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掉马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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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掺着冰碴的激凉冷水兜头浇下, 七域主原本被捣成一团浆糊的脑子刷地一下清醒过来。

    他不复方才的浑浑噩噩,仔细地审视了一番倒悬山主。

    七域主一抬眼,便觉得如同置身冰水中, 隔了一层望着倒悬山主。

    明明也是清澈如镜,未曾掩盖什么,可就是看得他两眼生疼, 见不真切。

    七域主警惕问道:“你想要知道这个做什么?”

    倒悬山主微微勾了勾唇角,冷冷答他:“我仙道道尊首徒, 将来必定是左右风云的大人物,我自然有资格知道他是不是贪狼使。”

    “若他是贪狼使, 蒙蔽道尊, 岂非坏我仙道数万年基业?”

    七域主被他激起了好胜之心,早忘了他要答什么,该怎么答,反而是不甘示弱,同样回以一声冷笑:

    “不劳尊驾多加费心,我魔道的贪狼使,现在已是足可左右魔道风云的人物。任是你道尊首徒未来如何风光无限, 地位尊崇, 也比不得我魔道贪狼使如今修为卓绝, 万人之上。”

    倒悬山主沉默了。

    他开始怀疑自己, 是不是不该主动找七域主发起这一场谈话。

    毕竟这一场谈话, 就像是玄和峰主给他看的那本玄山见鬼胡八道秘史——

    除了用来自取其辱,还有旁的作用吗?

    七域主见他久久不言, 自以为自己险而又险撑住了他们魔道,他们天刑一脉摇摇欲坠,所剩无几的尊严,不仅得意洋洋,乘胜追击:

    “要我,山主与其担忧虚无缥缈的劳什子道尊受贪狼使蒙蔽,不如想一想道尊是如何给贪狼使灌迷魂汤的,这才是叫在下操碎了心的地方。”

    七域主所言不虚。

    他确实为这件事情操碎了心。

    饶是七域主自认为自己聪明绝顶,也想不明白应当是仇敌相见,水火不容的道尊贪狼使,为何会甜甜蜜蜜地黏糊在一起。

    叫七域主左右辗转得无法入睡。

    他甚至操心起不远的将来,自己将会真正因为此事愁得绝顶,留下一把不堪一握的头发,冷落了他那些灿烂生辉的金玉簪明珠冠。

    “……”

    倒悬山主尽管深居简出,一心修剑,但他并不是傻的。

    他可以预想得到,假若自己和七域主去纠缠究竟是自己操心,还是七域主焦虑;究竟是道尊受蒙蔽,还是贪狼使丢脸面这种问题——

    他必被没脸没皮,思路清奇的魔道之人气到吐血。

    碍于卫珩与玄和峰主在侧,倒悬山主消拔出他的从魁剑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他抛开所有杂七杂八,直切要害,尖锐发问道:“所以,舒遥到底是不是贪狼使?”

    七域主沉默了一会儿,顾左右而言他:“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就算倒悬山主是仙道六宗,倒悬剑山的掌门人,公认剑道造诣仅次于道尊卫珩,自己好歹也是稳居魔道前十的七域主——

    难道没有排面,不讲架子的吗?

    他们仙道中人都是这样粗莽无礼的吗?

    有求于人,也不知道拿出有求于人的姿态,不求奇珍异宝,多少吹捧两句。

    倒悬山主缓缓闭了眼,额角的青筋跳动两下。

    倒悬山主的脾气不是很好。

    不是他做了六宗掌门人,就修身养性,老成持重。

    恰恰相反,是在倒悬剑山这座剑修圣地至高无上的威严,剑道里足可横掠的修为,造就了倒悬山主一不二的雷霆脾气。

    倒悬山主已经在认真思考在道尊和玄和峰主面前,直接杀了七域主的可能性。

    七域主恍若未觉危险降临,仍自矜着身份,等着倒悬山主来虚心求教。

    他等了很久,没有等到。

    等到的只是周身一时寒胜一时的温度,和倒悬山主一寸森于一寸的眼刀。

    七域主没有害怕倒悬山主的从魁剑。

    反而助他摆脱了自遇见舒遥后,不着四六,漫无边际的神游状态。

    七域主一瞬间抓紧自己织金嵌珠的衣袖,个寒颤。

    我做了什么?

