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笑的小孟子
许皇后在这日被贬,罪诏上其罪有三:一为国母却心胸狭隘,恶毒善妒;二为后宫之妇却勾结朝臣,有干政之嫌;三为国难当前,不司其职,反而趁势兴妖作乱,毫无国母之度,即日贬入冷宫。
许皇后是从府邸就跟了刘曜的,如今也已有十多年的情分,但看着许皇后凄惨狼狈的被人拖下去时,他眼底却叫人瞧不出一丝动容,神色漠然至极,仿佛眼前哭喊哀唤的女子只是一个素昧平生之人。
直到废后被拖出他的他的视线,他才轻扯唇角,露出一个淡薄的笑来,这笑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他单纯觉得可笑。
如果许皇后干脆一些,直接将无心毒死弄死,或许他都不会贬了她的皇后之位,可她偏偏要去拨他的逆鳞,那她就是自己找死。
最近他令他烦心之事太多,他耐心是有限的,没心情跟她玩儿这些勾心斗角的游戏,既然她要找死,他便成全她,而且许氏一族他也早就不满了,他要施行循吏令,循吏令一旦实施会大大削弱官吏贵族的特权和利益,世家贵族多有阻拦,许家人明面上虽表示支持,背地里却也在搞一些动作,这些他们以为他不知道?
尽管如此,在这之前,他从未想过要动许家,毕竟许家这种角色,他就从未放在过眼里。
看着眼前漠然冷笑的君王,张译之顿觉脚冰冷,半握的掌心渗出一层冷汗,不禁想起这么多年来,在此人雷霆段之下,那些与他作对之人的凄惨下场。
此人上沾的鲜血足可成河,站在万人枯骨上的他,却随着那枯骨的不断堆叠站到了最高,他明明杀了那么多的人,可只有人称颂他杀伐果断,却从未有人唾骂他杀人如麻,暴戾无常,甚至在百姓眼中,他是千古难得的明君。
这是要怎样的城府与段才能叫他杀得人越多,越将这个九五之尊高位坐得更稳,也不知这样一个人与那位相较量,最后到底会是谁输谁赢
***
夏日微醺,蝉鸣声此起彼伏,清风穿庭而过,吹拂起庭中人宽大的衣袍。
庭中有海棠,海棠树下公子绮丽,倚案而憩,面上带着淡淡笑意。
“先生可是有什么开怀之事?”
头上传来男子带笑的声音,孟昀微微一愣,忙起身作揖,“参见殿下。”
太子生了一张雅正端方,清若皎月的脸,此时这张清隽的面容上却带了一抹戏谑的笑,“孤还从未见过先生笑得如此”
饶是太子读遍了万卷书,一时也难以想出一个恰当而不失礼的词语来形容他方才那个有些犯傻的傻笑。
最后太子摇了摇头,失笑道,“先生是在想九儿吧。”
孟昀长睫微闪,看向太子的眸色有些讶然,“殿下您”
太子笑了笑道,“先生对九儿的心意,相信任谁都不难看出。”
“殿下笑了。”
他虽如是着,唇角最不自觉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但太子错了,他方才并非在想九儿,而是在想九儿她三哥同他的话。
昨日九儿在他这儿匆匆离开后,他便叫人找来了秦岚,问他,“贵府近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怎的九儿仿佛有意躲着我?”
他这话一出口,秦岚当场就笑出了声,弄得他更是一头雾水。
看着眼前神色忧愁又一脸茫然的未来妹夫,秦岚笑得几乎快要抽过去。
好不容易终于等他笑劲儿过去,他这才拍了拍他的肩膀挪逾道,“我老弟,怎么九儿开窍了,你反而还迷瞪瞪的?”
“开窍开窍?!”他一瞬睁大了双眼,表情是不加抑制的欣喜。
“秦兄的意思是!”虽然已经猜到了他的意思,但他还想再确认一遍。
看他那一脸希冀的模样,秦岚嘴里轻啧两声一五一十跟他了,“我家娘们听到了那日华阳公主跟你的话,知道你喜欢九儿后,她们就整日跟九儿叨叨你,叨着叨着还真把九儿给叨开窍了,不过九儿一直以为你对他是纯洁兄弟情,这几天一直抱着本清心经在佛堂打坐呢。”
“九儿念清心经?”他是怎么也没想到九儿会做出这个举动,不她能不能静的下来念这对她来枯燥无比的心经,就是这清心经里的字,她怕是都不大认得全。
“她念什么清心经,”秦岚笑了两声,“我那天摸进去一去一听,除了两句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后边她全念的什么不能对不起兄弟,要克制住自己,巴拉巴拉之类的。”
秦岚得他又是一愣,唇畔的笑意却愈加明显。
秦岚吊着眉梢看着他这表情,嘴角又扯出一个玩世不恭的笑,“所以老弟,你可以放开去拿下九儿了。”
着,他抬再次将胳膊靠在了他肩上,笑得颇为意味深长的凑到他耳边道,“但可心别玩儿脱了。”
“先生?”见孟昀不经意间就出了神,太子又唤了他一声。
孟昀眸色一闪,回过神来,垂首道了一声,“下官失礼。”
“是先生多礼了才是。”太子冲他淡淡一笑,忽然间表情一顿,似想起了什么,“对了。”
他目露担忧的开口,“听先生的伤恶化了,虽见先生面无大碍,但也该在府中多加休养才是。”
“下官并无大碍,多谢殿下体贴,”着,他从怀中拿出一个折子来递给太子。
“这是?”太子面露疑色。
“听闻渝州洪水横溢,庐舍为墟,舟行陆地,水漫千亩,死伤甚多,下官甚表痛心,又闻尚无赈灾之策,下官不才,遂写下了这一纸赈灾之策,不知能否为殿下与皇上分忧。”
太子大喜过望,“以先生之才能定救渝州百姓于水火之中!”
