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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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雪迟从桌案上醒来的时候一身冷汗。

    又是这个梦。

    每当特殊时期降临之前,总会不合时宜的想起来很多年前的那次半强制性的临时标记。

    脖颈后面那块儿软肉还在隐隐作痛,要不是现在是在办公室,严雪迟当真怀疑这个梦境的真实性。

    身上汗涔涔的,严雪迟艰难的从抽屉里找出来自己存放着的抑制剂,从办公室的后门绕过休息区,独自一人来到了洗手间。

    注视着针管里半透明的蓝色液体,严雪迟咬了咬牙。

    现在虽然无痛芯片注射技术已经十分成熟了,但很可惜,严雪迟对那种东西的排斥反应非常大,只能靠着最最原始的针剂注射方法度过每一次这种煎熬的时候。

    这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时候频频增多,而且征兆并不明显,能感觉到的时候反应已经起来了。

    好在现在是在办公室,要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突发这种情况,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刚将针剂里的空气推出,还没刺向手臂上的青筋时,不远处倏地响起来了推门声。

    严雪迟下意识放下拿着针剂的手,抬起了头。

    “雪迟……”推门进来的男人比严雪迟稍高一头,一头黑发剪得爽利,身上的警服衬的身躯修长,在人前多半会恭恭敬敬的喊他一声严探长,但私底下,还是一如既往的只称呼名字。

    只是还没完,便嗅见了空气中一股甜腻的牛奶味,忽然意识到了这个时候贸然扰有些不妥,话一半儿,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严雪迟见着是他,也没警惕什么,一面重新低下头重新给针头消毒,一面漫不经心的问道,“哟,邵元。怎么了?这么着急?”

    “我替你来。”男子没明来意,只是先一步走上前去,一把夺过了严雪迟手上的针筒,熟练的将里面的液体推进了皮肤之中。

    严雪迟也没跟他客气,这种事情有人代劳自然是比自己来的顺手。

    “突然这么好心?又找我借钱?”推完抑制剂之后,倚在水池台子上缓了一会儿,等着身上的异样渐渐消退,严雪迟才笑着问了一句。

    “上面又派新的任务了,这次估计有点儿棘手。感觉像是几个组踢皮球,最后没办法才派发给我们的。 ”

    “就派下来个任务,以前也没见你紧张成这个样子。”

    严雪迟瞧着这位和自己从到大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同伴,常年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不禁替他可惜。

    当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皮囊。

    不过来邵元,就是个煞神,往那儿一站,周围人自动退避三舍。

    虽然是个Alpha,但却是在某些方面意外的腼腆。以至于这么多年来,给别人的情书都是严雪迟和另外一个一起长大的伙伴帮他代笔的。

    邵元没接这茬子话,又开口道,“不过文件暂时保密,明天早上八点才能拆封。”

    “是跟最近贫民区里闹出来的那件事儿有关?”严雪迟听到这儿不禁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估计是。毕竟死伤人数太多,又是在安京星附近,再不管就要引起恐慌了。”邵元没敢多,毕竟警部大楼里密布着监控,厕所里有没有谁也不好。

    严雪迟见此会意,“这种程度即便被拍摄到了也无妨,只有你我之间的谈论算不上谣言,怕什么?”

    邵元接话,低着头收拾注射药品残留下来的痕迹,又从兜里掏出来了一支的净味喷雾,将信息素残留的味道收拾干净。

    “雪迟,选择一个Alpha永久标记你罢,这样下去万一以后在外面……你的身体又只能接受最原始的针剂注射,过程慢不,卫生条件还要求苛刻。”

    严雪迟笑了笑,完全没放在心上,“得了,真是有紧急任务出行,拜托你给个临时的就行。”

    邵元:“……”

    听到这句话,邵元只是愈发蹙紧了眉头,不觉之中,手中残留的针管也握紧了好些。

    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将针筒给捏碎,只差一点儿,玻璃片就要扎到自己手心里了。

    再一转身,发现严雪迟已经先一步离开了洗手间。只剩下他一个留在原地发愣。

    严雪迟回到办公室之后,先是收拾了自己方才翻了的咖啡,又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还有十几分钟就能下班了。

    难得能按时下班几天,估计过几天又得恢复靠着睡眠补给液续命的日子了。

    严雪迟盯着墙上的挂钟,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笔。

    新案子是什么,严雪迟心里大概有数,也不怎么好奇。

    自己也是从平民窟里走出来的,那种地方,大多数Omega的生命大概在性别分化的时候就戛然而止了。买不起抑制剂,被强.暴至.死,或者只买得起最低廉的,死于注射。

    不过死人也是家常便饭,每天都能看见有人蒙着白布被抬出去。

    刚开始孤儿院的阿姨还会骗严雪迟他们,这些人不过是睡着了。

    但是渐渐长大,这种单薄的借口肯定是瞒不住的。

    久而久之,也就麻木了。

    横竖明天早上才能看见文件,严雪迟便算着时间等着下班赶紧回家睡觉,毕竟明天需要用精力的地方还多。

    睡眠补给这种东西到底对身体不好,能不喝还是尽量不喝。

    正数着时间,严雪迟忽然听见外面一阵骚动。

    透过玻璃,正好看见一群穿着制服的姑娘匆匆忙忙往同一个方向跑,还叽叽喳喳的谈论着什么。

    严雪迟在警部工作了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这阵势,一时间还以为是地震或者是着火了,连东西都没拿,急忙也走了出去。

