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零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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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氛诡异地吃完那顿饭后,神黎在离开店前让他们先去门外等她,还让义勇赶时间的话可以先离开。

    不久后,等她走出店门时,义勇还在。

    他神色淡淡地看过来,随口问她方才去做了什么,神黎便咧嘴笑了起来:“我去简单请教了一道菜谱。”

    她探身去更好地瞅他,颇为得意地:“因为之前你想吃萝卜鲑鱼的时候,我却不会做,就去问了一下。”

    他似是一愣,随即道:“你还记着吗?”

    神黎便道:“当然,有关你的事我都会记得好好的。”

    屋檐上挂着灯笼,他的面容在灯火中不甚清晰,他:“你也可以来问我。”

    “我会很仔细地和你。”

    “没事,我已经大概知道怎么做了。”神黎:“有会就做给你吃。”

    闻言,义勇沉默了一会,他看着她,那被细碎额发微掩的蓝眸一时间明晦不清。

    到这来,神黎继续笑:“谢谢你又请我吃饭,我要走啦,你也该去忙了吧。”

    她拍了拍他的肩:“心点啊,祝武运昌隆。”

    他还是沉默地看着她,仿佛她了什么让人无语的话一样。

    盛夏的夜给他的眼眸添加了点别样的色彩,神黎被他那双好看的眼睛锁住视线,突然不知道要什么了。

    于是,她迟疑了会,笑了笑:“那就再见了,义勇先生。”

    她看见他好似张了张口,有短促而急切的音节好像下一秒就要从他的唇齿间冒出。

    但是片刻后,一切都没有,他依旧是一脸平静淡漠的模样:“嗯,再见。”

    神黎便转身离开了。

    她先是迟疑了一下才迈开脚步走起来,将那迷蒙的幽光和人儿都抛在身后。

    但是走过一处最近的拐角后,世界好像一下子就此安静了下来。

    神黎正想将脑中多余的想法甩掉开始往东京府浅草进发,神晃却道:“就这么走了吗?”

    “啊?”神黎抬头困惑地眨了眨眼。

    神晃看了她一眼,面色平静地:“虽然不希望你和他多什么,但是你看上去还有话没和他完不是吗?”

    “有吗?”神黎诡异地停顿了一下。

    但是不得不,神晃这些年作为宇宙猎人到处行走的眼见力还是很通彻的。

    神黎叹了口气,一下子就点破心中所想,便停下脚步来,道:“等我一下。”

    然后她二话不就往回跑。

    本来以为义勇已经远走离开了,但万万没想到他还站在那。

    神黎甚至不知道他还站在那干嘛,等下可能会被人赶也不定。

    而他沉静不惊的目光远远看去不知落在哪,好像在发呆,整个人就像一尊冻在冬天里的雕塑。

    但是当她挥着跑过去的时候,他寂冷色调的眸子里装满了神黎身上被星光灯火笼罩的微光。

    他终于动了起来,也朝她走了过来。

    神黎见此立马在原地站定,等他走过来时,忍不住轻轻拨弄了一下自己的耳饰。

    她犹豫了一下,先开口问他:“那个你就没什么话想吗?比方不久前你没完的话”

    她有点在意。

    他像是没想到神黎会问这个,露出了一丝诧异的表情。

    但是很快他就表情淡淡道:“不是什么大事”

    他:“就是想问问,你没有固定的居所吗?”

    “或是联系方式。”

    就这么简单?

    这次换神黎诧异地看着他。

    神黎觉得他先前铺垫得那么抓心挠肺让人在意的前奏一下子就失去了让她探究下去的欲望了。

    但是神黎也不恼,因为她整个人一下子轻松了起来。

    她没有立即给出答案,只是打趣他:“问这种问题,还你不是对我图谋不轨?”