    他想。

    我在贪狼使要隐藏身份,在仙道来一场和道尊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时,中了邪似一意孤行要戳穿他的身份,坏贪狼使好事的劲头简直执迷不悟。

    七域主了第二个寒颤。

    他想起被舒遥寒声寂影得哭爹喊娘,从天上凤凰活脱脱退化成落地秃毛鸡的恐怖过往。

    七域主了第三个寒颤。

    他彻底坚定了想法,坚定不可动摇地对倒悬山主道:“不!他不是贪狼使!是我自己眼睛不太好使,认错了人!”

    “道尊首徒他是无辜的!”

    倒悬山主听着他急转直下的匆忙解释,一时无语。

    而七域主灵机一动,对此想出了一个很好的借口,推心置腹:“山主你看看以我姿貌,每日对镜自照时,都不免要被我容貌光辉闪一瞬眼睛,长此以往,哪怕是肉体强悍入大乘,日积月累下来,眼睛成疾,不太好使,也很正常。”

    “……”

    倒悬山主尽管是个没有感情的直男剑修,但他毕竟不是江素问。

    他硬是没觉出来,七域主那张脸,有哪里值得。

    若他对镜自照时,被浑身上下的配饰闪瞎了眼,倒悬山主或许为勉为其难,相信一二。

    他手指轻轻叩着剑鞘。

    像是在思考如何将心里不成熟的想法付诸实施。

    倒悬山主的杀意惊动了对杀意极为敏感的舒遥。

    他迷迷糊糊睁开了眼,以至于不想看释放杀意的是人是妖兽,只确定自己仍在卫珩怀里后,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是谁啊?大半夜放杀意扰人清梦的,能不能有点道德?”

    完他在卫珩怀中翻了个身,继续敛上眼睛睡。

    舒遥很放心。

    他不管释放杀意把人吵醒的那个王八蛋是倒悬山主,还是让雪天。

    他相信只要有卫珩在,那个王八蛋就伤不了自己一丝毫毛。

    卫珩心揽住了他。

    有他衣袖阻隔,任凭衣袖之外的一方世界得如何天翻地覆,也绝对触碰不到舒遥一根头发。

    七域主终于明白了他先前的古怪感受是从何而来。

    他指着倒悬山主,大惊叫,赶紧揭发:“杀意是倒悬山主发出来的,他认为道尊首徒便是贪狼使,一意孤行想要动手!”

    自己这算是戴罪立功了罢?

    七域主美滋滋想着。

    等贪狼使和他清算的时候,不奢求能够逃过一劫,寒声寂影能不能少挨他两下,轻一点,给自己留一个魔道域主的尊严体面?

    舒遥点着鼻梁低低哀嚎一声。

    他瘫在卫珩膝上,睡意也被七域主蠢走了,“我真的累了。”

    舒遥真的不明白,七域主为何能在魔道混得风生水起。

    正如他不明白,万川和为何能平安无事活到现在。

    他瞥了一眼在角落里,无奈顶着三把刀称号,满脸郁色不话的万川和。

    要不是怕万川和和七域主这两个大嘴巴肆无忌惮,传得谣言满天飞,真想彻底让他们在一起惺惺相惜算了。

    舒遥头脑骤然一清。

    卫珩手指按上他太阳穴轻揉,指尖转动间,像是替他将所有纷繁杂务驱走,只留下这世界最本真的面貌。

    有明月清风,秋水繁星,长空飞鸟,厚土生花。

    耳边是鱼跃水声,鼻尖是草木清香。

    万物本真,当然是很美的。

    这是舒遥第一次这样认识他来了三百年的一方世界。

    他枕在卫珩膝上,却像是睡在天地怀抱里。

    舒遥第一次觉得天地如此温柔。

    睡意复燃。

    舒遥睡前很想努力支起身子,亲卫珩一下。

    谢谢他带给自己这样好,这样温柔的天地。

    但困意沉沉搭在舒遥眼皮上,他努力定定看了卫珩脸颊两息,四舍五入就当是自己亲了卫珩。

    然后闭眼睡得心安理得。

    他睡得心安理得,另外一边,针对倒悬山主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被七域主的惊人音量一吵,大家都惊醒过来。

    玄和峰主第一次见到和魔道中人差不多冥顽不灵的。

    偏偏这人还是六宗宗主,骂不得,不过。

    玄和峰主只能先认命地叹口气,再挽开袖子给倒悬山主做思想工作:

