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套路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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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现此人是陈煜后,秦九儿三人立马把他扶起来扛下了山。

    因为还下着雨,路又泥泞湿滑,没法骑快马,而且陈煜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势也不宜颠簸,秦岚就建议他们把陈煜先带去就近的外宅安顿好,再回府去找大夫。

    “这样会不会来不及啊,陈煜都伤成这样了。”秦九儿看着陈煜那张虚弱得像是快要死掉的模样,整张脸都拧巴了起来。

    “放心吧,他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秦岚语气十分笃定。

    秦九儿看了他一眼,心底暗道:你又不是大夫你怎么知道。

    她似想到了什么,忽的抬头看向秦岚,她双眼半眯,狐疑的目光在他面上逡巡了好几圈。

    秦岚一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当即翻了个白眼,无语道,“我是不待见他,但也不至于会见死不救。”

    着他还愤愤的哼了一声,“你三哥我在你眼里就那么恶毒?!”

    “再了!”他挫了挫牙,硬邦邦的道,“我要想他死,现在就能一脚踹他去西天,还用得着拖延时间?”

    “哎呀呀呀”,见他恼怒,秦九儿立马打起哈哈,拍起他马屁来,“三哥瞧你的啥话,你妹子我会不知道三哥你最是心地善良?”

    “少跟我拍马屁!”秦岚气得把头扭了过去,还一把将扛着的陈煜推给她,转身就朝前大步走去。

    “哎!三哥!”秦九儿又忙忙把陈煜推给了池,追过去哄他去了。

    池:现在好像不是吵架赌气的时候吧。

    她侧头看了一眼肩上的陈煜,为他感叹了一番,把他甩到马上,也牵着马跟了上去。

    秦岚气归气,但也没忘了正事儿,他疾步走去的地方正是他们在城郊的宅子,而且这宅子离佛山极近,他们走了不到两刻钟便到了。

    知道了位置,池便骑马回去找大夫了,城门快关了,但他们秦家人不怕出不了城。

    这处外宅秦九儿没有来过,宅子里的仆人管事也很眼生。

    入了宅子后,仆人们便把陈煜扶了过去,另有人带她去换干净的衣服。

    等她换完衣服出来,由仆人领着去陈煜的屋,她三哥已经守在里边儿了,屋里还有两个丫鬟正为陈煜擦拭着身子。

    她这会儿进来,秦岚一瞧见她又立马把她给推了出去。

    “哎呀三哥,你推我干嘛,我在军营见的光膀子露肚子的男人还少吗?”

    她这么一,一个暴栗就落在了她脑门儿上,“你还好意思!”

    秦九儿瘪了瘪嘴,低低嘀咕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嘀咕着她还踮着脚回头一个劲儿往里瞄,被秦岚黑着脸一把将她头掰了过来,她还是不死心的一边扒拉着他,一边,“你让我看看他的伤怎么样了。”

    “都了死不了!”秦岚将她整个身子都禁锢住,“就算他要死了你瞅他有什么用,还能把他给瞅活咋的?”

    秦九儿轻哼一声不跟他计较,她知道他三哥还是会把把脉什么的,既然他死不了,也不见他有啥急救措施,那应该确实没什么大碍吧,她也便不再去担心陈煜的伤势,但她心底不知怎的就是觉得有些对不住陈煜。

    陈煜虽然与她只有三面之缘,但好歹帮过她,还和她一起看过斗鸡,他俩也算是志趣相投的朋友了。

    可看着他伤成这样,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她虽然也有担心,但如果现在躺在床上的孟昀,她三哥便是再怎么拦着,她也定会进去守着他,更别还先去换衣服什么的。

    不过,孟昀和她的情分,那自然是陈煜比不了的。

    想到这儿她心底的负罪感又降了下去,心安理得的跟她三哥往走廊走去。

    这会儿还淅淅沥沥下着雨,他俩就在走廊里慢步走着。

    秦九儿瞧着这一路的景致,觉着不太像他们秦家的风格,遂嘟囔了句,“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家还有这个宅子?”

    秦岚漫不经心地回了她一句,“你不知道的就多了。”

    他们转了一圈,吃了晚饭后,池就带大夫来了。

    “王大夫,他伤势怎么样?”

    王大夫神色平静,“这位公子伤势不重,但伤他的兵器上有毒。”

    “有毒!!!”秦九儿瞳孔急缩,大为惊慌。

    见状,王大夫忙道,“郡主不用担忧,此毒可解。”

    听王大夫这么,她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但双眉仍蹙得很紧,不安的再问了一句,“王大夫你确定能解?!”

    王大夫顿了顿,暗暗将目光投向了她身后的秦岚。

    秦九儿光是紧张的盯着王大夫,没有看到秦岚冲他微点了点头。

    “确定。”收回目光,王大夫回答得极为笃定。

    秦九儿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抬拍了拍胸口低低道,“吓死我了。”

    “王大夫都这么了,陈煜就一定会没事,”秦岚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早了回去睡吧。”

    她是被秦岚半推着出去的,但她想着她留这儿也没用,这时候其实时辰还挺早的,可今日她确实有些累了,便听秦岚的话乖乖去睡了。

    ***

    大约子时,雨仍淅淅沥沥的下着,湿漉的夜风在走廊里呼啸而过,丝丝冷气从门缝钻入屋内,为闷热的屋子带来了些许凉意,此时屋子里突然想起了两声咳嗽,接着一个声音便在屋内响起,“世子醒了?”

    陈煜看着视野里渐渐清晰的那张脸,微微愣了一愣,又轻咳了两声后,他动了动喉咙,用微哑的声音问道,“你是秦三公子?”