    果不其然,他依旧无动于衷地:“我没有对你图谋不轨。”

    没有就没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话从义勇嘴里出来就像在一本正经地“这孩子不是我的”一样。

    神黎便语气随意地摆摆:“是是是,你不用特地强调一遍”

    但是他又道:“只是有时候,非常想见你”

    “想和你话,也想知道你的情况”

    “可是找不到你,也不知道你在哪。”

    义勇微微垂首看着她,有些茫然又有些忐忑,语气竟像个孩子那般道:“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神黎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只能干巴巴地讪笑道:“放心,最近这段时间我不会跑远的,过多不久我应该会去紫藤花纹之家的,到时想见的话应该能经常见”

    但是蓦然而来的拥抱将她的话全都打断了,即便是夏天,可是他身上也没有多少的热意。

    神黎被他困在双臂间,下巴搁在他肩上一时间只能沉默地看着人流开始密集起来的长街。

    他平静地:“我们好像一直在以这样的方式分别。”

    ——沉默平淡的,相遇一下,然后又不挽留地继续去走自己的路。

    黑发男子轻嗅着臂间墨发的橘香,轻轻敛下了眼睫。

    他以一种平淡的声音:“但是,从哪一次开始,分别的时候我就会开始想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会隔多久,是在什么地方,还能不能再见到。”

    ——这份挂念的心情,于他而言,称之为什么呢?

    而她在沉默半晌后,平静地道:“很抱歉,我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

    在这个世界,她居无定所,时间也只是短暂的,所以,她不能再轻易给出承诺与约定了。

    某种意义上,她就是特地为了完成那些失忆时定下的约定才来的。

    若是一切事情都尘埃落矣,她也许就会离开了,她不能、也不会再轻易遗留下可能完不成的约定了。

    所以现在,她只能给出义勇这样的答案。

    思及此,神黎又笑道:“还有,千万别立这种“下次”的fg啊,我此次前来,就是希望义勇先生你能有会过上长命百岁幸福娶妻的生活。”

    “”对方安静了一会,抱着她发出了轻轻的音节:“嗯,我等着。”

    沉默一时间又在他们之间蔓延开来,神黎见他好像还没放开的意思,不由道:“还有话想吗?”

    “有”他道:“你上千岁了?”

    “呃”这个问题叫她怎么答:“这个”

    闻言,他终于放开她了,神黎也终于能看清他的表情了,可惜的是一派的沉静冷淡。

    神黎不禁一愣:“你不惊讶?!”

    他只是平静道:“如果是的话,那你年龄真的非常大。”

    “”为什么从他口中出来,就有种冷笑话的感觉?

    神黎怀疑对方可能不相信,或是没反应过来。

    但她还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然后揍了他一拳:“义勇先生话真的很过分诶。”

    这话让他一惊,整个人瞬间有些僵,神情一下子都有种失落的感觉。

    但神黎又弯着眼睛笑得明媚道:“但是,刚才你的话我非常喜欢!你今晚的我都喜欢!”

    语毕,她也不去看他是什么反应了,便将那个揉着起了包的额头的家伙抛在身后跑了起来:“义勇先生,再见!”

    跑着跑着,她自己就在朗朗的夜空下明朗地笑出声来。

    等到已经半夜了,神黎突然在途中后知后觉地捧住脸。

    他刚才怎么那么像在告白?

    而且,她自己又了什么?

