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指鹿为马
伴着明珠出海滑出鞘外时, 金属摩擦碰撞发出的尖锐之声,引长烟的心一点点提了起来。
他心知这一次遇上魔道七杀使,多半是无路可逃。
但总要先出了剑, 再去想死的事情。
拔剑归拔剑,引长烟忍不住在心里悲愤骂了一句垃圾秘境。
让他撞上大乘的青鸾,他也就忍了。
大乘巅峰的七杀使是怎么回事???
紫薇秘境和他天然有仇, 非要不死不休吗?
万川和同样一脸警惕。
他正欲动手拔刀,浑身上下鼓动魔息欲破体而出时, 舒遥恰到好处在他肩膀上按了一只手。
把他的魔息全镇压了下去。
万川和:“???”
他开始怀疑起舒遥的立场。
舒遥声呵斥他,“不要命了吗?连魔道的七杀使也敢动手, 你是嫌自己活得不够长?”
一时间, 全场皆默。
除了不明所以的引长烟外,其余三个人很想提溜着舒遥领子问一问,他是哪里来的脸别人?
令人惊奇。
再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个事。
估计引长烟都要开始怀疑为何七杀迟迟不动手了。
破军以余光瞥了四周一圈,最终将目光落定在青鸾身上。
青鸾害怕得抖了抖自己羽毛,连眼泪也凝滞在眼眶里一瞬。
下一刻,引长烟视野极速变幻,耳边擦过逆风的激荡风声呼呼, 整个人腾空而起, 一个愣神的功夫已然至云上。
“诶?七杀使不追来吗?”
被他惦记着的七杀放下七杀朝斗, 又慢慢地坐了回去。
就这样吧。
谁去追谁是蠢货。
当他很想一个人面对贪狼破军的混合双吗???
不定还要防着万川和浑水摸鱼, 暗中来两记毒手。
呵。
沉浸在死里逃生的美妙滋味中的引长烟很快忘记这点疑惑, 转而道:“方才这头青鸾追我们得可欢,此时怎会愿意带我们摆脱七杀使?”
一头普通青鸾, 难道让它做坐骑很委屈吗?
万川和心中满是不屑,正欲开口之际,忽然发觉自己又只能发出呜呜的不明声音,淹没在风声里无人察觉。
舒遥在掩他魔息的同时,怀着有备无患的心理,顺手把他的声音一起封了。
万川和想要仰天长啸。
可他不能。
他只能眼眶刺疼,鼻尖酸楚。
为什么要让他在紫薇秘境里遇到舒遥?
他情愿一个人在秘境里再啃三个月的树皮。
舒遥不慌不忙,镇定自若答道:“我也不是很清楚。”
他深深看了一眼青鸾本该呈扇形铺开,流光溢彩,耀目非凡,现在却秃了几根的尾羽。
青鸾被他看得屁股一凉。
舒遥随口胡编:“可能是在我们路过之前,青鸾就与七杀使交手过一次,因此秃了尾巴。所以旧恨之下,愿意救我们吧。”
“青鸾的尾羽啊。”
引长烟手腕翻转,几根长长尾羽出现在他手掌间,“这是我和它交手时候被我剑气削下来的。”
他像是很不好意思似的:“我出了全力,却只能削下它几根羽毛,其余地方一概毫发无损。”
罢引长烟愧疚拍了拍青鸾脖子,“好兄弟,我误会你了,不知道这几根尾羽还能给你接上去不?”
