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很相信西厂手段的，想必跟着您来的这批杀手里，就有负责绣娘一事的人吧？不，动刑便是。”宋蘅傲然看他，半点不觉狐假虎威有什么不对的。

    司北宸竟也由着她，并不出口否认。

    佟思行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来杀人前，再没想过，不过一个庶女，竟这样麻烦！

    “就算有绣娘一事又怎样，是你自己与薛吟霜吵架，又是你杀的人，你休想逃！”

    宋蘅冷然而笑：“人又不是我杀的，我为何要逃？”

    素锦哼笑：“是啊，佟家主导绣娘一事，引得姐与薛吟霜起了口角，过后薛吟霜死，姐入了天牢，你带着人来杀人灭口——这些事，你的杀手同僚必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大人尽管放心。”

    宋蘅点头，轻笑道：“是呀，金銮殿上，该解释的可不是我，而是佟家呢——薛御史是信我杀了他女儿，还是觉得，佟家为报复他，才杀了他爱女？”

    薛吟霜惨死，佟家又伪造劫狱事件，不薛家会如何报复佟家，便是陛下，怕也不会绕过的。

    佟秋桐不免担心，想要扶住父亲，让他想想法子。

    佟思行挥开她，对宋蘅道：“你，究竟怎么察觉到的，我们的计划明明很周密，还有你的丫鬟，又是怎么混进来的。”

    “您大抵不知道佟氏是怎么对待府中庶出的——她恨不得所有不是她生下的孩子通通去死，又怎会‘好心’送我东西？！再有了薛吟霜那件一样的衣裳，我便猜到此次入宫比不得善了，当然要安排人去布置，去查探了。”

    佟家这次布局周密，若非轻视了宋蘅，高看了佟氏，怕是早已事成。

    佟思行狼狈不堪：“呵，呵呵，佟氏毁我！不过，你不要得意的太早，宋府也不会得了好处，你和宋致远早晚要倒霉的！”

    宋蘅挑挑眉，不屑一顾——宋致远倒霉？

    那不是应该的么！

    瞧佟思行如此模样，怕是已经存了死志。

    想到柳氏与佟达士，宋蘅对这一结果毫不惊讶，佟家就没一个正常人！

    “就让你瞧瞧，你一力回护的佟家，到底值不值得你把命都赔上吧。”

    司北宸冲属下点点头，很快，外头便响起一声爆竹声儿。

    宋蘅不解，佟思行却如死了亲爹一般，脸色灰败。

    “西厂竟然……”佟思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最后的退路，竟被司北宸断绝了。

    司北宸凉凉道：“本都督可不认为，这京中还能有什么事能瞒过西厂去。”

    高低立现，佟思行彻底没了逃命的念头。

    而另一方，此时正胶着在金銮殿。“薛姐已确认亡故，这件事是皇家欠薛御史一个交代，朕必定严查审理，不让薛家姑娘白白丢了性命。”楚元韶心中不管多难堪，多不乐意，现在也不得不安抚他的臣子了。

    朝中官员的闺女，不过来参加一场宫宴，居然就能身殒，莫薛御史，便是楚元韶自己都觉没脸。

    薛吟霜乃薛御史的独女，掌上明珠般养大，性子虽不大好，可却是老两口的心肝肉，如今女儿惨死，薛御史一下子仿若老了十岁，颤颤巍巍跪倒在地，哀嚎道：“陛下圣明，老臣只愿陛下能严惩真凶，还霜儿一个公道啊。”

    身为事件中疑凶的父亲，宋致远心虚又害怕，赶紧道：“请陛下明察，臣那三女平时懦弱胆，断不会与薛家姐为敌，甚至还杀害了她的。”

    宋荔已经跛了，他如何能让这莫须有的事浪费一个可以联姻的工具。

    他觉得这是有人故意要害宋府，要害他，宋蘅不过是第一个被构陷进去的，只要宋蘅认罪，他宋致远也将名声扫地，被陛下贬斥了。

    佟世昌淡淡瞟了眼这个女婿，心中嗤笑。

    不会为敌？

    宫门处的针锋相对，谁不知道，陛下不会信的。

    而且，刚刚二儿子发出的信号，他也瞧见了，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凭他宋致远几句话就想翻身，简直笑话。

    果然，佟思行未曾让他这个老父失望。

    侍卫赶来汇报，是大牢早劫，指名道姓要劫走宋府三姑娘。

    佟世昌立时发难，“陛下，瞧这阵势，必是宋府瞧势头不对，赶去劫狱的——那宋家三姐，不是凶手是什么？！”

    他顿了顿，又道：“虽然这个宋蘅是臣名义上的外孙女，然而，因几句口角就伤害人命，其心可诛！陛下，臣绝不包容，请陛下英明裁断！”

    薛御史怒视宋致远：“我与宋将军无冤无仇，为何伤我女儿？”

    宋致远冷汗淋漓，这这那那了几句，磕磕巴巴道：“陛下，那个逆女胆敢做出这种事来，臣绝不会做出劫狱的事来……臣也同意岳丈的话，绝不包容，请陛下裁断。”

    虽然折损一个女儿，是有些损失的，但宋致远觉得，现在还是先保住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佟世昌猜到这个女婿就是个靠不住的，连自家女儿都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他低着头，阴阴冷笑。

    楚元韶倒是有些不信宋蘅会杀害薛吟霜，他派人去牢中，将宋蘅带来。不待侍人领旨而去，司北宸便与宋蘅来了这里。

    见着事件主角的宋蘅，殿中人无不惊讶。

    不是，有人劫狱，试图救走宋蘅吗？她还来宫中做什么？

    更惊讶的是，怎么宋蘅会与司北宸一同前来。

    惟有佟世昌是惊恐的。

    本该被扔在乱葬岗的宋蘅居然出现在眼前，那岂不是佟思行失利了？

    可明明暗哨来报，是瞧见了探子发出的信号弹？！

    “拜见陛下。”

    佟世昌当先开口质问：“司北都督为何会与疑犯宋蘅一同入宫？侍人来报，有人劫狱，试图救走疑犯，莫非这劫狱的，还是司北都督不成？”

    司北宸淡淡瞟了他一眼，走到楚元韶身边，漠然问道：“敢问佟太傅，这宫中刺杀重臣之女，此罪如何？”

    “自然当诛！”佟世昌半点不曾犹豫，只是，他不明白司北宸此时出现，究竟是敌是友。

    司北宸朝他轻鄙而笑：“那再问太傅，杀人后不思悔改，又栽赃给他人，甚至伪造劫狱之事，企图带走无辜之人，杀人灭口，如此目无法纪，拿律法当儿戏，此罪，又如何？”

    佟世昌眯起眼睛，他算明白了，司北宸是为宋蘅而来。

    可……

    他看了眼陛下，又看了看宋致远。

    明明是相互制衡的两方，却在陛下眼皮子底下联手？就不怕陛下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