    “阿月,她们这是干什么去?”严雪迟一把从人群中抓住了自己另外一个同在孤儿院长大的伙伴,急忙问道。

    “好像是那个谁来了吧,就是那个…叫什么来着?”阿月惦着脚尖看了看,不过因为身量太低,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对,那个皇室旁系,以前念书的时候和你过架的那个。”

    严雪迟听到这儿心里一沉。

    别看现在是个五好公民,以前念书的时候过的架估计比吃过的饭都多。

    “想起来了,好像是霍克家的公子。”

    严雪迟听到这儿跟被当头了一棒子似得。

    半个时之前,还在梦境中见过他。

    梦见了不太美好的初遇。

    还有不可告人的疼痛……

    “他来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阿月摊了摊手,也没去凑热闹。

    作为一个Beta,阿月大概从就是跟在两个哥哥身后一言不发的那个。

    以前一起念书的时候三个人学费解决问题大概基本都是严雪迟和邵元翻墙出去工,阿月负责完成三个人的作业和骗过宿管以及上课点到和补考替考。

    而且直到混到毕业,也没被逮着过一次。

    一个很没有存在感的姑娘。

    “话你当时是把他成什么样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还对这个名字怂成这样?”

    阿月见着严雪迟这幅样子,不禁有些奇怪。

    严雪迟抽了抽嘴角,吓得心跳都比平时快了不少。

    毕竟被强制标记,以及在车上后续的事情,严雪迟没有同别人过。

    连这两个最亲密的发都不曾。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严雪迟估计对方早就忘了自己这号人,稳了稳情绪,看了一眼挂钟,“该下班了,用我送你回去吗?”

    阿月:“———”

    阿月还没开口,只见着迎面走来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横在了两个人面前,“请问严探长在么?”

    “找我有事?”严雪迟见着对方面孔生疏,不禁有些奇怪。

    不过能进到警部大楼里的,想必都是正经人,虽然奇怪,但语气还是得毕恭毕敬的。

    “是霍克先生找您。”大汉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问您下班之后,有没有时间一起吃——”

    “没有时间。”严雪迟听到这个名字,先是一愣,随即也顾不得礼貌不礼貌了,赶忙回办公桌上抄起公文包。

    只是还没再一次迈出办公室,就听见对方又一次开口。

    “霍克先生还了两个字。”“录像。”

    “录像?雪迟,什么录像?你怎么没跟我和邵元过?”阿月见着严雪迟脸色不对,凑过去用着确保没有第三个人听见的声音问了一句。

    “没什么,送不了你了,路上自己心。”严雪迟听到这儿面色已经白了大半,竭力平静的对阿月道。

    “霍克先生在军部大楼前的停车场等您。”大汉完之后微微鞠了一躬,这才出去。

    “雪迟,怎么回事儿?”等着人走了,阿月才敢放开声音。

    严雪迟罢了罢手,并不想提起这种事儿。

    毕竟严雪迟记得当时是自己下手没分寸在先,严雪迟自己都觉得能四肢健全活到毕业已经是奇迹。

    “我先走了,路上心。”

    军部大楼和警部与人类研究所三栋楼是挨着的。

    严雪迟以前其实一直向往成为军人,为联邦效力。

    不过毕业之后没有进入军部的原因很简单。

    天生残疾,一只耳朵听力退化。虽然人工耳蜗植入的技术已经十分纯熟,但这幅样子还是过不了军部的体检。

    好在严雪迟这些年混的也不错,虽然跟年少时的梦想走偏了,但总归是差不离。

    走到军部大楼前的停车场的时候,严雪迟一眼就看见了那辆在众多中规中矩的车辆之中,长得最风骚的悬浮车。

    比别的庞大几圈儿不,样式也十分抢眼。

    还真是个外表和内心完全不符的人。

    严雪迟还没走进,就见着窗户先一步被摇了下来,“上车。”

    严雪迟这才看清车里坐着的人。

    淡金色的长发垂在肩头,侧颜的线条十分流畅,尤其是鼻梁和那双薄唇,简直是从油画上走出来的一样。西装穿的笔挺,哪怕是坐着,依旧能看的出身躯颀长的很。

    的确是能让人痴迷的样子。

    严雪迟除外。

    毕竟已经见识过这幅绅士面孔下的真实性情。

    “上车。”似乎是怕严雪迟听不见,重复的时候,兰瑟特意提高了音量。

    严雪迟没再愣着,硬着头皮走到了车门前,还没等车门上升到最高,台阶放下来,就先一步钻了上去。

    上车之后严雪迟决定先发制人,“霍克先生,好久不见。”

    “嗯。”兰瑟回头看了一眼严雪迟身上的警服,本就狭长的眼睛更是眯起了几分,眉目也蹙成一团儿。

    “请问您——”

    严雪迟话还没完,就先一步被断了。

    “把衣服脱了。”兰瑟的声音比多年前似乎沉稳了不少,多了几分沙哑魅惑,少了些青涩,甚是好听。

    不过机器合成的声音大概都比他的更有温度。

    “啊?”严雪迟以为自己没听清。

    以前两个人的关系也没亲密到这种地步。

    而且严雪迟记得兰瑟以前那次纯属是为了报断肋骨之仇,没别的多余的意思。

    一时间严雪迟有点摸不清头脑。

    “什么?我没听清?”

    兰瑟依旧是没将目光从严雪迟身上移开,用指尖敲了敲操作面板,又用着毫无波澜的语调重复了一遍,“我,让严先生,把身上的衣服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