    秦岚微一颔首,“正是在下。”

    “谢秦兄相救!”陈煜有伤在身没法拱作礼,只能半撑着靠在床沿向他表示恩谢。

    “举之劳而已,”秦岚没有与他多礼,微微敛了敛眸,问他,“世子可知谁要杀你?”

    陈煜面色一怔,迟疑半晌才缓缓吐出那二字,“皇上。”

    秦岚似乎是事先已经猜到,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一反往事轻漫之姿,静坐在那里如一尊冷面判官,用不似审问但也并不温和的语气继续问他,“他为何杀你?”

    陈煜被他这么注视着,只觉一股威势扑面而来,但也并不咄咄逼人,叫人无端的生出一种信任感,而此事本也算不得什么秘要,他便一一同他了,“不知秦兄有没有耳闻,皇上有意让我当驸马,其中缘由自是不想让我离开京城,只是我没想到,华阳公主才失踪几日,他竟就要杀我。”

    闻言,秦岚偏了下头,淡道,“世子在入京之前应当就知道皇上会把你圈禁在京城吧?”

    “知道。”

    秦岚定定注视着他,唇边浮现一抹几不可闻的笑意,“那为何还来?”

    陈煜的眸子暗了暗,沉声道,“我若不来,会死很多人。”

    “既然如此,”秦岚的眼神渐渐变得幽深起来,唇边笑意亦是愈盛,语气轻佻,出的话却叫人心惊,“没想过反吗?”

    陈煜先是一惊,整个人都僵住了,目光惊骇地看着秦岚。

    秦岚面不改色,笑着与他对视。

    半晌,陈煜兀然一笑,“有你们秦家军守着北渝,我们怎敢反?”

    “那如果”秦岚面上笑意愈浓,语音听似戏谑散漫,却像磁石一般蛊惑人心,“我们也反呢?”

    陈煜猛地一怔,目光惊骇不已。

    “你们秦家不最是”陈煜震惊得几乎都不出话。

    “君主不仁,何怪臣子不义,何况”他神色渐渐冷了下来,他们已经做过一次忠臣,却落得个通敌卖国万人唾弃的下场。

    “秦兄错了,”一个温润清朗的声音兀然在屋内响起,“我们不是反,我怎会让九儿成为反贼之后。”

    黑暗的角落里缓缓走出一人,白玉束冠,气度端方。

    “孟昀!”陈煜惊呼出声。

    看到孟昀,陈煜只觉脑中“噼啪”响了一声,有什么一闪而过。

    半晌,他双目骤睁,眸底精光暴涨,两道冷光直直射向孟昀,“那两个人是你派来的?!”

    “他们呀”孟昀低低笑了笑,“我只是嘱咐他们一定要护世子周全。”

    “是护我周全,还是,”他咬牙厉声道,“嫁祸!”

    他死死的盯着眼前淡笑如风的人,语声铿锵笃定,太阳穴两侧鼓鼓凸起,面色怒极。

    孟昀满不在意,面上反而笑意更浓,“随世子如何想,反正皇上已容不下世子,世子现在别无选择。”

    “我父王还在京城!”陈煜暴怒大吼,气血上涌令他剧烈咳嗽起来,全身也如同撕裂一般疼痛,但他即便咳得浑身颤抖仍旧死死盯着孟昀,双目血一般的红。

    孟昀摇了摇头,“世子是聪明人,想来是关心则乱了。”

    “你、什么意思?”陈煜捂着喉咙艰难的从齿间挤出这一句。

    “既然你出了事,郡王自然会相安无事。”

    这会儿他遇害失踪之事大概已经传回了皇宫,而且不仅是皇宫,还有不少官员应也已经知晓此事。

    但凡是明眼人都知,刘曜忌惮虎贲军,今朝他陈煜入京,刘曜自然不会轻易放他离京,而华阳公主便是用来拴住他的最好枷锁,可如今华阳公主失踪,在此之前大家可能还会以为是华阳公主不愿甘当枷锁而出逃,但现在

    大家怕更会以为是他陈煜不甘受困,将华阳公主杀害而惹刘曜大怒,直接命暗卫诛杀,因为他们乃是淮安人士,与京城之人并无利益牵扯,除了刘曜没有人有杀他的动。

    但不管众人以为他的意外是出自刘曜之也罢,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刘曜都不会加害淮安郡王,其一,他中了暗卫处的毒箭,即便没有找到他的尸身,刘曜也会以为他已经死了,而淮安郡王对他并无威胁;其二,刘曜多疑,便是怀疑他未死,就更不会加害淮安郡王了,顶多派人监视,以后不定还能作为筹码;最后,便只是给众臣做做样子,他也不会将淮安郡王怎样,甚至还会抚慰他一番。

    “现在父王不会有事,那日后呢?!”

    孟昀摇了摇头,“在下已过了,我不会让九儿成为反贼之后,世子自然也不会成为反贼,那么,淮安郡王自然一直相安无事。”

    “那你要我做什么?”陈煜双眉紧蹙,完全想不明白眼前之人到底要做什么。

    “在下会找个地方把世子藏起来,等时成熟便送世子回淮安,再之后的事,到时候不用在下告知世子也会明白。”

    他既不,陈煜知道他再问也无用,但他还有最后一个疑问。

    “秦家功高震主,而如今的北渝已不需要秦家将的守护,皇上势必会对秦家下,尽管在我眼里秦家将绝不会做出谋反之事,但至少我能理解,可你呢?”他警惕而狐疑的盯着他,“你是为何?”

    孟昀轻笑一声,“如果在下是为了九儿,世子可信?”

    陈煜面上当即浮出一丝蔑色,冷笑道,“你与郡主才相识多久?”

    “多久?”他垂眸低低笑了笑,敛去笑意后,他抬眸静静看向他,温声开口,“她在我心底,住了六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