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不对等害死人啊！

    李流光脑海反复萦绕着这句话。在老先生讶然的眼神里, 试图将他了解的这些只言片语联系起来。

    圣域即将消亡，这是老先生透露的最重要的信息。可圣域不是术士生活的地方吗？在李流光的概念里只是一个名称而已, 杨馆老先生的消亡是什么意思？是这处地方会有什么天灾**, 导致无法住人吗？还是其他？

    李流光百思不得其解。他对圣域的了解不多，全部来自舅舅和范老先生的描述。舅舅便不了, 范老先生最近信中描写的圣域，可不像是一个即将消亡的地方。不看郭嵩焘术士还有闲心又建煤气厂，又优哉游哉吃遍长安周边吗？

    亦或者圣域是某样事物的特指, 是他所不知道的？

    他脑海胡思乱想，竟是比老先生还要显得疑惑一些。两人面面相觑, 老先生先收敛了脸上的惊容, 失笑不已：“这一年来我被此事所困扰, 看什么都像是别有目的。七莫要在意，或许冥冥中真是巧合罢。”

    李流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同盟便是他，回顾他这一年的发展，可不全是巧合吗？不过他依然想要知道：“您的圣域消亡是什么意思？”

    “圣域消亡啊？”老先生叹息着，细细讲了起来。从先知的存在, 到先知和圣域的共生关系。从百年前那场席卷大唐的战乱, 到一年前回鹘乱起的缘由……这其中有确切的存在，有他和郭嵩焘术士的推测。有李流光听过的，也有李流光闻所未闻的事。尤其是先知即圣域, 简直是超出了李流光的想象。

    “您是圣域是一个活的生物？它平日幻化为一座岛屿漂浮在海上，还有高阶术士生活在上面？”

    老先生讲了半天，被李流光总结成两句话。他略作琢磨, 点了点：“正是七的这样。不过这些是我和郭嵩焘术士的推测，实情如何，尚不可知。因着圣域几次内乱，典籍记录消散不少，关于先知和圣域最初的存在已经没有多少记载了。”到这里，老先生期待地看向李流光，“七可还记得同盟内有没有类似的记录？”

    李流光心虚地摇摇头。

    “可惜了。”老先生长叹一声，复又肯定道：“虽这其中多有我和郭嵩焘术士的推测，但高运明术士也是倾向于这个推测的。高家是从黄金一代传承至今的家族，知道的要比旁人更多一些。”

    “那您和高运明术士又是如何确定圣域要消亡的消息呢？”李流光问出了第二个疑惑。

    如果只是从一年前的变故推断，那有百年前的例子在，众人不该如此悲观才对。不得圣域还能绵延百年。到时众人还在不在都不好，实在没必要为百年后的事情忧虑太多。除非有其他确定的消息来源。

    老先生听出了他的意思，面露回忆之色。

    “这便要到绮娘了。”

    五郎母亲？另一个穿越者？和她也有关系么？

    老先生慢悠悠地回忆着：“绮娘当年曾尝试获取方壶圣境的权限，和七你不同，绮娘最终失败了。”

    莫名的，李流光脑海浮现一句话，果然这才像是穿越者会做的事。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听得老先生继续道：“不过绮娘虽然失败，却唤醒了一直沉睡的先知，单独跟先知交谈许久。协会、包括高运明术士都好奇先知跟绮娘了什么，但绮娘一直没有吐露。直到临终前才对我，先知要死了。这大概是先知告知她的罢……”老先生到这里不免再次叹息，“绮娘是个好孩子，协会庇护她的恩情一直记得。她临终前告诉我这件事，也是希望协会早作准备，免得到时措手不及。再有……绮娘大概也是盼着协会能向皇帝妥协，同皇帝结盟吧。”

    “那圣人也应该知道了罢？”李流光听到这里忍不住问。

    老先生点点头。

    “皇帝应该一早便知道了。绮娘那些年虽然不愿意见皇帝，但一直没忘记皇帝。二人性情相投、志同道合，不是一句简单的男女之情可述。再者绮娘临终前，跟皇帝待得最久，便是之前不曾，最后肯定也了。不然……”老先生看向李流光，“七你当皇帝哪来的底气将协会前面的数万公顷土地赠与你。”

    李流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本就觉得这件事协会答应的太过顺利，还以为是延年益寿的诱惑，原来到底还是皇帝的缘由么？他有心想要问老先生协会现在的处境。是如五郎母亲盼的那般跟皇帝结盟了么？还是……

