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辛苦最怜(1)
时间逼近零点,章先生住处,大门敞着迎客。
主人最后到的。
他通知了秦晋,后者先接待了送梁京回来的陈老板。
章郁云同陈生的那通电话,没多少,他只拜托了陈老板两件事:
那就烦陈老板辛苦一趟送梁姐回来;
另外,……,我还要那姓关的。
章郁云甫进门,一楼会客厅处,瞬时站起几道身影。他与电话里闻声的这男人只一面之缘,拍卖会那晚,诚然地讲,章郁云未曾把对方搁在眼里过。
但今晚,是买卖亦是人情。
章先生礼貌待客,主动递手,“这个时分还要陈老板受累跑一趟,实属不该。”
对方上回没能得到章家这位爷的礼遇,这次多少有些拿乔,话也得几分市侩推搪,“章先生言重了,不给您把人好么样地送回来,我那才叫‘受累’了。”
皆是世面上闯荡的人,彼此清明话里话外的含义。
章郁云旁余的话没,只招呼陈生先稍作片刻,也朝后者要他提的人。
关望亭直到眼前,在这栋北欧式的多层别墅里,明晃晃的灯火之下,都没闹明白,他到底是要怎么样?
也许还期翼有钱人下场毛毛雨,替他料理了这起子蒜皮事,自此发他走,别脏污了脚下这块地毯。
未曾想到的是,章先生当着一行人的面,招呼了关望亭一个巴掌,得戾气,脸色也十足地不快,揪住他的衣襟,拖人上前话,“梁姐她发孩善心,我自会好好教她。但你!关望亭,我警告你。别不识好歹,你那嫡亲的姐夫容不下你,不是我容不下,好合好散,我章郁云还不至于落个刻薄员工的骂名。”
“但你今天,着实下我颜面!”
“我提醒过你,相安无事,可能圆圆或者她那生母有心顾你们,咱们就好相与。”
可是这厮太他妈蹬鼻子上脸了,
“既然你这么急着讨你娘老子的恩,我就让你去见你老子!”
罢,章郁云一把丢开手里的烂泥人,抽几张纸巾揩手,冷漠的声音出口,“陈老板……”
梁京被章郁云的言语作派吓到了。她怕他真一时恼怒惹什么官非,立马去拽他的手,“章郁云……”
才触到他掌心,章郁云反拽住她,目光落下来之前,梁京的手腕被他死死扣在虎口间。话只交代了半截,因为梁京的阻拦,章郁云一时间像被她转嫁了矛头的中心,眼前只有她才是最该申斥的对象,于是他知会了秦晋一眼,“交给你。”
众人能看到的是,章先生一路拽着他的女友上楼,像提件属于自己的物品,急于归置到自己的空间里去,或敲或,或摔或掼,那是他关起门来的家务事。
也只有家务事,才能叫章先生气到智昏。
章郁云几乎是把梁京扔进三楼的主卧里的,他关门,她绊跤一般地站好。彼此都未言声,章郁云挨近她,径直夺过梁京的包,翻出她的钱夹来,当着她的面,一张张地,把她的银行卡全折掉了,“从今天起,你户头里的钱全转给我,包括你奶奶给你的!”
“……”
“圆圆,你昏头了你!”
他身上有很重的酒气,比酒精更浓烈的是他的情绪,后一种轻易叫梁京不敢开口什么。
他再问:“为什么不电话给我?”
“我以为……”
“先学会把‘我以为’三个字去掉再话。”章郁云呵斥她,
“谁给你的胆子,和楼下那人去谈条件的。”
“他们只想要钱……”
“你给我闭嘴!”
回归到他的住处,回归到他的面前,梁京才后知后觉她办了件多天真的事,“我不知道你回来了。我当时脑子里想不了这么多。只知道,”她惶惶抬眸来汇他,“我不制止他们的话,关望亭可能真的要被他们死。”到现在那血的腥气还在她气息里。
“死不足惜的狗杂种罢了。”
梁京不敢辩驳。
“圆圆,我同你过,看人不能只看表面。你看到的他兢兢业业、老实本分,因为我的一个不乐意,害他丢了差事,所以你可怜他?”
