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八:瑞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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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掀开沾满污泥的布帘门,他们进入一间狭长的药房。柜台自眼前伸展至内室门前,四壁高累药箱屉盒,药名文字书写于标签纸卡之上,繁密而整齐。窗户在门侧,但一直紧闭,唯一的光源从内室门外透入,那里应该是个院子,日光一拥而入漫洒此间。

    摇晃的油灯升起一缕白烟,显然才添入新油。刚进门,艾息格就看见窗户下方的长椅边有一个下肢蜷曲、长相奇特的野兽,一位始终挂着温和笑容的男人正站在它的对面,用两撑开它巨大的双唇,细数着其中蒙上黄蜡色的尖牙。随着怪兽的喘息,臭味扑鼻而来。

    那个男人头发花白,但脸上的皮肤紧致,看上去约莫四十来岁,他神色从容地瞥了眼刚入门的客人,接着视而不见。

    “我们想来抓点药。”默开口。

    那个男人只是加大了数数的声音:“十九,二十,二十一”

    艾息格没出声。由于男人和他的怪兽挡住了向前的道路,他和默就只能别扭地站在门口。默有些不耐烦地皱眉时,布门帘再次被挑开,接着两张面孔探入其中。

    “老板!抓药”喊话的人右依旧卷着门帘,却突然住口,缩而走。

    “二位可以抓了药再走,我又不会吃了你们。”艾息格早就看见他们,正是靳春生和严奇。

    沉寂片刻后,门帘再次被掀起。靳春生和严奇走进屋内,恰好长椅前的男人和他的怪兽也走向内门。男人在那里拐进柜台后,怪兽则拖着长长的尾巴径直去了内院。

    “我们其实是觉着有点尴尬。”靳春生声自语,羞愧地笑笑。

    药店的中年男人从柜台远端走到眼前,开口道:“抓什么药?一个一个来。”

    严奇自始至终没有看艾息格一眼,直视中年男人:“半夜睡觉,胃可疼,一阵一阵的绞痛,持续时间也不长,有甚药?”

    “只有晚上这样吗?”柜台后面的中年男人问。

    “对对,就是只有晚上,睡着了就没感觉”

    默不满地打岔,“排队不行么?”

    严奇连头都没回。艾息格却劝道:“让他们先吧,可能他们跟我待一个地方觉着难受。”

    中年男人扫了眼几人,然后告诉严奇:“吃坏什么东西了罢,你昨夜感觉绞痛的时候想不想如厕啊?”

    “想,但是拉不出来。”严奇羞而低声。

    “我给你开点泻药。”中年男人的话音随着步伐走远,不一会儿又带着药包折回,“疼的时候吃一剂,拉出来就好了。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有有!”靳春生饱含歉意地看了眼等在一旁的艾息格和默。“我晚上睡觉背疼,只有晚上疼,白天就没啥事了,是不是中毒了啊?”

    中年男人打量了他一会儿,“侧过身子我看看。”靳春生不解地侧过身子,中年男人让他站直,又审视了一会儿:“炎发后脊,我给你开点药,你吃了之后呢,记得睡觉的时候换个姿势,还有平常走路别老低着头,平视前方。”

    “妙啊!”靳春生称赞,“果然还是大人靠谱些!不是中毒就好。上次那个孩子啥也不出来,感觉抓药就靠猜。对了他人呢,他的师父就是你吧?”

    “那孩子叫准儿,是我收的徒弟。现在回老家去了。”

    “快打仗了,回老家也好。”靳春生显然不敢多聊,急忙问道:“两幅药一共多少钱。”

    “一副一枚淾币,两幅两枚。”

    靳春生瞠目又问了一遍:“多少?”

    “一副药一枚淾币,两幅两枚。”

    “你抢钱呢!”严奇怒斥。

    默和艾息格同样惊诧地望向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气定神闲地逐一与客人对视,不紧不慢地:“你也知道马上要打仗了,这些都是稀缺资源,有钱就买,没钱就忍着。我给二位一个好消息,你们的病也不是什么大病,要是能忍着没准也能好。这钱咱地界就这么多,它哪都能用,能囤积的时候不得抓紧时间吗?另二位客人也听见了,药都是这个价,如果不愿意买的话请自便吧。”

    “不要了!”严奇转身要走。靳春生只好扔下中的药包。

    “稍等,”中年男人叫住他们,“诊断费请付一下,问诊也是要钱的。”

    “诊断费又他妈多少啊!”严奇用挑衅和强忍不满的口吻喝问。

    “两个人正好一枚淾币。”

    严奇挑开门帘,回头瞪了中年男人一眼:“没有!来抢吧!”

    “你抬头看看头顶。”中年男人毫不着急,直到门前的严奇抬头看去,他才继续道:“看见门梁上挂着的骨朵了么?正对着底下,我告诉你们,它会给进门的客人身上留下印记。康镇出入口都有我的守卫朋友,他们可以透过和这骨朵配套的纤薄叶片来观察出城的人身上有没有印记。有这种印记的就是进了我的店又逃单的人,到门口得挨打关禁闭,做苦力赔钱。你们要走就走吧!”

    所有人都低头察看身上是否有印记。

    店家又道,“别忙活了,肉眼看不见,我了得隔着叶片才能看见。要消除印记很简单,我这有药水喷壶,全身喷洒一下就可以消除印记。但是,你们得付了钱才能喷。”

    “那我们呢?”默质疑道,“我们没问诊也要付钱才可以?”

    “当然不用。”店家露出温柔的笑容,“二位一会儿到内院来,我给你们喷洒一下就可以离开。”

    “进来之前你也没价,不然我们就不会问诊了!”严奇怪责道。

    “你们也没问呐,只能你们运气差了。要么付钱,要么帮我个忙也行。要是想试试能不能逃出镇子外面也可以去试试,我祝你们成功。”

    曾是守卫的严奇和靳春生思量片刻,终于反身走回柜台前。“吧,”严奇问道,“要我们帮你什么忙?”

    “稍等。”店家走向内门,大喊了一声:“准儿,出来。”方才进到院内的那只怪兽便迎面走来,站在靠内的靳春生身旁。“这是瑞兽,”店家接着,“传有二十四颗下牙的瑞兽可以使用异能,那颗牙叫慧牙,你们帮我数一下,我这新到了两只瑞兽一会一块数,数完了你们就可以走。要是数出了慧牙,我给你们一人一枚锬币。”

    这只怪兽如此近地站在眼前,艾息格于是仔细望去:它的头顶有一个冲天尖角,光照反射出似如白蜡般的质感。颅顶广平,头扁吻长,两侧有肉质长须。眼睛在头部上端。前肢短,两个臂膀肤质几乎与人类相同,只是上面覆盖了肉色鳞片,连接腕的不再是掌,而是有着锋利尖爪的肉球。它的下肢丰满,趾附和脚趾较短。身背长而开阔,肉尾由粗至细,末端有圆状肉瘤。身上多为青黑色,四肢与人体肤色相近,光秃无毛。身高约莫到成年人肩部。

    “准儿?”默难以置信地望向中年男人。

    “噢,”中年男人解释,“别介意,只是名字一样而已,因为之前学徒得自己照顾这些瑞兽,取名字麻烦,只是后来我叫学徒的名字时,被那个学徒照顾的瑞兽就会自己跑上前来。所以就这么叫了,方便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