    这个想法让神黎瞬间惊悚了,她又羞又恼,脸上的热度也在不断攀升。

    但是,片刻后,她又如浇了一盆冷水般想,是那个义勇先生耶。

    所以,大概,也许,应该不会吧。

    神黎一下子就不敢多想了。

    几天后,神黎与神晃一起冒着被通缉的危险有惊无险地到达了东京府浅草。

    她按照记忆大概找到了当初从珠世姐家出来的长街死巷,但是除此之外,就再无进展了。

    因为长街尽头皆是坚硬的院墙,死巷里只有那依旧闪闪烁烁好像接触不凉的灯光在闪,压根看不到珠世姐家的那幢漂亮的洋房。

    神黎还记得当初她从那里出来后就再也找不到了。

    这让神黎一时有些一愁莫展。

    她和神晃两人在空荡荡的长街里无语凝噎。

    片刻后,就在她抚摸着那面结着硬扎青苔的墙壁,寻思着要不要一拳打碎试试看的时候,有的影子踱着步子跑来。

    那是一只毛色油亮柔软的三,它睁着圆瞳蹲在神黎脚边喵喵地叫了几声,神黎低头一看,发现这是珠世姐的猫,茶茶丸。

    茶茶丸是一只颇具灵性的猫,这会见神黎认出它了,便又转身跑了起来,还时不时停下脚步来瞅她,似乎在示意她跟上。

    神黎和神晃对望一眼,很快就跟了上去。

    等他们追着它七转八拐地在另一条无人的巷里停下后,有一个少年人的影子就从电线杆后的阴影里冒了出来。

    来人是一袭薄青的利落短发,在灯光中尽显苍白的脸上有一双浅紫的竖瞳。

    许久不见的少年面上依旧是警惕而不悦的神色,他微蹙着细眉张口,隐约可见唇下尖利的虎牙,就道:“终于来了啊,丑女。”

    啊,这欠扁的语气,是愈史郎没错了。

    神黎的微笑立马染上凉意,正想踹他一脚报他之前踹她的仇时,谁知神晃比她还激动。

    他嚷嚷:“哈?丑女?你在谁?神黎可是继承了我妻子那个世界上最美的女人的容貌,你可以她其它方面不好,唯独不准她丑!”

    这么着的神晃替神黎给了愈史郎正义的一拳,于是,不多时,头顶上顶着个大包的愈史郎只能敢怒不敢言地带领他们去见珠世姐。

    当他带着他们穿过了一扇石瓦墙时,神黎就已经确定了愈史郎也是鬼的事实了。

    眼前逼仄的景色随着跨越而倏然开阔起来,神黎看到了一片种着草药的院子,和一幢与之前不尽相同的洋房。

    从布置与位置来看,珠世姐他们搬过家了。

    而她想见的那位女性,正站在月光淡淡的门扉边,含笑注视着他们的到来。

    愈史郎立马紧张地跑上前去,关切地:“珠世大人,站在这里会感冒的,我们快进屋吧!”

    “没关系的,愈史郎,鬼是不会感冒的。”

    一身漂亮典雅的和服上披着柔软的薄巾,那位女性依旧是那般端庄温和的模样。

    她挽着发的花簪在月光中透着淡淡的光,精致的面容上是温和到让神黎一时恍惚的神情。

    须臾间,珠世姐扬着朱唇,朝她轻声笑了:“好久不见了,欢迎回来,神黎。”

    神黎不禁走上前去。

    鬼的体温总是偏低一些,神黎帮她将柔软的披肩拢紧了,惹得一旁的愈史郎投来忌妒又愤怒的目光。

    但神黎没有理会,只朝她笑道:“是啊,好久不见了,珠世姐。”

    这声好久不见对她们来意味着什么,彼此间心照不宣。

    珠世姐如琉璃般的浅紫瞳孔注视着她,抬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道:“已经找回重要的记忆了吗?”

    “全都找回来了哦。”神黎笑道:“现在想来,真的不知道要如何感谢您当初的恩情呢。”

    闻言,珠世姐反倒像是被逗笑了一样,如阴天放晴似的展开了笑颜。

    她:“恩情吗?应该是我不知道要如何感谢你们的恩情才对。”

    你们?

