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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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隐匿的阵法能瞒得过七杀使,瞒不过是自己人的玄山掌门。

    待七杀使一走,没人霸占玄山掌门的注意力,又加上寒声寂影坠地的咣当之声——

    等于明晃晃告诉玄山掌门屏风后藏着人。

    他呵呵冷笑两声,“原来你还在屏风后面藏了人,可别告诉我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贪狼使。”

    所谓知子莫若父。

    单单从这个一针见血程度来看,玄山掌门这个师兄长兄如父,大约也差不了太多。

    “……”

    卫珩和舒遥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

    刚走出来的舒遥寻思着自己是躲回屏风后比较好,还是干脆点直接拿寒声寂影抹脖子比较好。

    他悲哀发现自己来到玄山之后,手中这把寒声寂影的使用率便高了许多,成天在抹不抹脖子之间的生死命题中彷徨着。

    很丢魔道贪狼使的排面。

    却是玄和峰主“咿呀“了一声破沉默,她慈爱看着舒遥,哪里还有半点长剑裁眉眼裁光的气势:

    “掌门师兄你别误会人家郎。瞧瞧人家修为,区区炼气,和贪狼使怎能相提并论?这脸色白得,别是被掌门师兄你吓出来的。”

    “我粗观郎根骨极佳,莫不是师兄看中的后生晚辈?”

    舒遥再度对玄山有了新的认识。

    原来掌门气度全靠天王保心丸续命的玄山掌门不算最不靠谱。

    全凭脸的美丑断定人之好坏的玄和峰主才是。

    舒遥一时不知该感慨卫珩能长成今日这番出淤泥而不染的清正模样着实不易好,还是该庆幸自己从未和玄山掌门、玄和峰主过照面,不至于一见面就被戳穿好。

    修为破境快的好处就在这儿,修士寿命动辄数百上千岁,舒遥成为贪狼使的几十年,不过是玄山掌门闭关的时候,根本来不及见上一面。

    加之舒遥仇家太多,偶尔会换两张剑三系统中易容方便行事。

    因此贪狼使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一贯在魔道成谜,玄山掌门无从了解。

    卫珩道:“是年岁远比我的晚辈,我算留他在玄妙峰住段时间,想知会一声师兄。”

    他这话得妙。

    舒遥确实年龄远比他,按成名先后来论,称一声晚辈不过分。

    卫珩也确实算留他在玄妙峰住一段时间。

    但绝难让人往勾结成女干的贪狼使方向想,只以为是卫珩经历掌门数百年的不懈劝以来,终于想找一个弟子传承他的道法和剑。

    关于这一点,也是让掌门很头疼的一点。

    修仙中人道脉师徒相传,但凡是有点修为的修士,总是不甘本家法门没落,急吼吼地要找个资质过得去的徒弟传承下来。

    长此以往,大能者门下弟子成群,走出来其弟子皆以此为夸;修为略逊色一些的,也有一二弟子侍奉着安享晚年。

    唯独卫珩没有收弟子。

    身为此方天地之间最有资格收弟子的人,跌破众人眼球的是,卫珩自斩杀让雪天前面的一位魔尊,独步天下以来数百年,没有收过弟子。

    玄山掌门数不清自己劝过卫珩几次。

    卫珩次次一句:“记载我所修习之道的玉简天下皆有,有能者习之,自不至于落到无人问津的地步。”

    外头凭你玉简入道的外人,和手把手教出来,满心为玄山算的亲传弟子能一样吗?

    掌门恨不得敲醒卫珩,看看他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玄山掌门面色终于暖和少许,对卫珩终于要有衣钵传人,玄妙峰有薪火传承的欣慰。压过他莫名其妙跟贪狼使搅合到一块的恼火不快:

    “原来是你看中想要收徒的晚辈?也是,你一直未收过徒弟,也该择个好苗子传你衣钵。”

    着看舒遥的眼神,顿时从看魔道中人的冷酷无情,来一个急转弯,变成了对待后辈弟子的和缓暖意:“郎叫什么名字?”

    卫珩语塞。

    贪狼使鼎鼎大名在外,久而久之,人人皆习惯以此封号称呼舒遥,真名反倒被抛之脑后。

    舒遥很放心地报上自己名讳:“舒遥。”

    “师兄既见过了他,我便带他回去。”

    卫珩不置可否,罢剑光闪动,转瞬迈出数百丈之外不见闪动,空留下玄山掌门在那里急得干跺脚:“他还没跟我他这弟子的家世来历年龄根骨呢!”

