才与你只是开个玩笑,你也别紧张。人生何处不相逢,没想到刚两天不见,咱们又重逢了,你们这是天意呢还是缘份?”
“当然是缘份啦!俗话,有缘千里来相会,咱们要无缘的话,又怎能在此相聚?要是无缘的话,我还在蓉城车站广场擦皮鞋,咱们又怎能有会在一个锅里刨食呢?”
“嗯,的有道理。只是,把你擦鞋的工作整没了,你不会怪我们吧?”
“哪儿能呢?那擦鞋终究是躲躲藏藏、朝不保夕、收入没保障的工作,趁早脱离苦海奔向光明也算是我们人生的一次顿悟吧。”
“嗯,人的一生不可能全部顺顺利利的,总会遇到一些风风雨雨。要经历风雨,就必须把自己磨练成一个对待困难不折不挠的强者,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没有人会甘于做弱者,让生命流失在无声的岁月间。所以呀,你夫妻既然来到这工地打工了,那咱们以后就同甘苦、共进退,友好相处,互帮互助,共同进步创财富吧。”
“他四婶的真好!学会放弃,学会承受,学会坚强,学会微笑,那是一种别样的美丽,适当的放弃,是人生优雅的转身。人生,没有永远的伤痛,再深的痛,伤口也会有痊愈的那一天。”李老蔫也动情地补充道。
这时,姚动生微笑着上前,激动地与牛天菱握打招呼:“原来是牛哥与金大姐双双来蓟州城打工呀?你俩的决是简直称得上雷厉风行,立竿见影,两天前还在广场上溜跶做生意呢,两天后却已坐上来蓟州打工的火车了,兵贵神速,颇有当立断之气魄。”
“可不嘛,在蓉城卖糖葫芦串,一天到晚累得我脚趴脚软的也赚不了几个钱,听我婆娘摆龙门阵那么一煽豁,当即就决定出来打工了。反正我以前也在建筑工地呆过,自己会瓦工和抹灰工、钢筋绑扎几门艺,在工地上饿不着饭的。怎么?叶芳,你与这位姚兄弟早就认识?”
金叶芳脸上顿时羞的通红,欲言又止。
姚动生立刻赶上去解危:“我和金大姐是在蓉城广场认识的,当时她给我擦过皮鞋,是我劝她来蓟都建筑工地打工的,希望大姐还是一如继往地用微笑拥抱每一天,做个像向日葵般温暖的女人。”
姚动生轻描淡写地把擦鞋风波与不快一笔带过,没让金叶芳尴尬,金叶芳听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用感激的眼光回馈了姚动生。
“呵呵,原来这么回事。兄弟真会夸人话,那好,以后咱们是老乡加战友啰,在一个战壕里奋斗,一个锅里脍勺,同甘苦,共患难,大家互相照应。”牛天菱不知所以地乐呵道。
“哎,今儿真是遇贵人了!我们出来打工就是为了追求幸福,而幸福是我们想要的生活,我们崇尚这样的生活,在人生的旅途上寻找着,追逐着,向往着,挣扎着,然而幸福其实就在我们身边,遇到你们大家,就是我两口子今生的幸福。天菱,你跟李大哥姚四婶他们又是咋认识的?”金叶芳还是有些疑惑不解地问道。
牛天菱轻轻地叹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起来有些丢人,叶芳,你是知道的,我们不是打发完父亲和儿子离开后,所有的积蓄都用光了么?而你的擦鞋工具又被没收,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咱俩才听姚老板的劝奔来蓟州打工的,当时把你的火车票买了后,发现买我的车票时钱不够,情急之下才买了张儿童票混上火车,遇到车上查票,还是姚老板他爹替我求情解的危,还有这位李大哥姚大姐,在我晕倒车厢的时候奋力施救,所以,我刚才喊他们是恩人呢。”
“呵呵,原来如此!怪不得当时你不让我在你身边。。。”金叶芳愧纠地道。
“我逃票已是不耻行为,你还跟在我身边受辱?嗨,人穷志短,马瘦毛长,逃票也是情非得已呀,当初咱俩要不是商量好的分开走的话,恐怕早就被双双赶下火车了,根本就没今日的相聚。”
“呃,在家千日好,出门样样难,这个世上有个词语叫在劫难逃,既然这样,索性不逃。我们跟大伙儿有缘在火车上相见,而今又在工地重逢,不能不是喜事一桩,缘份不浅啦。”金叶芳颇有感概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