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叫主人07
如果是在没见过白韫本人以前,杜宇当然能毫不犹豫地讨厌这个师弟,但现在对方就站在自己面前,他甚至突然有些理解了海棠为什么会移情别恋,那番话自然也就不出口了。
也有看出来白韫跟明溪关系不错的,赶紧拍马屁示好。
“原来殊迟师弟跟明溪认识啊,难怪我一见就觉得特别有缘。”
“我跟明溪住在一起,平时没少听他提起你,没想到师弟长得这么好看。”
“师弟你放心,明溪有我们护着,吃不了亏的。杜宇师兄就是跟他开个玩笑,对吧?”
有人主动递梯子,杜宇当然顺竿下,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对,师弟你别误会,我们刚才就是闹着玩的,开玩笑,开玩笑而已,我怎么可能真的让明溪吃从地上捡的饭菜。”
白韫看他一眼,摆明了是不信的表情。
“明溪你,他之前是不是欺负过你?”
蓝衣的少年抿了抿唇瓣,“迟,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赶紧回内门去吧。”
虽然很高兴对方愿意替自己出头,但潜意识里他还是不想把白韫牵扯进来,毕竟两个人都是初来乍到天墉门,得罪了前辈没什么好下场的,这点他已经深有体会,自己怎么样无所谓,但迟不能被连累,对方是单一灵根,有很大的潜力和发展空间。
白韫很少替人撑腰,毕竟一向都是旁人跟在后面任劳任怨给他收拾烂摊子。
这次的气运之子人不错,前路又太坎坷,而且严格来,杜宇这个麻烦还是因自己而起,所以才站了出来,偏偏对方并不领情,白韫立刻便觉得不高兴,而且他是那种不高兴就一定要表现出来的类型,脸色迅速冷了下来。
明溪也反应过来自己错了话,但他本来就不善言辞,压根不知道该怎么补救。
“如果我一定要管呢?”
白韫才不管别人怎么想,他本来就是肆意妄为的性格,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惹上那么多朵桃花,为了落得清闲才拿了五哥的宝贝跑来这儿。
明溪还能什么,对方显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自己如果再拒绝,两个人关系只会闹得更僵。
见他态度松动,白韫直接把枪/口对准了杜宇,语气漫不经心,“按照师兄的意思,你们刚才只是在闹着玩?”
他穿着白衣,站在一群外门弟子中实在显眼,眼睛扫过来,睫毛在眼睑连成片阴影,那颗泪痣惊人的漂亮。
杜宇盯着看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这还是旁边一个师弟拿胳膊捅了捅他,因为摸不准白韫的态度,他只能避重就轻地回答,“对,闹着玩儿的。”
白韫点点头,似乎很满意他这个法,“那好,我现在也想跟你玩一个游戏,生死不论,你敢玩吗?”明明是很温柔的语气,话里的内容却残忍无比。
杜宇虽然早来天墉门好几年,但他是三灵根,修炼速度很慢,而白韫身具单一灵根,天赋又奇高,两人对上有很大概率输的都是杜宇,而输掉的后果却是要付出自己一条命,尤其对方还这么自信满满的样子,杜宇理所当然地犹豫了。
白韫也不急,又加了把火,“早就听杜宇师兄既有抱负又有担当,现在看来只不过是个输不起的胆鬼,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好,我玩!”杜宇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又或者不愿意听到对方叹气,看到他露出那副失望神色,直接拍着胸脯答应了下来,心内那丝微弱的悔意在看到对方展颜笑开后迅速消失不见,甚至觉得一切都值了,只要师弟开心就好。
周围的人想法也差不多。
杜宇是谁?死了就死了吧,反正殊迟师弟高兴就好了。
明溪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依旧难掩惊异。
早在之前,刚离开镇没多久的时候,撞上了一群土匪,那群土匪本来要劫财劫色,里面偏偏还有个天生神力的,连灵犀都对付不了,被对方扣在里,结果领头的那个跟迟对视一眼,两人了几句话,莫名其妙就改变了主意,不光将抢走的财物尽数返回,还一路护送他们,临走的时候更是表现得依依不舍,跟着了魔一样,这也是为什么迟后来一直穿着带兜帽的衣服,把脸牢牢藏起来。