    “山主莫怪我多一句,只是我舒遥师侄的身份,实在不似山主所想,此事颇有点复杂,也不能怪山主搞错——”

    着着,有一本蓝皮黑子的本子凭空出现在玄和峰主的手上。

    倒悬山主不言不语,只是盯着自己的从魁剑看着。

    天知道要不是卫珩在旁边,将全局之势尽收入眼底,他是有多么地想拔从魁剑。

    七域主百无聊赖听着玄和峰主煞费苦心劝导倒悬山主,他目光一扫,忽然惊喜地发现角落里坐着的熟人。

    七域主惊喜过去,向万川和殷勤了个招呼:“三十二域主!不想能在这里遇见你。”

    他十分贴心,代万川和解释道:“你是不是也像我一样想来寻贪狼使,结果眼睛不好使将道尊弟子认成了贪狼使,却被道尊弟子开口好心留下?”

    万川和激动地呜呜两声。

    若不是有舒遥留下的封印来着,他可能已经上去和七域主把臂言欢,对酒当歌。

    毕竟七域主称他的一声三十二域主,是多么地亲切可爱啊!

    比那三把刀好听去不知道多少倍!

    “可怜可怜。”

    顾迟笔摇头一叹。

    “魔道乱攀咬人,竟到了这个地步,不仅仅是贪狼破军二使难免于难,现在连三十二域主也要被人频频错认。”

    引长烟见万川和难得一见的神色波动,也不禁出言道:“刀兄是修闭口刀的,七域主切莫欺负他不能话,便随便乱他身份罢。”

    顾迟笔接腔道:“七域主你看,刀兄他都被你气得涨红了脸,呜呜出声,可见他内心是多么的愤怒不平。”

    他们两个一搭一档,一人一嘴,得万川和和七域主都很想自绝经脉。

    卫珩无声把舒遥护得更紧一点。

    要是魔道除却孤煞,都是如破军、七域主、万川和这般的人——

    舒遥不如还是留在仙道吧。

    否则如何忍心看他处处操劳,处处受累?

    七域主将目光投向了最后一棵救命稻草。

    他满怀希望问倒悬山主道:“山主你的从魁剑锋利吗?要不借我一用?”

    正好让他自己抹了自己的脖子。

    倒悬山主闻言,爱惜地看了自己从魁剑一眼,无声将它收回剑鞘。

    从头到尾他未有动作。

    但是轻视之意,溢于言表。

    玄和峰主也在百忙之中回头后,斥道:“我敬七域主为大乘域主,修天刑一脉,方待之以礼。但七域主越越离谱。”

    她眸光一扫:“等等七域主是不是还是长烟是魔尊,迟笔是七杀使,镜月是破军使?”

    破军害怕地抱紧自己。

    让他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坠青天女弟子,安静美丽不好吗?

    为什么总要瞎大实话?

    还是好恨。

    都怪紫薇秘境,在自己要换正常装束的时候,遇到了被青鸾追着的引长烟。

    紫微星是舒遥的,是不能怪罪的。

    引长烟是个挺可爱的晚辈,是没有错的。

    破军目光幽幽,转头盯住青鸾。

    青鸾那么大个体型,愣是被他瞪得缩了一缩,恨不得羽翼盖脸,头埋胸脯。

    眼里从来止不住的泪水,无声诠释着何为遇人不淑。

    他们向高悬着卫珩日月太极的那处山脉走来时,遇到了很多同道中人。

    先是一个人带着一群闹腾的玄山弟子,倘若不是有怀霜涧帮他镇压一二,可能天王保心丹已经提前透支的玄山掌门。

    再是一路上和弟子凑一桌牌乐颠颠过来,差点把紫薇秘境当成踏青的江云崖和院长两人。

    也有其他六宗之中的大乘长老。

    可能是怪倒悬山主确实潜心练剑,隐世不出得太久,他看一回,就仿佛对眼前自己所处的天下有了不一样的认识,就更加地沉默寡言。

    有一次,倒悬山主经过深思熟虑,对引长烟提及一二:“长烟,你看等我们回去,学六道寺先人,将倒悬剑山封山如何?”