    老先生看出了他的想法，轻轻摇头。

    “绮娘的话我并未告知旁人。生死循环，世间至理，万物莫能逃过，最初我并不在意先知的生死。况且先知多年沉睡，生或死对我们又有何影响呢？直到一年前圣域发生变故，我才慢慢琢磨出绮娘先知快要死了的意思。但紧接着回鹘乱起，我又心存侥幸，盼着先知的死能多拖几年，也好有时间慢慢引导协会转变……”着，老先生自嘲地笑笑：“我笑高运明把旁人当做傻子子，自己不也是如此？现在已不需我再什么，自去年圣域变故，协会几个高阶术士恐怕隐约都意识到了这其中的问题。近一年来跟皇帝的关系亲近不少，也算是半个结盟了吧。只是普通术士都不清楚罢了。”

    老先生是私心，其实也是担心知道真相，协会自个先乱起来。正如高运明瞒着圣域变故的消息一样。

    李流光倒是能理解老先生的行为。他前世看的科幻电影不少，每每外星人侵略地球，世界政府也都一开始瞒着消息，防止外星人还没怎么样，地球倒是先引发了□□。等到各种办法想尽，实在阻止不了外星人的情况下才会公布出来。都是一样的道理。

    话回来，他现在终是明白了杨馆老先生的“出路”是何意。

    先知或者圣域，不仅是所有术士心中的象征，更是一种对外的威慑。抛开圣域图书馆记载中那些横扫整个世界的武器不，图书馆、传送、圣水、星器等存在都依托于圣域。一旦先知死去，圣域消亡，对生活在外域的数十万术士极其家人来无异于一种毁灭性的击。没有了圣域的种种神异，他们一贯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还能剩多少？也不过是又一个世俗罢了。况且圣域到现在都是奴隶制，长久被欺压的奴隶们还会甘愿被术士统治么？

    退一步，便是奴隶制稳定，但术士世界的繁华是靠着掠夺周边地区、包括大唐和整个神州来供给的。一旦圣域消亡，仅靠飞空艇的存在，又能收集多少物资呢？术士无忧无虑的生活又能持续多久？

    神仙散背后之人大概便是看清了这些，才早早想要给自己寻个出路。离开圣域是一步，布局长安，通过神仙散控制朝堂又是一步。至于跳过协会，信不过大概是一面，其他或许还有旁的缘由吧。

    一个疑惑解开，更多的疑惑泛起来。

    “您之前神仙散背后之人不会是高运明术士，那高运明术士又是什么算呢？”

    “高运明啊……他大概是想着寻到圣域建立者罢。”

    “寻到圣域建立者？”李流光乍然听到这个答案不由吃了一惊。不过仔细想想，对术士而言，这或许才是真正的出路。比起神仙散背后之人算“下凡”，协会倾向于同圣人结盟，高运明术士的野心最大，也是最符合术士想法的一条出路。

    只不过李流光的眉头皱起，他固然也对圣域的创立者好奇，却不怎么希望真的找到圣域的创立者。根据客服先生的只言片语可以了解，星盟并不是一处和平之地。高等文明对低等文明的殖民处处都在。术士相对于世俗间的凡人还能称一句“伪神”，真来了外星人那可就是真神了。

    况且他手握星盟交易系统，对方会如何看待他呢？若对方怀着恶意，他又该如何？

    他沉吟不语，老先生见他似有感怀也不扰他，只想着这一年发生的种种。自去年壬午月，丁巳日圣域变故，已经快有一年了啊。

    “您什么？壬午月，丁巳日是？”

    老先生似不经意低语出声。李流光却是听到一个熟悉的日期，忍不住问了句。

    “是去年圣域变故起始。”这一日老先生记得清楚，不仅是圣域变故，方壶圣境也在同一日出现了问题。

    “……”

    李流光这一刻心中犹如惊涛骇浪，这个日期他同样记得清楚，正是他彻底融合身体，终于恢复神智的那一日。

    是巧合吗？

    李流光仔细回想，他来到这个世界已有十七年，过去虽然浑浑噩噩，但并无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所以圣域发生变故，大概跟他恢复神智并无什么关系。那……某个念头划过脑海，他突然愣了下。去年壬午月，丁巳日是他恢复神智的那一日，也是星盟系统激活的那一日。莫非圣域变故跟星盟系统激活有什么关系不成？

    无意识的，他摩挲着戒指深思起来。

    “你好，3387459号为你服务，请问代理人您有什么需求？”客服先生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李流光蓦地回神，意识到自己召唤出了客服先生。他的视线落在了熟悉的扑克脸上，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盯着客服先生，久久沉吟不语。

    客服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