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零柒
神黎与无一郎去完海后,两人以满足的心态暂时分别了。
日暮落下,神黎在一处山林行走着,她一边走,一边注意身后的动向。
据她观察,晚些时候,会有一趟火车途经这里,她可以趁搭个顺风车。
于是她一路沿着火车的铁轨走。
果不其然,不久后,黑夜的山林后头就传来了汽笛声,车轴带动着齿轮,驱动着沉重而漆黑的长车。
刺目的车灯从身后闪来,神黎退到一边任火车路过,她估摸了一下火车在转弯处的速度,随即眼疾快地抓住了一扇车窗边缘,然后借着甩力跃上了车皮顶。
风一下子大了起来,神黎在车上刚落脚,就隐约看到前方不远外的车头之上正站着一个少年身形的人影。
哇哦,一起逃票搭顺风车的朋友吗?
神黎惊讶遇到了一个同自己一样流氓的人,而对方也注意到了她,缭乱的气流中,他转过身来看她。
神黎看到了一张青筋爆起却似笑非笑的脸,他发出了有些甜腻的声音:“鬼杀队的吗?”
哐当一声。
整辆火车颠簸了一下。
与此同时,神黎在微亮的光线中看到了对方眼里“下弦壹”的字样。
是鬼!
当她这么意识到的时候,对方已经朝她抬起了一只来,那上边有一张古怪的嘴,似是翕合着了什么。
但神黎只看了一眼,就抬伞扣动伞柄用子弹将那只掌打穿了。
那只鬼看着血淋淋的掌心,愣住了。
神黎道:“都是逃票的,谁又比谁高贵?!”
语毕,她挥着伞就冲了上去,对方似笑非笑的从容神情终于变了一瞬。
他后退一步,但当看清神黎的伞后,他又是一愣,随即笑了出来。
“运气真好。”他。
神黎哪管他了什么,直接一伞上去砸他脑袋,可是对方警,在神黎冲过来的时候,脚下的火车突兀晃动起来。
更令人诧异的是,黑色铁皮的火车突然出现了一堆膨胀开来的肉块,它们从脚下的车头厢内爬上来,穿过车窗,蔓上车顶,神黎的攻击一下子就被一些肉块减缓了冲击。
那只鬼因此在笑,还借着这短暂的滞停又抬起了那只血淋淋的来。
近看才发现苍白的背上浮着一些“梦”的字眼,想来是有什么作用。
但神黎的目光幽冷,脚下稳住步子,一点会都不打算给他,加大力气冲破了那些防护。
他显然没预到神黎有这么大的力气,当被她的伞击中脖颈的那一刻,他整副身躯飞了出去,脖颈与身体因巨大的力度而呈现出扭曲的弧度,隐约听到脊椎骨断裂的声音。
整辆火车不知为何好像也痛苦地吼叫起来,汽笛呜呜地响,行进的轨迹扭曲震颤,像一条正在爬行的巨虫。
神黎脚下一个不稳,赶忙拿伞撑住,巨大的甩力让她甚至打穿了车厢的铁皮。
但是在拐一个转口时她还是被甩了出去,正巧火车驶上了有些高度的山路,神黎跌下车顶的那一瞬,看到那只鬼并未被她那一击彻底击下车去,而是扒住了车头,正在往上爬。
她不由得砸了一下舌。
脚下是虚空的山崖,她伸想去扒火车的窗沿,可是没扒住。
与此同时,有一个熟悉的人影从被她砸穿的洞下跃上了车顶来,飘扬的晚风中,其人身上有一袭绿格子的羽织,以及绘着红日的花札耳饰。
缘一?
神黎愣忡间,对方无意中瞥来了一眼,随即面色惶恐地伸出来拉她:“神黎姐!把给我!”
不,是炭治郎
但是他们的指尖仅仅是相擦而过,神黎就被山谷的风和重力吹落,她的身影远离他的同时,正在飞快往下坠去。
就在这么电光火石间,虚晃而过的车窗闪过了澄黄的暖光。
风吹得眼睛都迷蒙的瞬间,一只突然从车窗内伸出来的,在微凉的空气中紧紧攥住了神黎的腕:“神黎!”