毕竟青鸾现在这个尾巴漏风的模样,实在有碍观瞻。
青鸾一听他声音,就想起拔毛之恨,浑身细的绒毛炸起一圈,转头想要口吐妖息,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子好看的时候——
有另外一只手按住了它的脖子。
真是十指纤纤,指如青葱的一只手。
青鸾却感觉到,只要手的主人愿意,随时可轻描淡写无视自己一身如铜墙铁壁般的筋骨皮肤,掐断它脖子中最致命要紧的一条血脉。
它张开的巨大鸟喙顿住。
在引长烟此刻看来,颇有点傻气的可爱。
青鸾委委屈屈,不情不愿地活脱脱似个被强抢的良家民女,一番挣扎后低头任摸。
“还是挺好看的。”引长烟不知这些暗潮汹涌,只是一边撸鸟,一边举着尾羽对光看了看。
他把这把尾羽递给破军道:“我一个剑修留着也是无用,不如镜月师妹拿去,看看能不能做把羽毛扇一类。”
破军欣然接过。
青鸾的鸣声哽咽到破音。
好一对狼狈为奸的狗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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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鹤?”玄和峰主讶然。
她顾不得问更多的,一剑挑飞在临云鹤身后紧追不舍的元婴妖兽,将他护在身后。
被元婴妖兽咬在身后追了许多的临云鹤几乎要喜极而泣,连话也磕磕巴巴的:“师…师父!您怎会也在此处?”
“巧了。”玄和峰主一挑眉,“我正好想问你,你一个金丹,是如何来得大乘秘境。”
“等等…追杀你的妖兽在元婴巅峰…”
众所周知,紫薇秘境从不会出现高出修行者一整个大境界的妖兽,最多也就是同境界巅峰的妖兽底。
否则叫什么紫薇秘境?
不如叫送命秘境算了。
金丹、元婴、大乘…这三个境界竟会在紫薇秘境之中集齐。
玄和峰主呼吸一顿,不由慌乱起来:“师兄,倘若云鹤不是一个个例,原本该大乘所在的秘境之中,有其余境界的晚辈,该如何是好?”
秘境妖兽遍布,临云鹤运气好,能遇见自己的师门长辈。
倘若其余的仙门后辈没他这般的好运气,岂不是坐着等死?
后果如何,玄和峰主轻易不敢去想象。
自临云鹤出现的那一刻,卫珩就闭目推算起天机。
衍算之术,仙道中首推江云崖,他名声最盛。
然而大部分有点阅历的皆心知肚明,道尊修习天道,日月如太极交朴,假若真心想要推算一二,只怕不不会比江云崖差。
卫珩睁眼
他话间一字字自带天上行云,地下流水般的韵律,风雨不移,自然而然让人卸下担忧,转为心安:“紫薇秘境确有差错,将所有金丹以上的修者,尽数放于一堂。”
玄和峰主脸色霎白。
她一人能侥幸护住一个临云鹤,却拿紫薇秘境中其余的修行者无法。
甚至卫珩也是如此。
这根本不是一人一剑可以做得到的事情。
但偏偏入紫薇秘境的,全是仙门当中最优秀拔尖的那批后辈。
假以时日,他们必将成为支撑起仙道的脊梁骨。
是灭门之灾,也分毫不为过。
“好在差错不至于如此离谱。”卫珩看出她所虑,出言宽慰道,“如你就近即能看到云鹤,不足大乘的,方圆数里之内均能寻到大乘。倘若遇险求救,想来大乘能看出端倪,施以援手。”
玄和峰主的脸色这才稍稍好转。
真的,这一场秘境试炼若真是害得仙门晚辈元气大伤,依她看来,便是拔剑砍掉这颗紫薇秘境,也一样是于事无补,不顶用。
卫珩宽袖间飞出一道流光,快过飞鸟,急急划破碧空白云,越过几千几万里,停至一处巍然昂立,颇有吞海并江之象的山脉上。
流光化为太极高悬。
那颗太极极为硕大,中心一轮朗日并着一弯明月一同普照,一半艳阳一半清辉,瞩目之极。
日月并明,是道尊独有的徽识。
无论身处何方,修行者绝不会错过这一轮日月太极。
秘境各个角落升起许多不同的窃窃私语:
“是道尊的日月太极?”
“我怎会与道尊在同一个秘境?紫薇秘境当真无碍?”
“道尊这是示意我们,前去日月太极所悬之处汇合?”