对此,梁京不敢承认也不想否认。
“可你不知道的是,徐起屾叫我解决他的。因为关望亭找人盘过他家姐的近况,甚至敲诈勒索关写意三百万!”
人心不足蛇吞象。
梁京摇头并懊悔,她不知道。
章郁云微微阖阖眼,“嗯,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徐起屾的家务事甩锅给章郁云,徐想后者做他的手,
章郁云一副不着色的作派,菜没搁盐的手艺,不痛不痒地驱赶了关望亭算作结案。
不成想,这厮居然敢去犯梁京。
柿子拣软的捏,头也找女菩萨磕。
“圆圆,终究还是谁的人谁心疼,你逼着我做了回歹人。
今日如何处置他,你都不准求情,越求越惨。”他正色训斥梁京。
梁京一把抱住他,双手围住他的腰,反思加认过的声音,“我不为别人求。我为你求可以嘛,章郁云,今天这事是我糊涂了,但你不可以,不可以为我犯任何糊涂。想想你爷爷,父亲,弟弟,还有公司……”
梁京真急红了眼,“都怪我都怪我……”
她身上冰凉凉的,头发毛躁躁的,一双手叠在他身后,也是隐隐地颤抖。
于心里生发的恐惧到震怒,余威之后,是她还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好生地还在他身边,仿佛其余一切都可以被原谅了。章郁云气恼地勾起她的下巴,是吻,更是罚,罚她明白不知轻重的下场,见血为止。
梁京疼也没吱声,唇上划开了些血腥味。
“圆圆,我是为我父亲提前回来的。”章郁云紧扪住她,“在医院那头,还没忙停当呢,接到你的消息,我恨不得一把捏死你,你信不信!你是要我随时随地把你扣在身边嘛,你今天出点什么事,你有没有想想我!”
“那姓陈的不是卖爷爷的面子,你现在脸朝南朝北还不一定呢。圆圆,怪我把你惯坏了!”
“你再没了,我要为谁活。”
最后这句,章郁云得心翼翼,呼吸搁在梁京肩窝里,瞬间暖遍了她一整个冷身子。
她哭得泣不成声,除了对不起讲不出别他。
甚至抓他的手,“我吧。章先生,你我出出气。”
章郁云不置可否,他无法全部言明,告诉圆圆,活着就是一切。
始终他有男人的尊严在。在乎一个人,恨极一个人,那都是一种情绪,从前他不屑情绪可以支配人,但眼下他认栽了,在乎、恨极,起码的存在条件,都是,得活着。活着才有一切驱使的意义。
他再去吻她,一改刚才的暴戾,而是去感受圆圆还热烈的存在着;也任由她来裹挟自己,此刻他很需要,很需要这样温柔的慰藉。
没什么比命更重要的了。
*
楼下的陈生一行人,秦晋做主送走了。
按章郁云的意思付了陈生双份账单。至于后面,由陈老板“自行料理”。
这事就此了了。
而圆圆这头,章郁云,他也是要料理一番地:
“不是不会合理用手机和调度手机里的人嘛?从今天开始,一周关禁闭,不上班不出门不社交,吃喝拉撒都不准出这个房间。
反思出结果,再和我话。”
梁京难在那里,因为章郁云当着外人的面,这么教训孩的口吻。
“你奶奶那里也不可以联系,我去和她招呼。因为圆圆她混账!”搬出Eine,几乎锤死了梁京。
秦晋见这势头,和事佬地帮着劝话:“郁云他父亲住院,心情不好……”
那厢,梁京却没嚓地领了罚,微微颔首秦先生的好意。下到二楼客房其一中,无声无息面壁了。
*
一连三日,章梁二人都是“冷战”状态。
那晚梁京淋了雨,前两天没当回事,轻微的咳嗽流鼻涕,这日下午就有点发烧了。
她这几日都在家办公,虽章郁云禁止一切对外联系式的禁闭,但是许还业强制要求梁京交活的时候,她跟章郁云报备,我能不能在家办公?并不想再失去工作。
某人没理会。不作声当默认。
于是,梁京在家里远程办公,倒也没落下工作量。
手机坏了也没修。
就这样过了几天只能邮件、□□的日子。眼下,她烧得头重脚轻。在一楼备用药箱里翻出一颗阿司匹林巴米尔泡腾片吞服了下。
晚饭也没自己解决,空着肚子爬上床,浑浑噩噩不辨昏地睡了好几个时,迷糊中,她感觉自己发了一身汗,再有人冷手搁在她烫额头上,莫名地觉得很熨帖舒服。
窸窣中,章郁云拉了灯绳,梁京避及着剧烈的光源。
他问了她句什么,梁京觉得耳里嗡嗡作响,随即也想问点他什么,至少这几天,她一直想问,又怕他心情不好,以及还没原谅她:
“你父亲那边怎么样了?”
