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亭亭如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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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里去了一遭,他人就退了出来。

    继而,梁京听到耳后细碎的动静,她恹恹回首来,看到章郁云够地板上的衣服,从西服口袋里翻出了几个花花绿绿的东西。

    他取了一枚,当着梁京的面撕那锯口齿,接下来的动作,她难为情,闭上了眼睛。

    听他再来自己身边,梁京先声,“那是什么?”

    “你睁开眼睛看看呢,显而易见,是安.全.套,姑娘!”章郁云重新吻她,想她重新热起来。

    她知道是……,问题是,“章先生随身携带哦!”

    “别闹。别坏我的兴致,圆圆。”他再次挤进去,声音浮浮沉沉地告诉她,自然是我买的,为了圆圆你。

    将将要降落的微尘再次扬舞起来,喧嚣肆意。

    章郁云几番动静之后,突地极为孩子气的口吻,“圆圆,我想拍脊.背.线。”

    梁京原本就处于支离破碎的游魂状态,再细听完他的浪荡话,羞恼地直扭动自己,果真以为他要这么做,急赤白脸地骂人,“你变态!”

    她愈骂,他愈凶。

    凶到梁京觉得自己就是院子里蛰伏花期的藤本月季花架,只是被疾风刮散掉了罢了。

    姑娘最后撒娇了,娇滴滴地求章先生抱抱她。

    后者无条件服从姑娘的话,二人再次正面相拥时,章郁云问她,舒服嘛?

    他要听。圆圆,这没什么可羞耻的!

    也许回答他晚了,抑或答案于他根本不重要。梁京的是与不是,终归是要由他闹一场。

    他希望他的姑娘先癫狂,再拉他一起坠魔道。

    再无往生也无妨。

    章郁云额边的一滴汗,滑到下颌处,珠子随着他急切的律.动,几次梁京都以为要砸到她脸上,却未如愿。

    她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迎凑起点身子,去衔吻他的那滴汗。

    汗的主人不允,甚者,摁回她,些张狂无边的轻佻话,比他的力道更能浸.淫人心。

    梁京断断续续地求他,不要,也求他轻一些。

    章郁云难办到,他难以言这份崩坏感,俨然她身体里有藤萝绞着他,有魂灵吸着他,直叫他心力交瘁。

    末了,梁京一声失控地低泣,终究撞断了章先生坚守的那根弦。

    二人淹没在彼此的气息里。

    楼外,溶溶一地的月色,

    巷弄里,哪家门楼里在用收音机听蒋调的评弹,悠扬且定心:

    想水往东流总难再返,

    月缺花残碎镜瓶,

    杨娘娘已死她岂能生。

    请加鞭追赶羊肠道,

    但闻何处滴铃声,

    鸟啼花落夜沉沉。(注1)

    *

    章仲英个人名义成立的基金会,今年正好三十周年。基金会以庆礼的形式,筹办了一场慈善拍卖。

    今晚拍卖的古玩字画及古董衣种种,悉数出自藏家捐献。

    章家捐献的是套明代莲花瓣纹的尖足茶盏。章郁云趣,属于老爷子的压箱底货。真真不过了,捐出去,大家都别存想头了。

    这日,梁京原本答应陪章郁云出席这场拍卖会的,理由是Eine也有几件古董旗袍,后者听这一出,想着也能捐一份出去。余下三件,就各自孙女、孙媳一人承一件,大家相安无话。

    梁京答应先替Eine去望望这场慈善会的光景。

    但她鸽子精了。

    在案的客户临时追加设计变更,她和对方工程师电话会议了近一个时,等她归拢案头时,才发现天全黑了,静音的手机上也惶惶挂着章郁云拨来的三通未接来电。

    她给他回电时,开场白,“是我。”

    “你是谁?”生气了。

    梁京一边关电脑,拿包包,一边夹手机在肩耳之间,“我开会的,没注意时间。”

    “快要开始了,”章先生那头隐约听到会场隆隆地回旋音,他些微地叹一口气,“来不了就罢了。”

    他的口吻远远地,仿佛早已料到梁京会这样。

    这反而叫梁京一时反骨生了,“您不要我去了嘛?还是会场对迟到的客人有惩罚?”

    “是我对你有惩罚,等我回去!”

    梁京面上徒然烘热,她不想他觉得自己是在消极地回避才不去,“我现在就去!”

    “……”

    “章先生!”显著的撒娇话。

    “开车注意安全。”

    “嗯嗯。”

    *

    梁京近视度数不深,上学的时候除了做设计或者看比赛她才戴眼镜。三哥问过她,上选修课什么地,阶梯教室也看得见?

    看得见,因为她去的晚,只剩下前面座位了。

    沈阅川听后直乐,坐前面男生也看不到你啊?

    二十岁不到的圆圆,反问三哥,为什么要看到我?