    听得引长烟心惊肉跳。

    倒悬剑山一旦封山,自己去哪儿出外找酒,怎么和顾迟笔她们一起写话本?

    他沉思再三,用尽了一个剑修这辈子的婉转规劝道:“师父三思,六道寺的佛修修佛,可以避世礼佛,我们剑修剑意本在生死厮杀之中磨练出来,断然不可闭门造车。”

    引长烟得也是事实。

    倒悬山主先略过此事,又严厉拷问他道:“我观六宗弟子近日来风气散漫,有些乌七八糟的的话本读物颇为风行,你可有染上此恶习?”

    如果是玄山秘史的话…

    引长烟不仅看了,他还参与了编写。

    引长烟只觉得倒悬山主的问题一个比一个难答,一次比一次送命。

    他等不到秘境结束,现在就想将二十万灵石分倒悬山主一半,求自己师父高抬贵手放过自己。

    他心惊肉跳,反复斟酌:“呃…师父您知道,我自消遣看的杂书很不少,师父您不明示,我也不知您的是哪一本啊。”

    倒悬山主终于满意,挥挥手放他过关。

    引长烟奔向他镜月师妹,意欲倾倒满腔苦楚时,几乎是如获新生。

    他迅速找到了自己拒绝倒悬剑山避世的另一大理由。

    若是倒悬剑山避世,他将如何找镜月师妹喝酒?而他们两个的辛酸苦处,又该给哪个知音听?

    有卫珩在,舒遥就要轻松很多。

    有妖兽躲在卫珩后面,有魔修躲在卫珩后面,有仙修也一样地躲在卫珩后面。

    紫薇秘境也一片安宁祥和,再也没降下过天雷之罚。

    倒是有不知真相的大乘,见他两人寸步不离,好奇询问道:“在下眼拙,从未与这位道友会面过,斗胆请问一句道友名讳。”

    舒遥刚一句“舒遥。”,卫珩就为他淡淡补上一句,“是我道侣。”

    “原来是道尊道侣啊,道侣好啊…”那人顺口感叹了一句,随机反应过来,如挨雷劈,呆呆立在原地:“等等???道侣???”

    道尊什么时候有的道侣???

    倒悬山主近日来,轮流被玄和峰主、江云崖洗脑过几番,谈到最后,便是连书院院长,也一脸刻板,正直又严肃地和他谈了一场,让他不要歧视师徒恋情,求同存异。

    同时收到了不知几本玄山秘史。

    逼得倒悬山主险些想传送出紫薇秘境。

    一开始的崩溃过后,他这会儿听到卫珩公然表态,几乎称得上无动于衷。

    江云崖靠着院长,悄悄抹眼泪:“真是太感人了。”

    旁人一定不知道,他是做出了何等的付出,是以何等的勇气在玄山掌门面前替舒遥身份掩护,又是何等大无畏地奔赴魔宫,不惜自污医修声名来作证舒遥所言不虚。

    才有了今日清清白白的道尊首徒。

    这段动人至深的仙魔之恋中,一定要有他江云崖的姓名。

    玄山掌门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天…王…保…心…丹”

    玄和峰主焦急掏出两瓶,旋开瓶盖给她师兄:“掌门师兄,这些够吗?”

    要不要再嗑两瓶。

    “不必。”

    天王保心丹入腹,玄山掌门又巍巍然一甩手拂袖如云。

    正当玄和峰主心惊胆战,准备随时随地拦着她师兄嫌师徒相恋有伤风化,欲拔剑出手时——

    她眼睁睁见着玄山掌门被劲风鼓荡如流云的宽袖,被他拿来轻微拭了一下眼角。

    玄山掌门饱含愉悦放松,“我总算不用日日夜夜担心师弟与贪狼使的事情了。白天叹气,夜不能寐。”

    他欣慰道:“舒遥是个好孩子啊。又是个医修,等我们回玄山,一定要好好操办他们的合籍大典,要让天下皆知。”

    尤其是要让贪狼使知晓。

    于是心塞的只剩下玄和峰主一个人。

    她性子活泼随和,交游素广,很快有其他门派的大乘过来低声问她:“玄和,我怎看你神情郁郁不振?可是被道尊所言惊到了?”