最后化成一道相同言语,如径流江水,遍彻整座秘境:
“不管了,反正是道尊的日月太极,去看看罢。”
玄和峰主明白卫珩先合至一处,再去往秘境中心十二阵的意思。
她最担忧的问题被搁置一边,有空关心起旁的。
譬如:“师兄,我乘你动作之时,也略为推算一二。秘境中应是将与你关系密切的晚辈,安置在你左近,比如我与云鹤。”
她眼神不明,话中意味也很复杂:“所以,与师兄你与舒遥的关系,怎会在附近寻不着他?”
“莫非是,师兄不将他视作真心亲近重要之人看待?”
“……”
因为舒遥修为已至大乘巅峰,与玄和峰主心目中柔弱医修的形象大相径庭。
卫珩不可能出真相。
他只得默然无声接受了玄和峰主不必明,却昭示无疑的“真渣”谴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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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在青鸾背上飞了好一会儿。
直到引长烟确定七杀追不上来,准备寻个地方跳下去时,舒遥忽唔了一声道:“地上有道气息,像是顾师姐的,应该是遇到麻烦了。”
引长烟未曾多想,他现在腰间有明珠出海,手底下有大乘青鸾,底气很足:“顾师姐她有事,我一定要下去看看的,舒师弟与镜月师妹师妹呢?”
“一起。”
舒遥随口应了一声,同时与破军交换一个惊疑不定的眼神。
只是引长烟一个化神误入大乘的秘境,还可以他是得天独厚,或者他是倒霉透顶。
但现在有了第二个顾迟笔。
所以紫薇秘境到底出了什么差错?
至于万川和——
他想摇着舒遥肩膀,大声质问。
问他们口中的“顾师姐”是谁。
问舒遥怎么会莫名其妙多一个青梅竹马。
问舒遥他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贪狼,是不是有个同名同姓一模一样的孪生弟弟。
但他不能开口。
顾迟笔对上的妖兽比青鸾略逊一筹,仅仅是半步大乘的修为。
它先见大乘青鸾,暗道一句不好。
随后见青鸾背上三个大乘——
那还等什么???
跑啊!!!
等着和青鸾一样秃溜尾巴漏风还惨兮兮做人坐骑吗???
顾迟笔望着与她殊死搏斗间,占得完全上风的妖兽跑得没影,一时间有点摸不着头脑。
叫她更摸不着头脑的是,一阵尘土飞扬,硕大的妖禽从天而降。
那只妖禽显然有极高贵的血统,和极厉害的修为,羽翼铺张,身型庞大,非但不见半点沉重臃肿,反而姿态轻盈,漂亮至极。
单一的青色也在它身上婉转活了过来,映着日头栩栩生光,灿烂辉煌。
顾迟笔面对这样一头可怕的妖禽,倒是放松了下来。
她看见青鸾背上走下三个自己熟识的人。
“你是你与青鸾了一架,拔了它尾羽发现自己力有不逮溜了,青鸾追你一路,你们遇见七杀使,然后刚刚恨不得取你性命给尾羽偿命的青鸾,转眼载了你们跑了?”
顾迟笔不可思议。
纵使她袖角破碎,衣摆散乱,抹了一把鬓发之后仍不忘对引长烟开嘲讽:“我们相交百年,我怎么没发现你的脸那么大呢?”
“按你的法,青鸾愿意不计前嫌救你,难道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吗?”