他还没打开折子过目就如此感叹,在打开折子看了后,他更是惊喜欲狂,激动万分,“先生果然是千古奇才!孤这就入宫呈与父皇!”
“殿下请慢!”他疾声叫住太子。
“先生还有何事?”
孟昀抬一揖到底,沉声道,“在皇上面前,下官希望殿下不要道出此策是出自下官之。”
“为何?!”太子双目一睁,面色讶然。
“殿下应当知晓,下官不是爱显山露水之人,更无意”孟昀抬头看了他一眼,片刻又缓缓颔首,“入朝为官。”
太子微微一怔,低头看了看中的折子。
他一直知晓孟昀不愿入朝为官,他会成为他的太傅,是因为他父皇的施压,他是没有母族支持之人,但他又偏偏不喜拉帮结派,可他作为太子怎能毫无权势,孟昀这才成了他的太傅。
这一次,若他将这赈灾之策献上,并道乃出自孟昀之,他父皇定会借势授予官职,让他成为他的助力。
想到这些,太子叹了口气,“先生不必多言,孤明白。”
“多谢太子体谅。”
太子短促的笑了笑,“该我多谢先生才是。”
两人没有再多,拜别后,太子便入了宫中,将此策呈给刘曜。
刘曜是个多疑之人,遂问太子,“这是你想出来的?字迹不像你的字。”
太子道,“此乃儿臣与东宫幕宾共同商议所得。”
刘曜也没有再怀疑,当日就下旨,命太子即刻准备前往渝州赈灾。
虽是即刻,但太子真正出发的时候已经是三日以后了。
太子前脚出了城门,秦九儿后脚也出了城门,他们出城后走的方向都一样,但太子是去渝州,秦九儿是去佛山。
至于她为什么要去佛山
华阳至今仍无下落,不知道是成功逃远了还是遭遇了不测,都百年修得同船渡,那怎么也得五百年才能休得死对头一场吧,看在这五百年缘分的份儿上她决定去给她祈祈福,望她是这毫无音讯只是因为成功逃离,也望她余生能在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自在的活着。
跟她一起去的还有她三哥秦岚,是要去求姻缘,她就奇了怪了,是池没开窍,还是他不行?
秦岚的纨绔跟班们一直叫他都是山风大哥,还真没叫错,他们刚一上山,山上就刮起了大风,没一会儿又下起了暴雨,直到天都快黑了雨都没停,好些人都准备留宿寺庙,他们本来也打算在山上住一晚的,结果客房都住满了。
主持找到他们问愿不愿意与人挤一挤,秦九儿看了一眼那被主持领过来里还抱着孩子的妇孺,直接大一挥将房间让了出去,决定冒雨下山。
这些在山上留宿的要么是平常老百姓,要么是些娇贵的妇人姐,她就不一样,她身子比她们硬朗得多,不怕淋雨,身边还有两个高,也不怕磕了摔了,她若脚滑,以她三哥的身定能稳稳将她接住。
于是,在天快黑的时候,他们三人便冒雨下了山,在山道上他们还捡着一个人。
没错,就是捡,因为这个人晕死在了山道上。
他们瞧见这人的时候,他半边身子扑在山道上,半边身子陷在泥地里,脸朝着下,黑发散乱,看衣着还是个贵家公子,只是一身华服被雨淋得皱巴巴的,背上还有几道大口子,像是被人用刀砍的,也不知这人在这雨里泡了多久,那露出的伤口都被泡得发了白。
秦九儿还是第一次撞到死人,吓得躲在了秦岚身后,秦岚却,“这人没有死。”
着,他上前将此人翻了过来。
秦九儿不太敢看,但还是眯着眼从指缝里看了过去。
在看到那个人的脸后,她猛地一怔,惊呼出声来,“陈煜!!!”
她三步并两步跳下来在他身旁蹲下,一把拂开他脸上盖着的乱发,尽管她好像已经许久没见陈煜了,但眼前这张苍白如纸的脸确实是陈煜没错。
这是发生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 大家中秋节快乐呀,留评发红包啦
今天是个好日子,距离孟子拿下九儿还有两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