    玄和峰主不能明她不赞成这桩婚事,觉得白菜被猪拱了。

    那只会让她直面日月照璧。

    她也不能她师兄就是个心里有白月光的渣。

    那更把她往日月照璧的方向推了一步。

    玄和峰主只能给对方一本玄山秘史,加上一个饶有深意的眼神。

    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们到了悬着卫珩日月太极的山脉中。

    那是卫珩所择的一处,距离入秘境的仙道中人路程都差不太多,离秘境中心十二阵也最近,最适宜汇合的一处地方。

    登上山脉,便见一轮红日喷薄而出,霞光如同晕开丹砂,在洁白如宣纸的云海里铺展好一片景旖旎,晖采绚烂。

    霞光之下,承接着秘境中高耸入云,万年不化的雪山山脉。

    红与白,冰与热,一瞬的灿美和永恒的凝固之间的矛盾得到最完美,最奇异的展示。

    它是如此的抓人心魄。

    以至于雪山化水成江河奔流,如一道长龙滔滔,越过千山山岭,万里翠色递至他们脚下,让人情不自禁赞叹着这座山河的壮美。

    舒遥的目光落在雪山更远,云海更高的地方,因为虚无,于是更加飘渺:

    “紫薇秘境事后,让雪天、七杀、孤煞一脉是胜是负,总该有个结果。而我也总该有个去处。”

    舒遥曾经想得很清楚。

    他有他想做了三百年的事情,他有他想登临的魔尊之位。

    然而他认识到了三百年中未曾见到过的河山广阔。

    那些曾经的执念,好像也不是那么的重要起来。

    他道:“我有些事情是肯定要做的。但是等做完之后,去处如何,我却无从安排。”

    不过那也不是很重要。

    反正和卫珩在一起,去哪里都无所谓。

    舒遥不过是胡乱一。

    卫珩却没有把他的话当作是胡乱一。

    他覆了一掌在舒遥手上。

    雪山红云,奔流大江,在那只手掌下竟渺得不值一提。

    卫珩道:“你只管寻你想去的地方,你想要的路。”

    “有日月照璧和寒声寂影,即便是荆棘丛生,荒山野岭,也总能生出一条路的。”

    他像是无论沿着河岸跋涉多远,回头时也总能望见的那座青山。

    也是无论腾云驾雾飞了多高,低眼时一样能望见的那株云端古松。

    有它们的稳重可靠,更多了柔软纵容。

    或许是曹操曹操到的奇妙圣者言灵。

    他们一提让雪天,魔道中人便浩浩荡荡来了此。

    比起仙道的整整齐齐,魔道大多不足大乘的,都是残兵败将,萎靡不振的模样。

    连累魔道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地浩浩荡荡起来。

    好在大乘域主仍是很正常的。

    他们正常地看见舒遥,正常地惊叫一声:“贪狼使!怪不得我秘境中一路上没看见你,你怎会在仙道的队伍之中?”

    叫得让雪天脑仁一疼,叫得七杀为他们默默先行上了三柱清香。

    倒悬山主也阴沉沉地握上剑柄。

    不是因为魔道域主喊的一声贪狼使,而是玄和峰主与江云崖又愁场百结地想要过来开解他。

    更离谱的是,乍闻喜事的玄山掌门也喜气洋洋,想要凑过来和他两句话。

    倒悬山主已经无暇他顾仙道从六宗宗主开始,烂到骨子里的习气。

    他勉强告诫自己冷静,不能失控拔剑,道:“我知道舒遥不是贪狼使!”

    求求你们闭嘴!

    让雪天神情复杂地望过来。

    不清他是怜悯更多,还是挣扎更多。

    他最终也神情复杂地了一句:“我相信他也不是。”

    七杀深深为他们丢就丢的坚持震惊。

    于是他跟着人云亦云:“我也信他不是。”

    仙道众人,想要拔剑的手也松了,想要嘲讽的嘴也停了,一片和乐融融。

    七域主和万川和差点怀疑这一切都是紫薇秘境的幻象。

    破军淹没在坠青天众人之中,安静美丽,深藏功名。

    万川和犹豫再三,向着舒遥使了一个眼色。

    他的眼神沉静而坚决,使得舒遥会意,解开对他声音的传音。

    万川和一道传音落入舒遥耳中:“舒遥,你信我吗?”

    “……”

    他不应该解开封印的。

    不等舒遥封回去,第二道传音又来:

    “那就千万别入紫薇秘境的十二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