青鸾适时地不平鸣了一声。
它并不是一只见色眼开的青鸾。
尤其是它觉得那个拔毛的人类,还没有自己被拔下来的羽毛好看的时候。
顾迟笔道:“你青鸾看上舒师弟和镜月师妹,也比看上你可信啊。”
引长烟:“……”
他同样深深疑惑,无话可。
于是他转了话题,对着顾迟笔身边的男子道:“江师兄,我是倒悬剑山的引长烟,不想能在此处相遇。”
被他喊住的男子形容生得很俊雅。
比他俊雅眉目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眉间紧紧抿着的冰冷疏离,仿佛随时随地预备着拒人于千里之外。
那种孤僻料峭让人心生退意,不敢接近,几乎要疑心他是精工细做出来的雕塑,好看归好看,触手则冷冰冰一片。
男子便点头道:“原来是倒悬剑山的引师弟。”
他没头没尾接了这一句,既没应有的寒暄客套,看起来也不像是算下去的样子。
从引长烟的口风,和男子化神期的医修修为之间,舒遥认出他的身份。
便是坠青天的首席,江云崖的亲传弟子江素问。
舒遥不禁对他肃然起敬。
江素问身为江云崖亲传,明明与引长烟、顾迟笔同为六宗首席。
自己却从来没在江云崖的牌桌上看到过他。
也没在顾迟笔写的话本里发现他的身影踪迹。
有江素问这样优秀正直,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年轻人撑着,可能就是仙道还没完的原因吧。
引长烟对江素问的冷淡习以为常,还给他介绍了舒遥破军两人:“他们一位是玄山舒遥,道尊首徒,一位是坠青天镜月,俱是我的友人。”
舒遥自若地为万川和补上介绍:“他名叫三把刀,是个散修,也是我的朋友。”
万川和亦是点头作礼。
没有办法,声音被封的人没有资格话。
更没有资格表达自己对三把刀这个狗屁倒灶的名字的不满。
三把刀……
认出万川和身份的破军嘴角微微抽搐。
怎么呢…
有时候破军还是挺庆幸一斛珠在舒遥接手前就有了名字,还被口口相传了几千年的时间。
否则按他这个起名字的死德性,可能会把一斛珠直接叫做怡红院。
想想就令人恐惧。
一点也没有让人想进去喝酒听曲的欲望。
天色将暮,且紫薇秘境中先是引长烟巧落青鸾背,再是顾迟笔无辜惨遭妖兽攻击,几人不是很在夜间行动,索性先在此处安顿下来。
接到舒遥眼神示意的青鸾尽职尽责,不忘站过来以自己庞大的身躯给他们挡风,张开羽把六人团团围住。
“紫薇秘境中,有道尊的日月太极传唤,你我先后遇到大乘妖兽——”
顾迟笔坐在火堆旁,神情凝重:“多半是秘境中出了问题,我们被错送到大乘对应的那一处秘境。”
引长烟喝着酒,和破军谈笑融融,根本不理她。
顾迟笔就很想他一顿,让引长烟认识一下情况的严重:“处处危机,寸步难行,你难道不担忧吗?”
“有什么好担忧的?”
引长烟带了三分醉意醺醺然道。
他先是重重将明珠出海往地上一插,剑光雪亮,再转了一圈酒杯,欣赏片刻杯中明月后,遥遥举杯往明月处一敬:
“有剑在,前路再坎坷也拦不住我拔剑;有酒在:多大难关烦心事一杯过后万事空,何必担忧?”
顾迟笔更想他一顿,扔他出去醒醒酒。
破军听了他的话,放声肆意大笑,笑得差点上气不接下气。
“再——”引长烟伸出手,够着青鸾羽毛再拍一拍,“我们这边又不是没有大乘。”
青鸾彻底地放弃挣扎。
它垂头温驯地应了引长烟一声。
反正有三个大乘在,哪里轮得到自己什么事儿?
顾迟笔起身绕着青鸾转了一圈,疑惑不解:“我倒真是不明白这只青鸾为何会心甘情愿护着你们。”
青鸾也不明白,为什么三个大乘要扮成元婴化神出来欺骗人家朋友感情。
顾迟笔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无奈得出结论:“难道青鸾是真的看脸的?”
她心中暗下决定,等到自己回大争书院后,定要在典籍资料上补充青鸾喜好美色,看脸这一习性。
“三把刀道友,烦请你让一让。我看你坐的地方后面是青鸾尾羽,有点秃了,我看看能不能医,令其生长更快。”
至相遇以后,一声不吭的江素问破天荒对着舒遥了一句话。
舒遥:“啊???”