    人生无处不唏嘘。回头再梳理琐碎时,会拾珠般地收获许多东西,或曾得到,或已失去。

    也许那时候的三哥适当地沉默里,就理智地为圆圆腾出了足够的空间。

    他在等一个姑娘好起来,也在等她慢慢长大。

    亭亭苕苕,无病无灾。

    -

    如今她只有开车的时候戴眼镜,尤其晚上。抵达会场,泊好车,下来的时候忘记收回扶手箱了。

    她戴着这副玫瑰金边的近视眼镜,慌慌张张往里赶。

    有正式请柬是没错,可是会场工作人员送她到电梯处就走了。客人VIP休息室散落不同楼层,且只有相应的门禁磁卡才能抵达各自楼层。

    确保客人隐私,会场一楼勤务人员是不能上楼的。

    于是,梁京没了引路人,到了十一楼,一踏出厢门,中庭电梯处,她找不着南北了。

    凭感觉往右手方向走,对着请柬上的号码找房间号,可是越走越离目标数字远了。

    她这才选择掉头。转身有点急,正巧某休息室有客人往外推门状,梁京与出来的人撞了下,结结实实。

    那中年男人无端投视过来,瞧是个姑娘,又一身通勤装扮,以为是会场员工呢。再看她推推鼻梁上的眼镜,人倒是婉约实诚,冲他先开口抱歉了。

    男人注意到她眼镜很可爱,挂耳镜脚最末端镶着两颗圆润的珍珠。

    “在这里工作?”

    梁京起初还没明白对方的意思,只清浅地摇摇头,然后算离开。岂料对方滑头且刁钻地抢走了她手里的请柬,眯眼就要看。

    梁京被冒犯到了,她下意识要恼,想要回自己的东西,并呵斥的口吻,“……”

    “圆圆!”

    一记冷冷的声音在廊道最尽头生发出来;

    而这厢老油条的滑头男人也下意识咋舌了下,因为请柬上的VIP房号是今天的东道主,章家。

    章郁云从那暗昧尽头里走过来前,讪讪之人已经想把请柬还给梁京了,可惜这妞迟迟不接。男人认识章郁云,如果单方面知道其名讳算认识的话。

    “章先生。”

    被问好的人上来没有多少对等的礼数,先来牵梁京的手,归在自己的掌心里后,才缓缓移过风轻云淡半张脸来招呼不认识的问好,“请问发生了什么事?”

    “哦,”

    “她年纪,慌张冒失,冲撞了您,还请担待。”章先生很没水准地断别人的话。

    “没有、”

    “既然没有,那先生捏着她的请柬就是您的不对了。”章郁云傲慢一冷哼,“我今晚事也忙,招待不周,还要反过来冒犯您几句实属不该。因为什么呢,真是不巧,您搭讪了我女朋友。”

    对方哑口无言,再想把请柬还回来时,章郁云冷峻颔首,“留着罢!”

    男人被撂了好大一面子。坊间传,章某人最近养了朵人间富贵解语花。

    果不其然,鲜活娇艳,明朗动人。

    被下颜面的老男人冲着一双人的背影狠啐一口。

    *

    梁京被章郁云拽鸡仔般地拎到他的休息室,某人是拿脚关门的。

    两只手来叉她,像抱朋友那样,由她蹦到他身上来,嘴里恶狠狠地指摘她,“梁姐,拜托,勾搭男人也选个拿的出手的,那个太老了,我不喜欢。且由人知道了,我章郁云的面子也过不去。”他那个老倭瓜不配与我为敌。

    梁京被他这样肆无忌惮地抱着,长发都垂到他鼻尖上了,一时间都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了,只一点,“谁勾搭男人了?太难听了呀!”

    “你呀!”他学她的嗲腔。

    梁京好笑不笑地困在他手臂里,她从来没问过他从前有多少女朋友,这是个很难自洽的问题,问了总归心里不舒坦。好几回话到嘴边,她都咽回去了,比起既往难咎,她更在乎,这一秒之后的他属于谁。

    “章先生,慈善会……”她提醒他正经事。

    “中场酒会停憩时间。”

    所以他才叫她上楼等他。原意是换装化妆的,眼下不需要了,她真真迟到了太久了。章郁云看着一身黑色西服,袖口翻出一截蓝白条纹里衬,翻驳领的杏色雪纺衬衫,V字的领口衬得她形容愈发得清瘦英气。

    这是任何礼服都难以烘托的中性美,女儿气被冷酷的颜色驾驭着。

    章郁云,这样的圆圆给他感觉更入世些,硬朗些。

    “就这样,挺好的。”他放她下来,细细端详梁京,“戴眼镜的样子也很好。”他右手拇指摩挲着她耳后镜脚上的那枚珍珠。

    随后,那只冷手唐突不设防地往她领口里去,梁京下意识地避开了。

    是这些天对这样的章郁云有防御意识了。自从知道梁京和章先生在一起了后,乔上班期间老是八卦他们大佬的私下模样,问和章总交往什么感受?

    梁京:想报警!

    -

    “给你看样东西。”

    看姑娘躲,章郁云也就罢了,礼服穿不穿不紧了,选件心仪的饰品呢。

    着,他拉梁京进里,贵宾室里间的更衣室里,有个衣帽间,中间岛台格上,两托盘饰品。

    其中一盘是满满当当的香家中古耳夹。

    梁京问,“这是做什么?”

    “给你的。”

    “给我?”

    章郁云,“你不是喜欢这个牌子?”

    “章先生,你莫不是把别的女人的喜好和我搞混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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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

    注1:蒋月泉先生的《剑阁闻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