灵犀本来怀疑白韫是魔族的人,刻意接近他们,毕竟灵域跟魔族向来不对盘,想杀了她这个新任灵女来立功的魔物自然也多不胜数。
但试探来试探去对方都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孩,顶多身上的魅力强了点,跟他对视的人会变得魂不守舍,尤其是那些定力稍微差点的,直接跟中了蛊一样。
第三次试探的时候,因为他和傅云哥都不在,陆灵犀反应不及,害得迟受了伤,虽然只是割破了指头,哪怕白韫自己都没关系,但还是让他跟陆灵犀吵了一架,试探也因此终止,至少在他看来,迟哪怕真的是魔族,也不会做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情来。
见白韫起身要跟杜宇离开,明溪下次抓住对方衣袖,摇头道,“算了吧,门派内禁止争斗,就算你赢了也会被赶出天墉门的。”
为了一个杜宇,不值得。
虽然后面那句话没出口,白韫却看懂了。
老实,他这时候还没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修为虽然恢复了五成,教训杜宇绰绰有余,在掌门和长老们的围攻下也可以轻松逃离,但他想做的是从里到外毁了天墉门,拆穿易洵道貌岸然的内在,现在这样是远远不够的。
让他直接放过杜宇的话,心情又不大好。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这次就给他个教训好了。”白韫闭了闭眼,又缓慢地睁开,里头顿时流光溢彩,让人瞬间跌入漩涡,跟着便是道好听的,带着蛊惑的声音,“帮我好好揍一顿他吧,拜托各位了。”
杜宇虽然修为在众人里面是最高的,但双拳哪里敌得过四,周围的师兄弟们疯了般将他包围起来,眼睛里全是诡异红光,逃得了这个,避不开那个,没多久就被按在了地上,拳头一个接一个,狠狠砸在他脸上和身上。
最后还是有人路过发现不对,赶紧跑去报告了掌门,好不容易才把一群人给分开。
不过那时候,杜宇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形,脸肿得跟面团子一样,胳膊也断了,浑身的血,狼狈不堪,哪还看得出往日里那个风光无限的外门大师兄模样。
跟着来的海棠更是庆幸自己早早地和这人断了关系,听是因为欺负师弟,其他人看不过去了才打他的,可见杜宇人品有多差。
掌门当然不相信,但问来问去都是这个回答,作为当事人的杜宇又支支吾吾不清楚,而且看起来像是故意在帮谁隐瞒。
有个内门的弟子突然开口,“怎么没看见明溪师弟?”见他神色奇怪,易洵赶紧追问,对方回答道,“我上次来外门送东西的时候就见明溪师弟跟杜宇师兄起了争执,我还以为他们是在帮明溪的忙。”
对啊,既然是因为看不过去才打杜宇的,那肯定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明溪就是个很好的突破点,没道理突然跑得不见人影,难不成是心虚了?
“清均,清瑞,你们两个去把明溪找回来,找到人直接带过来见我,清源,先送杜宇去云长老那里看看伤,墨昀,你留下来处理后事。”
之所以这么安排其实也是想锻炼下墨昀的能力,倒不是易洵有多看重他,当初选择放弃花迟,保墨昀,完全是因为墨昀的软肋太过明显,他重名声,也重利益,远远比花迟更好掌控,与其放一个不可估量的变数在自己身边,还不如早早地扼杀在摇篮里。
身旁没人答话。
对方低着头,双目没有焦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易洵又叫了一声,依旧没反应,还是旁边的清源叫了声师兄才唤回他注意力,易洵只能又重复一遍,“你留下来处理后事,该罚的罚,该面壁的面壁。”
“好,我知道了。”墨昀点点头,似乎有话想,最后却什么都没出口。
易洵最后看了他一眼,眸色有些暗。
如果不是因为花迟的事情,他倒宁愿墨昀一直闭关。
对方的承受能力实在太差,花迟是因为受了那些磨难,亲者痛,爱者恶,加上没了灵根,没办法所以才变成魔修的,墨昀只不过亲执行了刑罚,看到花迟躺在血泊中就因此生出心魔。
现在只希望墨昀能压制住心魔,至少不要在花迟攻上天墉门之前显露出来,否则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绝对不能让让其他人知道当初的真相,一旦暴露,不光是自己,整个天墉门都会受到影响,沦为笑柄。