他一愣,指着自己道:“江师兄,你喊我三把刀?”
舒遥有点愤怒。
任凭贪狼使风评如何受害,但是在魔道大大无数传言中被吹了百余年的长相,怎么能和万川和相提并论?
万川和也有点愤怒。
自己气宇轩昂,怎么能和舒遥这个看上去就娘里娘气,完全可以用美貌形容的家伙相提并论?
声音被封的人是没有权利表达自己的愤怒的。
身边坐着不知为何,就是对道尊鬼迷心窍的好友的人,也是没有资格对仙修出手的。
万川和只能冷冷地瞪视着江素问,试图让他痛哭流涕道歉,挽回自己大乘魔修的尊严。
江素问沉默一瞬,明白自己认错了人:“难道不是红衣服的道友是三把刀,黑衣服的道友是坠青天镜月,剩下一位道友是玄山舒遥吗?”
他成功激起了最后一个正在悠然喝酒看戏的破军的愤怒。
过分了。
以自己镜月的这副花容月貌,像是万川和一个糙汉魔修可以拥有的吗?
万川和一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被江素问一句话搞得险些丢盔弃甲。
他心有余悸地看了两眼镜月。
那还不如把他认成舒遥。
至少是同一性别。
这何止是美丑不分?
简直是男女不辨。
舒遥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江素问没把青鸾认成自己。
引长烟见怪不怪,对三人声解释道:“江师兄他认人不太看脸,所以每次我见江师兄,必定先报姓名来历。”
免得江素问见他佩剑,又身着白衣,就不由分将他成是怀霜涧。
舒遥突然明白了为何自己从来不在江云崖的牌桌上见到江素问了。
当一个人能把美的认成丑的,男的认成女的的时候,他离瞎也不太远了。
自然是不能指望江素问认清和他牌的是谁和谁。
也不能指望江素问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地招呼着每个人,使他们如沐春风。
怪不得他会养成这副冷冰冰的德性。
仙道要完。
跃动的火光乍然熄灭。
黑暗间,青鸾整只鸟都在微微发着颤,甚至带动一股又一股的细流自他们面上拂过。
众人的谈笑声一静。
安静之下,咔吱咔吱碾碎树叶枯枝的脚步声,就分外清晰。
舒遥低低道:“是让雪天和七杀的气息。”
他心下有几分沉重。
到了他们这个巅峰境界,高一线就是高一线,无可挽回,加上青鸾和万川和两个大乘也不一定能顶用。
尤其是还要护着四个化神。
破军原本散漫的笑意也消失在脸上。
距离近到他们可以清晰辨认出两人面目。
顾迟笔:“一个是七杀使,我在晋国都城见到过,另外一个是?”
她心中隐隐有所猜测。
但那猜测太过骇人,天不怕地不怕如顾迟笔,也有一瞬自欺欺人的念头。
舒遥凉凉道:“七杀使不跟着魔尊一起来,难道是破军或者贪狼另外两使吗?”
“我明白了。”
顾迟笔拂开青鸾的羽毛,转头问引长烟道:“你的剑和酒,现在还管用吗?”
“……”
沉凝气氛都被顾迟笔这句所问冲淡些许。
能在这时候问一句鸡毛蒜皮的不相干,众人也是服气的。
七杀使和魔尊——
那是即使惊才绝艳如六宗首席,也只得高高仰望,不敢触及的存在。
倘若两人有心要动手抹杀他们,没有师门长辈拦着,最多是弹指一挥的功夫。
当然是恨的。
他们天纵之资,前途大好,却要因为紫薇秘境的疏漏葬送性命。
在紫微星面前,在大乘巅峰的面前,再如何傲人的天赋也苍白成虚无。
“怎么不管用?”