有了拉力,她的身影刹那垂在了火车外,被风吹得摇摇曳曳。
可是眼帘中的车窗处探出个熟悉的人来。
那是个色彩过分明艳的青年了。
盛夏时节,其人金红的发丝像飞舞开来的细绒,撩拨着空气的每一道弧度都显得热烈。
飘出窗外的焰纹羽织灌了风鼓起来,那翻滚的艳红之色,就像燎原的净罪之火,正以张扬的姿态划破了夏夜的黑暗。
神黎微微睁大眼,不禁出声唤道:“杏寿郎!”
会在这里见到他,委实让神黎有些惊讶。
但她接下来的第一句话就:“这里有鬼!”
窗外因疾驶而鼓动起来的风有些大,于是,对方也只能扯开嗓子提高声音朝她道:“我知道!”
可是他的声音传到耳边来也被风吹得只剩下点余音,气流将他的发丝吹得凌乱飘扬。
有发尾殷红的额发细碎地翻下来,微微摩挲着他微敛下来看她的瞳孔。
那是有着光亮与柔软的金红之色,青年微勾着嘴角,好像在笑。
在这种时候,他的神色依旧从容而自信,好像在无声安抚她。
眼见垂在窗外的神黎就要撞上山墙上的树枝了,他也不慌不乱,上稍稍用力,就将她整个人拉进了车厢里。
从车窗窜进去的时候,炼狱放开了她的,转而张开双来将她拥住,让她在他怀中稳稳落了地。
但是来不及寒喧,神黎就从车厢内的氛围知道现在情况不太对劲,而炼狱呈现出战斗状态的紧绷感也在无声明这一点。
火车轰隆隆响,车厢里却无比的安静,因为所有人都坐在座位上陷入了沉睡,好像多吵都吵不醒似的。
神黎惊疑时,炼狱举起中红焰燎舌的日轮刀,对她:“可以的话,实在不想将你带进车来,现在车内并不安全,等到到了合适的地方,我一定会把你安全送下车的。”
神黎正想什么,他却顿了一下,好像以为她将要出口的是不安之言,便伸来揉了揉她的头,又道:“不要怕,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身上都是柔软之物的青年,此时连着那张俊朗坚毅的面容上也是柔软的微笑,但是他的瞳孔就像坚硬明亮的琉璃,闪着笃定的光。
再次相逢的青年,隔过了春与冬,却甚至都没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就率先将她拢入了宽大的羽翼下保护起来。
“我现在要去下一节,我会让你们全都安全下车的。”他自然而然道:“所以,神黎你也一起来,不要离开我。”
语毕,他拿着刀向前跑了起来。
从他的话语中,神黎知道他除了杀鬼外,还要保护车上两百多位乘客。
那只鬼有操控梦境的能力,它让全车的人陷入沉睡,而现在整辆火车也已经被那只鬼同化成了自己的身躯,他们所有人无异于是在恶鬼的肚子里穿梭,随时可能被吞噬,成为恶鬼的食物养料。
所以,要么尽快杀了鬼,要么就在此之前将所有人保护好。
这次炼狱是带着包括炭治郎和祢豆子在内的三位鬼杀队队员来的,现在炼狱让他们负责保护前三节车厢的人,顺便找寻鬼的首级弱点,而自己则是在此期间独自一人承担起保护整整五节车厢内两百位不醒人事的乘客的重责。
闻言,神黎便道:“杏寿郎!我也可以帮忙!”