笑他们因为莫须有的理由放弃了一个天才弟子,给自己树立起强敌,留下来的只不过是个明明已经生出心魔,却堂而皇之把错全部推到对方身上的卑鄙人。
天墉门承受不起这样的丑闻。
既然花迟当初没死,那就再杀他一次。
易洵暗暗在心底打定了主意,觉得必要的时候可以连同墨昀一起牺牲,反正墨昀那时候也不忍心对花迟动,甚至把最后一根定魂钉打入了自己身体里,既然心有愧疚,那就陪花迟一起死啊,最后还能落个好名声。
半个时辰以后,清均和清瑞在紧挨练功坪的陡坡上找到了明溪,旁边是白韫,两人坐在石阶上,旁边散落着芦苇杆编成的蟋蟀。
当初入门的时候他们也见过白韫,那时候就隐隐有种感觉,觉得这位师弟跟数年前的花迟师兄有得一拼,不管是长相还是天赋,虽然性格截然不同,花迟那时候据每天都在忙着修炼和看书,不像殊迟师弟,上课的时候经常看不见人影,谁也不知道他跑去哪玩了,但每次轮到考核又能发挥得极好,远远超过其他弟子。
这么近距离地看,殊迟师弟简直比清妍师姐还要好看,真不知道那张脸到底是怎么长的,为什么睫毛可以这么长,嘴唇能这么红,还有眼睛,眼睛竟然是桃花眼。
两人心底都同时产生了这样的念头,本来打算好的,直接把明溪绑过去,或者先揍他一顿的念头也抛到了九霄云外,他们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白韫视线一对上,便感觉自己身体里像是蹿过了一股电流,浑身都麻酥酥的。
“你们找我有事?”
白韫里正把玩着一只蚂蚱,听到动静,歪头看了眼踌躇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上前的两位师兄。
这两位显然是内门的师兄,袖口和衣摆绣的图案也跟普通弟子不同,一个是竹叶,另一个是祥云,长相虽然不比墨昀,但也算英俊。
明溪本来想去上课,被白韫硬拖着来了这儿。
想想也对,一整个班的人都在食堂里打架,他一个人跑过去也没办法开课,授课的老师只会关心其他人去了哪。
再者,自己是最次的五灵根,吸收再多的灵力都没用,陆灵犀为了帮他还偷偷往他身体里输灵力,差点弄得自己反噬,明溪后来哪怕再认真修炼,其实也对自己的体质不抱多大希望了,毕竟从来没出现过五灵根的天才,五灵根一般都是废物的代名词,只有单灵根和异灵根才有资格被称为天才。
两人还沉浸在殊迟师弟跟自己话了的惊喜之中,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那个袖子上绣着竹叶,个头稍微高一些的师兄先开口,“呃、是这样的,杜宇跟几位师兄弟在食堂发生了恶性斗殴事件,因为有人明溪师弟和杜宇以前有些过节,所以掌门想让我们找他去问问话。”
言外之意就是自己这次是来找明溪的,虽然他也挺想跟殊迟师弟多待一会,但这种事情还是不要把师弟卷进来比较好。
清瑞之前还不理解怎么清字辈的几位师兄,还有清妍师姐和海棠师姐她们,怎么个个都在围绕着新入门的师弟转,就算想彰显师门情谊也不用做到这种地步吧,剑穗送得也太勤了,如果没记错,殊迟师弟好像连灵剑都还没有,难不成把剑穗当荷包往腰间挂?喔,不对,据人家师弟压根不带多看一眼的,直接伸往地上扫,然后蒙头睡觉,礼物都不收还送得这么勤,至于吗?
当然至于,万一哪次就收了呢。
他现在懂了,换成自己也愿意,这张脸,光是看着都感觉身心愉悦,要是心情好,再看自己一眼,瞬间有种高兴到飞起的感觉,因而他对白韫话的声音是放柔了再放柔,生怕惹得对方不快。
明溪本来想问掌门到底要跟自己什么,想了想,肯定离不开杜宇,他也不想把白韫牵扯进去,打算自己一个人把罪责承担下来,起身就要跟着两位师兄离开。
白韫也真的没跟上来,指尖戳弄着拿在里的草蚂蚱,满脸无所谓的表情,明溪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丝微妙的失落感。
倒是两个师兄念念不舍,不断回头去看。
“殊迟师弟不一起过去吗?他还能给你作证。”
“这次的事情完全是杜宇自作自受,肯定错不在你的,掌门叫你过去也就意思性问一下。”
听起来像是在安慰他,但下一刻话题又转到了白韫身上,“你跟殊迟师弟关系看起来很好的样子,听你们是一起上山的,那你知道他平时喜欢吃什么,做什么吗?还有,他比较喜欢什么样子的人?是性格外向点还是内敛一点的?”