引长烟指尖触到明珠出海时,仿佛涌入一股奇异力量。
那是他生死不离的本命佩剑,是他的另一只手。
他将明珠出海拨出地面,剑光犹如海面波浪最前沿的一线雪白浪花,逼人眼前。
他长笑道:“不能用剑解,不能用酒消的,最多就是一个死字,有什么好怕?
滚滚雷霆迎合着他长笑而落!
照得众人眼前亮若白昼。
也逼得七杀与让雪天两人,止步在原地。
引长烟笑到一半停下,惊悚道:“我那么厉害的吗?言起法落?”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
“……”
让雪天不仅不惊,笑中竟有愉悦之意。
一想到舒遥出手,身份再无法掩饰,再思及近日风行仙魔两道的传言——
哪怕是城府深沉如让雪天,也有扬眉吐气,大快人心之感
舒遥自己出手暴露身份,让雪天刚想招呼一声“贪狼”时,就见舒遥大惊怪附和引长烟道:“看来是我误解紫薇秘境了!”
他抬头望天,一片赞叹:“紫薇秘境虽然错把我们送到大乘这处来,但并无毫无防范措施,要是有大乘意图对我们欲行不轨,秘境就会降下天雷来阻拦。”
听得引长烟顾迟笔频频点头,释然道:“原来如此,确实是我们误解紫薇秘境了。”
紫薇秘境并不是不靠谱的紫薇秘境。
万川和:“……”
要不是他知道舒遥自己就是大乘里的一个,他不定真信了。
让雪天有点庆幸自己没来得及“贪狼”二字。
七杀在他身后一步,如同抽离了七情六欲一般漠然。
要是他再在贪狼破军两个面前多一个字——
他当场拔剑自刎!
又是一阵雷霆密集如雨而下。
舒遥使劲地赞叹:“果然如此!”
他对着让雪天两人,义正严辞:“我劝魔尊心中切莫动歪念头,否则紫微星降下的雷霆,是绝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
让雪天和七杀:“……”
相处两百年,是紫微星降下的雷霆,还是你剑气引来的雷霆,我们心中没数的吗???
你以为人人都是仙道那群傻子任你玩弄于鼓掌之间吗?
与此同时,破军已经悄悄然借着雷霆遮挡,爬到青鸾脊背这片不为人视线所及的地方去。
他向青鸾传音:“好兄弟,等等你冲出去,对,就是朝着对面那两个大乘冲出去。”
青鸾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啪嗒啪嗒掉在地上,几乎有积成池塘之意。
早知道自己要冲着两个大乘巅峰照脸怼,为什么自己当初要和一个化神子计较?
哪怕他拔自己尾羽拔得精光呢?
光着屁股的青鸾总比浑身上下光秃秃的烤鸟好。
“诶你别怕。”破军安抚地拍了拍青鸾一耸一耸的脊背。
他另一手扇子上原本空白的纸面,此刻有只青鸾似欲展翅脱开。
“有我在你身后给你垫着呢,又不是真叫你生死,放心冲过去。”
青鸾忍不住,哇地一声伴着满腔委屈憋愤疯了一样向着让雪天七杀横冲直撞。
青光大盛。
扇上的青鸾振翅飞出,化为蒙蒙青光在青鸾周身上下覆了一层。
顾迟笔止不住地抹着眼眶:“真是一只有情有义的青鸾啊。”
她抓住引长烟,谆谆道:“你看它,就因为看上了你,哪怕你拔它尾羽,仍然愿意救你出水火之间,甚至愿意抛开性命,去为了你硬撼魔尊和七杀使,你不如放下种族成见,和它在一起吧。”
引长烟:“???”
顾迟笔道:“你放心,等我回去,就给你写一出倒悬剑山秘史,青鸾报恩记。”
她倒悬剑山秘史几个字一出,让雪天和七杀不顾天上雷光,前方青鸾,森森目光全部移至顾迟笔身上。
不是想起昆夷秘史的事是什么?
仿佛嫌弃不够热闹一般,有道冷喝跨过数百丈距离远远传来,震得人头脑一昏:
“谁敢动我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