“先顾好你自己。”
章郁云坐在她床边,手里持一杯热开水,他在替她细心地吹凉。袅袅的白气浮散开,在床头灯下,在他的眉眼里。
梁京再次抱歉,,是她糊涂了。
她趴在枕头上,认真告诉他,这几日她的反省书:
是有好多她不知道的龌龊。章先生得对,她发孩善心了,那个时候她确实没想太多。只想着那些人下手没个轻重,真会把人死,以及真会再去为难关家的老。
“对不起,我知道你还是会骂我孩子气。我只是那一瞬间想到Eine了,想到当年关月是如何拿我去威胁Eine的,事态不一样,但是本质累及的人……”都很无辜。
梁京再声明,她不知道关望亭去勒索胞姐,不知道人心可以这么……恬不知耻。
如果她早知道,她不会去帮的。
至于没有第一时间通知章郁云,一来她手机坏了,二来也想试着自己面对问题,起初怕、也会怯,后面赶鸭子上架,更多勇气还是在于你……
初生牛犊不怕虎,章郁云再次冷手去碰她的额头,“我教你不怕死了?”
“怕。”
梁京把章郁云那句:你再没了,我要为谁活。
即日起,当人生信条在读了。
“章先生,有首歌,我现在就想给你听。当我给你道歉好嘛,你知道我的,我不了多好的大道理……”
着,梁京掀被下床,她没有手机,只能搬过来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再回到床上,人单薄的秋衣,长发散着,跪坐在床上。
她在音乐软件里输入一首歌的名字,
随即,安静的房间里,二人无话,由着一首粤语歌在时空里转达彼此:
……
即使身边世事再毫无道理
与你永远亦连在一起
你不放下我
我不放下你
我想确定每日挽住同样的手臂
不敢早死要来陪住你
我已试够别离并不很凄美
见尽了
云涌风起
还怎么舍得放下你
……
歌里有句梁京最感触:让我为你学会贪生怕死。
她挪一步到章郁云面前,“现在改还来得及吗?”
某人试试杯中水,正好能入口的温度。他扶着她脑后,逼她饮,然后傲慢地质疑她的态度,“现在……改?”
“不,三天前。”
“喝水。”
梁京就着他手里的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再顺着他心意,“奶奶也批评我了。”
“唔,原文背诵给我听。”
……
他碰她的时候,梁京的烧还没全退。
章先生虎狼之词,正好给你一针。
他单手攫住她的两只手腕,放过头顶,然后恶劣毫无风度可言地惩罚力道贯入了。
疼吗?
梁京微醺一般的脸上全是汗,却拗着脾气不回答他。
章郁云替她擦汗也认真叹气,“和你气三天已经是极限了。回头想想,和圆圆气什么呢,她就是个孩子呀,一个只比兰舟大六岁的孩子……”
“路还长着呢,我慢慢教她。”
梁京着实被他疼到了,力道及人心。
……
直到随他栖息在一片欢.愉的尽头里,梁京才又回到她这几天挂心的问题上来:
你父亲怎么样了?
“不大行了,已经挪回老宅了。圆圆……”
“嗯!”她答得痕迹很重,力图告诉他,她在这里。
“没什么,就是喊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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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
1.文中引用的歌出自陈春的《相依为命》
2.看一下文案置顶的话,最后几章可能更新得会比较慢,甚至想全部写完再更。总之,进入收尾阶段了(具体还有几章,作者不包票,就按着心里的进度认真在完成,以上,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