    罢玄山掌门后知后觉咂摸出一点不对来:“等等!弟子是其次,他是怎么和魔道贪狼搅合到一起去,是为什么关系要护着人家,贪狼究竟在哪儿这种种缘由,一个字都没和我!”

    掌门气得眼前发昏,一想到这千年来最有可能渡劫飞升,支撑起玄山仙门魁首声名的堂堂道尊,竟然也步让雪天后尘,一样被贪狼使蛊惑心神,就很想再来一粒天王保心丹。

    他悲愤喊道:“这叫我死后如何去向师父他老人家交代啊!”

    “不如掌门师兄努力修炼多活几把岁数,争取见不到师父。”玄和峰主递给他自求多福的眼神和救命瓷瓶,拍拍衣襟潇洒下山。

    舒遥是个最闲不住嘴的性子,被提溜回玄妙峰途中也不忘多嘴:“道尊叫我出去的时候,我还以为要向掌门坦白我的身份。”

    他入乡随俗得非常快,喊起掌门的顺溜程度,完全看不出是个几天前和魔修一起扎玄山人,大骂仙道中人全是一群伪君子的贪狼使。

    卫珩坦然道:“我怕你们两败俱伤。”

    一个可能塞一瓶天王保心丹也救不回来;一个寒声寂影直接对准脖子抹。

    玄山掌门是自幼照顾他长大的师兄,舒遥也是不容有失的人。相较之下,隐瞒部分情况倒是最顺卫珩心意的选择。

    舒遥没在意,笑了笑。

    很久没向人表示过感谢,舒遥话的时候嗓子有点涩:“今日的事,多谢道尊。”

    他前面半辈子遇到的险境数不胜数,未尝没有比今日更凶险的境况,回回都是拿剑生死,杀一条血路靠着自己出来的。

    被人护持着,做个清闲人在屏风后面嗑瓜子看热闹倒是生平头一回的体验。

    本来以为寄人篱下看人眼色难免憋闷。

    回头看看,被人护着的滋味倒也不必拿着寒声寂影生死赢后差多少。

    剑气破空的簌簌风声将他们送至玄妙峰头稳稳落下。

    依然是离开时平淡无趣,缺乏审美情致的景色

    舒遥硬是从其中看出一点自然不雕的感觉来。

    卫珩:“不必。”

    既然答应过,分内之事而已。

    舒遥百般滋味莫辨,想开口又不知该点什么。

    对信口跑马的舒遥来,是继被人护持之后,又一番平生头一次的新奇体验。

    他最终头脑发热道:“要不我去帮您喂鹅吧?”

    “……”卫珩不是很明白舒遥对喂鹅到底是有什么执念。

    他按耐下心中的不解,嘱咐道:“别太欺负它,它欺负你也不必太忍着,放手便是。”

    一人一鹅见面的场景并没有卫珩预想中那样鸡飞狗跳,鹅毛漫天。

    鹅惦记着上次差点被寒声寂影抵到喉咙,还被卫珩一把丢出去的恐惧,警惕看着舒遥,脖子伸得老长,就是不敢来叼鱼干。

    卫珩一句“是我要护着的人”对舒遥暂且生效。舒遥倒是很老实地没去招惹鹅。

    一人一鹅,中间放着一篮鱼干,一蹲一站大眼对眼瞪视好半晌。

    舒遥先举手,很不耐烦:“鱼干里没下毒,不拔你毛,要不是为了还你主人恩情,谁闲来无事看你?”

    鹅不是很懂人类的审美,自然也没法知道舒遥长得是美是丑,嘎嘎叫了两声,表示自己也并不想闲来无事看到舒遥。

    舒遥叹口气道:“没办法,你主人对我太好,好得让我剩下不多的良心有点慌,总得做点什么自己寻个安慰。”

    舒遥想不通。

    若昆夷山巅的顺手搭救,尚且可以解释为好心发作,人品纯善。

    玄通峰堂中的种种回护,则远远超过对一个陌生之人起的好心,不知经年知交能不能有这样的待遇。

    更何况自己还是魔道之中最声名狼籍的那位贪狼使,按理是仙道中人极其瞧不上眼的。

    舒遥对上鹅的黑豆眼,忽然灵光乍现,将这两天所有事情串联在一起,脱口而出道:“你你主人不会暗恋我已久吧?”

    鹅睁着黑豆眼,更茫然看向对面厚颜无耻那个人类,不明白他是从何而来的自信。

    要是真是这样,当初那老头还用得着担心他人生大事担心到头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