老实,神黎是担心炭治郎那边的情况。
刚才跌下车顶前,那孩子对上那只鬼了,换言之,炭治郎现在是最接近鬼的,如果能尽快赶到他身边去无疑能尽快将鬼斩杀。
她想要去保护那个孩子。
但是她刚这么,车厢就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纵使是神黎也踉跄了下险些摔了。
火车行进时发出的躁音莫名让人恼火不安,刺激着神经末梢。
晴空的夏夜,神黎还听到了隐约的雷鸣。
这节车厢里也坐了很多人,所有人都在剧烈摇晃的车厢里东倒西歪的,个个站不住脚,而火车的墙壁和地板却不断渗出了恶心的肉块来,好像要将这辆火车整节整节包裹成为自己的肠胃般。
于是,头顶上澄黄的暖光开始明明灭灭起来,最后咔嚓一声熄于翻转的黑暗中。
颠倒间,神黎只能矮身去护住身边一个差点摔在地上的妇人,准备迎接冲击。
但是,她看见炼狱的身影突然在暗下去的车厢里亮了起来,不,亮起来的是他的刀——
那把刀身周遭,伴随着青年挥出的刀刅而萦满了明亮的火焰。
青年正在连续挥刀使用剑技,以冲击迎冲击,来稳定车厢,空气由此震荡灼热起来。
艳丽的焰火跳跃在封闭狭隘的空间里,驱开了夏夜窒息的黑暗。
与此同时,他灼热的刀尖以飞快的速度和不容拒绝的力道斩击着周围想要吞噬人们的肉块,将其切得细碎,不给它们一丁点会。
于是,不停歇的焰色在车厢里相继盈亮起来,也将青年的身影都笼罩了进去。
以他为中心,车厢里旋转的火红涡流中,其羽织和金红的发好似都在飘扬燃烧,青年脚踏的每一寸地板,他的刀尖和火焰所及的每一丝空气,都不容侵犯。
神黎被他这股气势震撼到了,随即道:“杏寿郎!你继续这样前进!”
她提议:“我们将他们都带到一个车厢里聚集起来!这样最好保护!”
是这样,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要在短时间内移动几节车厢人员简直难如登天。
炼狱转过头用目光向神黎传达这层意思。
可是当他看见神黎仅凭一个人两只就一次性扛了十几个人后,他的声音就安静下去了。
然后,他笑了起来。
片刻后,在炼狱的掩护下,神黎仅用十分钟出的时间就搬空了三节车厢的人。
到最后,原来五节车厢的人聚集在了两节相连的车厢里,保护范围从五节缩成了两节。
神黎将最后一个人随扔在椅子上的时候,就见旁边正在斩击的炼狱身后的墙壁上有张着血盆大口的肉块正向他袭来。
虽然他本人已经注意到了,但是神黎还是飞快地抬伞越过了他的肩,用伞尖将他身后的肉块捅了个粉碎。
嘭的一声,极近距离下火车飞扬的木屑稍稍划破了青年的脸。
光线黯淡的车厢中,她紧盯一处的眼神凌厉凛冽得足以割裂一切。
也许是注意力都放在了鬼身上,炼狱显然没料到神黎会突然来这一下,又或者,他就是纯粹被她突如其来的暴力表现吓到了。
总之,神黎能察觉到当她抬伞杀意沸腾地捅过去时,炼狱的呼吸暂停了一瞬,紧接着,他看着她的瞳孔都紧缩了一圈。
他们交错的呼吸,因灼热闷燥的空气而变得舌敝唇焦起来。
眼见他还盯着她看,神黎慌了一秒:“那个,别误会啊!我不是想捅你”
但是下一秒,他的神情染上了喜悦与赞叹,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笑道:“真是强大又可靠啊,神黎!”
闻言,神黎一愣。
下一刻,她抬将伞往炼狱的肩外划去,连带着驱动自己的身体旋了个身,转身不再去看他那双在黑暗中过分灼热又明亮的眼睛。
与此同时,车厢又剧烈晃动了起来,有灯盏落了下来,混杂着细碎的玻璃。
来不及多想什么,神黎当即用自己的身体去抱住身边一个十岁不到的女孩护住她。
但是想象中的疼痛与撞击没有袭来,反倒是光线又暗了一瞬。
“做得很好。”
耳边传来他带着笑意的声音。
神黎困惑抬头时,就见青年正站在她身后扬着羽织罩在他们彼此的头顶上,将那些玻璃碎屑全都阻隔开了。
他护着她,微微低下头来,用金红的瞳孔注视她。
纵然是黑夜,神黎好像依旧能从他身上感受到属于阳光的气息。
而他眉舒目展,神韵清朗,扬着近乎欢喜的笑容道:“我果然喜欢上了一位非常强大又温柔的女性。”
作者有话要: 神黎:“夜兔的伞咚!心动了吗?”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