    注意到这个有些奇怪的字眼,神黎敛下眼睫正想问,珠世姐却已经收回,侧头去与神晃打招呼了。

    当两个长辈客套几句后,珠世姐便带着他们走进了房子里。

    房子的装饰风格与以前没多大差别,将近一年再会,神黎已经不再困惑这座大院子里为何没有大门,也不再好奇那些窗帘为何紧拉。

    一切都已随着那些或明或暗的际遇找到了清晰明了的答案。

    他们一众人在茶室落座时,茶茶丸亲昵地爬到珠世姐膝上憇,愈史郎便露出了些许狰狞的神色。

    浅浅的指尖挠着猫咪的下巴,珠世姐显然明了这次神黎来找她的缘由了。

    她面色恍然道:“嗯这一切要从哪里起呢?”

    神黎便试图给她个方向:“珠世姐你是什么时候,又是怎样脱离鬼舞辻无惨的掌控的呢?”

    上次见到她,已经是几百年前的时代了。

    春夜弥漫着血气的荒野,继国夫人在那一晚殒命,而她们也在那里相遇。

    对于她来,是重逢,但对珠世姐来,是初遇。

    总的来,那算不上是个好的邂逅。

    因为神黎当时心系继国夫人即将逝去的生命而无法过多去关注她,甚至来不及致以友好的问候,而珠世姐,当时的状态现在想来也明显不对。

    满脸郁色,忧心忡忡,总是微蹙着眉头,似乎备受痛苦与煎熬的样子。

    对比现在总是温和微笑的神色,一切都不言而喻。

    她也许曾经,被鬼舞辻无惨牢牢掌控着。

    而她之所以能在几百年后被珠世姐救助,这其中,逃离鬼舞辻无惨即是重要且必要的条件。

    神黎对此有些好奇,并渴望得到答案。

    不过现在想来,当年仅是短暂的一面,作为陌生人来,珠世姐又怎会有足够的理由在几百年后出相救呢?

    只能她真温柔,神黎不由得也感激地笑出声来:“珠世姐真是善良呢。”

    闻言,珠世姐一愣,随即淡淡地笑了。

    她先直接回答了前面的问题:“因为有人为我创造了逃脱的会。”

    她抚上心口,:“一个能让那个恶鬼无暇顾及我,甚至连花费多余的心力来操控我都做不到的会。”

    “是谁?”神黎下意识问。

    珠世姐漂亮的面容便升腾起了浅浅的感激与怀念之意,其中夹杂着些许惋惜与遗憾。

    但是她的目光依旧那么温和,漫长的生命让她的一切都沉淀得那么淡雅。

    她笑道:“你猜得到的,不是吗?”

    神黎一愣。

    珠世姐垂眸,透亮的瞳孔好像在看着她边的伞,但又找不到焦距,似是在注视着回忆中的人。

    她:“他和你一样,穿着红色的羽织,后来,里除了刀外,拿多了一把紫色的油纸伞”

    “”神黎微微瞪大眼。

    但是突然的,珠世姐没有再下去了,而是转言道:“几百年前,可能对你来,我们只见过那么短暂陌生的一面。”

    “但是对于我来,我不止一次见过你。”珠世姐:“那个夜里,我也在,虽然只能躲起来远远地看着,但是,我知道了一件事”

    神黎张了张嘴,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轻:“您知道了什么?”

    这么问着,神黎却觉得自己也已经知道了某个答案

    ——时至今日

    心有所觉,她的脸上不由得泛上恍神之色来。

    珠世姐的声音便继续:“我知道了你是那位恩人珍爱的宝物”

    ——与没能完成约定的她不同

    那个人依旧遵守着当年对她的承诺

    “所以承蒙他的恩情,我与他约定,当再次见到你时,我也愿意保护你。”

    ——一直、一直在保护她。

    作者有话要:  义勇:“这种事能叫图谋不轨吗?”b

    秃子爸爸:“你这叫馋她身子!你下贱!”b

    义勇真的已经很努力了!!他做到了!!从第二章到现在,写他开窍的过程我都要写吐血了,但谁叫我对他是真爱,再憨也要给他加bfft把他敲开窍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