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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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贼的营寨依山而建, 因此并不像城市那样栉次鳞比,而是稀稀落落的如星辰般散布在山里。

    “大人,我带你去摘星阁。”二道。

    “噢?”戏志才饶有兴趣地问道, “这名字是谁起的?”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二挠了挠后脑勺, 道。“反正上面风景挺好的, 据晴天的时候星星特别多。”

    “是吗。”戏志才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星星,不过摘星阁的特点还是很突出的——比如它的位置真的很高, 非常高。

    两人吭哧吭哧的爬了上去,等到了地点一看——

    “额。”二看了眼挂满蛛网满是灰尘的竹楼一眼,尴尬的咳了咳。“这里……挺高的,所以,大人懂得, 平时也没什么人上来。”

    “……”戏志才抱着双臂看了眼这一片狼藉,千言万语汇聚成两个字,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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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这等地方?”

    不一会, 听到消息的燕昭也赶了过来, 量了竹楼半晌, 道,“二, 叫几个人上来, 天黑之前扫干净。扫不干净么……祭酒大人如何处理就如何处理吧。”完她便转身要走。

    “且慢。”戏志才道。

    “何事?”燕昭停下来看着他。

    “统领大人还有什么事要做?”戏志才问道。

    “没什么重要的事。”燕昭完,睨了他一眼,“你有事?”

    “戏某初来乍到,”戏志才道, “统领大人何不一尽地主之谊,带戏某四处转转呢?”

    “……”燕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确定?”如果戏志才没听错的话,她的话中有一种无奈的意味。

    “这……有何不可?”戏志才问道。

    “……”燕昭叹了口气,“二。”

    “我现在立刻就去找人。”二机智的猜到了她的意思,应了一声便一溜烟地跑了。

    “再问一遍,你确定要去?”燕昭问道。

    “统领大人是担心将此地地形暴露于我,所以不愿带我走一趟么?”戏志才略显黯然地道。

    “这倒不是。”燕昭道,“只是……罢,你想去就去吧,坐稳了。”

    诶?坐稳?戏志才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便觉身体一轻,下一刻人便已经身处在半空。

    啊哈?

    直到他坐在燕昭的盾上时,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倒是燕昭难得见他这般神情,不禁轻笑一声,随即几个动作收了势,带着戏志才落在地上。

    “山上路途略远,先生上去的不易,下来就轻松点为好。”燕昭不慌不忙地道。

    “那是什么?”戏志才从来没有过这种经历,有点发晕。

    “噢,我派轻功罢了,”燕昭轻描淡写地道,“不过带别人倒是第一次。”

    “第一次?”戏志才重复了一遍。

    “你以为谁都有机会坐上我的盾?”燕昭理所当然地道。

    “……”他应该觉得荣幸吗?戏志才无语,他的头还是有点发晕,走路也有点不稳,然而燕昭却好像十分习惯一般一点事都没有。

    “先生要坐下来休息一下吗?”燕昭看出来了,问道。

    “多谢。”戏志才本就身体不好,顾不上颜面。“阿昭,你是谁?”他问道。

    “我乃苍云门下,薛帅座下弟子,”燕昭漫不经心地道,“号苍空引月,是一个无处可去的流亡之人。”

    这答案又与之前的不同了。

    “为什么无处可去?”戏志才问道。

    “我的师长为了救我们而死去,兄弟姐妹,同袍战友都不在这个世上,”燕昭淡淡地道,“所以我无家可归,没有归处,使命未尽,在哪都不过是流亡罢了。”

    “……”戏志才顿了顿,他看着一身玄甲的女孩,在那尚显稚嫩的肩头,不知又背负着什么样的重担?

    “先生为何如此看着我?”在他发愣的时候,燕昭已然看着他好久了。

    “阿昭,你之前从未与我过这些。”戏志才喃喃道。

    “谁知道呢,”燕昭无所谓地道,“也许我忘了吧。”

    “你到底是谁?”戏志才又问道。

    “燕昭。”燕昭道,“显而易见,不是吗?走吧,先生不是想看遍这山寨?”

    戏志才跟在她身后,心中闪过万千思绪。

    现在的燕昭跟之前截然相反,心机深沉,敏锐多思,冷漠无情,与他认知中的燕昭相像的部分也不是没有,只不过实在太少,每当戏志才以为她们是同一个人时,总会又令他心生怀疑。

    “先生,有些事我不明白,你不明白,也没什么人能够明白,”燕昭道,“既然如此,那先生又何必执着于此,不明白的事情,就不要去想清楚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我曾以为此生都会守在雁门关,然而直到师父战死那日才明白,那是个多么难以达成的愿望。”

    “阿昭……”戏志才顿了顿,“雁门?”