后面这个问题显然才是他最关注的。
明溪眼尖地瞄到了对方红透的耳朵,心底不大舒服,冷冷道,“我不知道。”
对方一下急了,伸拽住他衣袖,力气极大,“你怎么会不知道啊?殊迟师弟连课都不上,特意跑到内门来找你,你们怎么可能不熟,你肯定知道的对吧?告诉我,你快告诉我!”
“清瑞,你冷静点。”另一个师兄受到的影响显然没那么深,好歹还可以保持理智,僵持了两分钟,对方才回过神来,面露尴尬之色,直接跟明溪拉开了距离,全程也没再话,一路沉默着到了大殿。
“掌门,清均和清瑞已将明溪带到。”
易洵已经等在那。
旁边是包扎好伤口,面色沉郁的杜宇,他衣服还没来得及换,身上依旧染着大片血迹,看向明溪的眼神既有恨意,又带着不加掩饰的嫉妒。
“明溪,今天发生的事情你怎么看?”
老实,易洵第一眼看见明溪的时候还觉得对方是个可造之才,眼神坚毅,又有韧性,无疑很适合修道和练剑,可惜被检测出来只是个最次的五灵根,相当于还在起步的时候就已经落后其他人一大截,并且是很难赶上的那种,他也只能感叹一声可惜了。
哪怕嘴上了很多遍对待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应该一视同仁,不偏袒,不偏帮,但易洵其实还是更喜欢天赋高一些的弟子。
杜宇好歹是三灵根,加上他只看到了杜宇现在这么副惨兮兮的模样,并不清楚杜宇之前是怎么欺负明溪的,所以潜意识里,他是站在杜宇这边的,威压也直接放了出去。
易洵很擅长这一招,当初花迟就是被他这么关进诛仙池的,连辩解都来不及。
明溪膝盖一弯,额头也渗出冷汗,差点控制不住跪下去,好在最后关头稳住了,“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不在现场,所以并不知道杜宇师兄跟其他师兄为什么会产生纠葛。”
这番话得合情合理,也有很多人可以证明。
但易洵却不满意,“我听你和杜宇的关系不太好,是因为什么?”原本恶狠狠瞪着明溪的杜宇顿时急了,喊了声掌门,张口想解释,却被他一个眼神定在原地,“你先别话,我在问明溪。”
“没什么,杜宇师兄可能对我有点误会。”
顶着对方威胁的眼神,明溪依旧选择实话实,他本来也没怕过杜宇。
易洵其实已经听其他师兄弟讲过杜宇做的这些事了,再问明溪一遍只是为了确认,顺便考察下明溪的品性,看他会不会为了报复杜宇故意添油加醋,结果对方只是轻描淡写地揭过,连杜宇故意为难他,让他吃从地上捡起来的饭菜都没有提。
这类人,要么是过分善良,要么就是默默隐忍,等自己成长起来再加倍报复回来,明溪显然不像前者,身上反而有那么些花迟的影子,让他心里面变得极度不舒服。
勉强控制住自己,易洵继续问,“殊迟现在在哪?他来了你们外门对吗?”
如果明溪身上只是有点花迟的影子,白韫简直就像缩的花迟,除开性格肆意妄为,比入魔后的花迟还要难缠,别的地方简直跟花迟一模一样,不对,花迟当初身边围绕的只是师妹和师姐,这个新入门的弟子简直比魔族还要厉害,浑身上下都透出蛊惑,偏偏还不带一丁点魔气,让他压根找不到可以发作的点。
“不关他的事!”
“这件事与殊迟师弟无关!”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互相对视一眼,又嫌恶地移开视线。
作者有话要: 清瑞也跟着道,“我们也没见到殊迟师弟,应该已经回内门了。”
但越是这样,易洵越觉得不对劲,怎么都在帮着白韫话,他可不相信对方会这么无辜,当着众弟子和长老的面就敢怼自己,会是那么听话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