    “是先生想的那个地方,却又不是。”燕昭道。“总而言之,我既然没有死,怕是也回不去那个地方了。”

    “为何?”戏志才问道。

    “先生,在你看来,天地之道为何?”燕昭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忽然转移了话题,道。

    “天地之道?”戏志才想了想,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哈。”燕昭笑了一声,“这回,却是先生你想岔了。”

    戏志才刚要什么,便闻到一股恶臭,不禁捂住了鼻子,道,“这是什么味道?”

    “大概算是渣滓的味道吧。”燕昭老神在在的道,“我之前不愿先生来,原因无他,没有女人在,这帮男人从来不知洗衣沐浴……因此他们住的地方往往都臭不可闻,只不过既然先生如此好奇,少不得后来还得辛苦先生忍忍了。”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戏志才被那味道熏得几乎昏厥过去,恨恨地想道。

    “走吧。”燕昭随意地道。

    “那不是臭子吗?居然敢过来,弟兄们上啊!”不知是谁发现了燕昭,喊了一声,山贼便铺天盖地的冲了过来,与此同时——

    “哪来的胆子叫统领大人臭子?瞧把你们能的,弟兄们上啊,不能输给这帮澡都不洗的家伙!”

    另一拨人也喊了声,便跟之前那波了起来。

    “阿昭。”戏志才何等聪明,等闲便想明白怎么回事,淡淡地唤了一声。

    “祭酒大人有何吩咐?”燕昭一边时不时地将冲到她面前的人拍飞,一边好心情地问道。

    “主公正在会战,若你得闲,大可去战场搅搅局。”戏志才平平地道。

    “噢?”燕昭闻言,挑眉讽笑道,“之前禁止我上战场的不是先生你么,怎么几日不见,便反悔了?”

    “因为我最担心的事情已经发生,”戏志才道,“所以这个命令也可以取消了。”

    “若我是你,我便不会取消。”燕昭摇摇头,继续用盾和刀背把人拍飞。

    戏志才细细地看着她,忽然想起一事,“从我见到你开始,你就没杀过人。”

    “某不是嗜杀之人,自然不用天天见血。”燕昭道。

    “所以你之所以会杀绝黄巾,”戏志才道,“是因为他们伤了郭嘉?”

    “伤害他的并不是黄巾。”在一片混乱的群架中,燕昭淡定的拍飞一个又一个,一边和戏志才把对话进行下去。“只不过之前因为他们的缘故,确实令我耗费了不少体力,间接地导致奉孝受伤,所以他们才会死。”

    “仅此而已?”戏志才问道。

    “仅此而已。”燕昭点了点头。

    “那你为何又会来到此处?”戏志才又问道。

    “先生聪明绝世,这个谜题,便让先生自己解开吧,”燕昭似笑非笑地道,“给先生点事做,省的先生也跟我一样无事可做。”

    现在戏志才确定了,这个燕昭不仅心机深沉,敏锐多思,冷漠无情,而且还非常记仇,睚眦必报。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怀念起当初那个任他调戏的可爱版燕昭了。

    “先生不必介怀,”燕昭优哉游哉地道,“若先生有那种兴趣,燕昭可以委屈一下,装出那副模样也并无不可。”

    “不用了。”戏志才无奈道。就在他准备什么的时候,忽然见到燕昭神色一冷,将他拉了过去,同时手中陌刀反转,刀刃准确划过一人喉咙——

    “你们胆肥了啊?”燕昭看着准备偷袭戏志才未遂,现在喉咙里冒着血躺在地上不断挣扎之人,冷声道,“莫非你们觉得你们那黄巾盟友死的太寂寞,想去跟他们做个伴,搭个伙好上路?”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然而却越来越重的压在众人的心头上。她没提高音量,却成功令整个沸腾的场面冷却了下来。

    “跟我们没关系啊统领大人!”有人反应的快,立刻跪下道,“我等一心忠于统领,怎么会想加害统领的客人?”

    随着他的话语,更多的人跪了下来,连连称是。

    然而也有另外一拨人并不这么想,见事迹败露,那群人直接朝戏志才扑了过来。

    血花四溅。

    还没挨到戏志才的衣角,这群人便已经被燕昭斩于刀下。

    “跪的不错。”燕昭扫了他们一眼,淡淡地道,“二,带先生回摘星阁。”

    “等等。”戏志才拉住了她,急急的问道,“你要去哪?”作者有话要: 哇要不要猜猜黑昭为啥要这么做。我觉得你们应该是猜不到的。不过机智的宝贝多了起来。唔正好我基友怂恿我双更,这样吧,如果猜对一半会有剧场,全猜对加更。宝贝们加油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