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法古葬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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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六章法古葬妇

    金锁对环叩推开墨色大门,“哇啊。”幻兮儿忐忑的心被迎门的院前美景释然,少女涉世未深的心被怡然陶醉得留恋不已,“这是上官天则的宅子?”她扭着头问身后还在翻白眼训怪莫飞的馆主,“一个五大八粗的人会栽养出这片花卉美竹?”

    逍遥馆馆主谨言慎行,无法确切的话他不胡言应答。他正眼一看,庭院里名花异卉居多,花开繁盛,偶有几株凡微花品也穷其姿态,绽夺眼目,馆主迈上宅前石阶,适逢微风拂修竹,幽幽花香盈满庭径冲挤出外,逼摄心魂。

    “不通!”逍遥馆馆主入了院子,踏前几步他就恍然有悟道,“上官天则来古凡城没多少年头,这院子从外至内既有淡雅古香之处,又有馨芳明丽之长,确如兮儿所一介武差何来的细腻照料?再者若是自己的宅,何必私掩密实,宅内除了这些静物可看不到其他活着带喘的。”

    “你们半道子拐来这里究竟是为什么啊?”幻兮儿惊乍着馆主脸上闪现的冷沉,他若有所思的模样格外使她疑惑。

    “少爷没告诉你么?”莫飞总能在幻兮儿言语的第一瞬间接住话茬,再顺顺稳稳地以旁观者的窃喜之心抛丢给醋坛子似的男人身上。

    “莫飞,你最好能立马引路到妻冢所在的地方。”逍遥馆馆主冷峻的眼光不出意外地咬住他伪鄙的人嘴脸上。身旁的幻兮儿无奈地看着他们兄弟二人,哥俩的世界她也就只能徒叹自己的能力有限了。

    “咳咳!少爷,要不先来学我深呼一口气?舒缓一下凡人焦躁的弊病?”莫飞只是引路半段就立刻刹住双脚,舔着笑怯问。

    “少废话。”馆主故作执扇要叩敲之势,威逼得莫飞大跨着步就往前迈。

    “莫飞!”没走几步正要拐向时,眼锐的逍遥馆馆主瞥见了里院历了大劫的残垣断壁,那塌陷了廊宇的碎石破瓦遭了天谴般零散一地,就连平壤之地也缺陷得残缺不堪,“你还真把这里掀了啊?”

    “少爷,怪不得我啊。”莫飞直指最左处的宅院,废墟中微凸着形的墓幸亏还能凭借着智商辨得明,“上官天则黑魄缠身,发魔作狂得暴躁,我心翼翼地跟着,不料他隐没入穴没半刻,就在颤陷之时跳将而出,我忍他一时,他却好脸不相识,我就以青冥兽魂反噬了他。”莫飞咽下口水,捋直了舌头强调道,“打架互殴的事谁还能保证跟个娘们似的只还嘴不还呢?”

    “莫飞哥哥,我咋觉得你为了自己百般好活,老弱妇残都不放过啊?”幻兮儿听刺了他急辩的最后那句话。

    “误会误会,兮儿妹妹,我是才疏学浅,随口诌话的,不见怪哈。”莫飞苦皱一脸,常言道多做事,少逞舌,这一刻他是理解透了。

    不过,逍遥馆馆主可没这份多余的心思听他诌七捣八的,他轻蹑脚地踩上凹陷在土里的石块木墩,一步步走近毁得不成样的墓冢。墓围不大,比在郊外的那处妻冢整整了半圈,但墓造得却一般普通,跟布衣百姓的薄棺墓几近相同。馆主心翼翼地再往下俯身,朝着缺漏的一个口,往里瞧探,微微透腐气的墓口冒出一股淡淡的腥味,黑漆的里墓除了贵重的良木黑棺露出一个隐约可见的角,其余的恐怕非得靠掀了墓穴才知大概。

    “还好吗?少爷。”幻兮儿静待一旁,她的心紧随他的一举一动而此起彼伏,休憩不安。

    “嗯。”逍遥馆馆主挺直腰身轻应着,遂朝向墓穴的四周来回细看,只见墓穴前侧土陷程度由深至浅,离院门越近,陷得越清浅。而墓穴后半则塌陷厉害,甚至护院的宅墙都像被踏歪了鼻梁的丑角,倾倒歪斜。他不良的预感只是间隔了一会儿又持续爆发。

    “人呢?”馆主还未走回两人面前就急切先问。

    “捆在醉花坊的冰窖里了,天狼看着呢。”莫飞。

    “莫飞哥哥,为什么咱们闯了上官天则的宅还要绑了他?”幻兮儿实在按捺不了脑子里不断衍生的疑惑,偷偷摸摸地附近莫飞的耳朵问着。

    “这家伙不简单,居然以身养魄,你被抓也是那子使的坏。”莫飞简明扼要地为她解释一番。

    而他们还不曾知道的是魄入人身,若要无恙,必得高人相助,若是黑褂衣者不是上官天则的幕后高人,那这方圆千里之地他可真的一时半会儿也逮不着一个具体的方向。

    “莫飞,你去郊外那个妻冢之处,细细查看周遭,尔后速来相报。”逍遥馆馆主踱步至前吩咐道,“兮儿我们暂且四处转转。”

    三人分工既成,莫飞即身前往,幻兮儿寻了右首一间微微受了点波折的屋,绕进急进。浓郁的烛火茗茶之味散在宽敞的室内,对门的一副茶几桌椅摆放齐整,但灰尘落霜,薄掩了古香之色,也黯淡了室内摆设。幻兮儿甚觉可惜,抽出袖内丝绢轻轻拂擦几下。屋内往里却不见床榻卧椅,半掩的遮纱又赚足了她的眼力,

    “啊!”幻兮儿掀起遮纱,不觉惊叫出口,墙壁之上悬挂着一幅幅着装华丽的各式贵妇雅儒,从左至右按齿排班着。

    “怎么了,兮儿?”她的惊叫声起,逍遥馆馆主立即第一时刻赶至身旁。

    “她在这。”幻兮儿伫着两腿,食指伸对着墙壁最靠近自己的那幅画作。

    “好家伙,我倒是把你忘了。”馆主盯着墙上郭家老太的画作,祭台上缓燃着的烛香大有意味。

    “走,兮儿,这档子点估计是有贵客在醉花坊里候着咱们了。”馆主牵挽着她的臂回城。

    这下,冷清了好几天的醉花坊看来又要闹腾起来了。

    果不其然,醉花坊内郭家老太亲自坐待厢房中,微闭着眼,捏佛珠,心生诚意地念起了经诵。

    直至坊外逍遥馆馆主马停车稳时,她才缓慢地睁开自己的眼。

    “郭老太有何指教?”逍遥馆馆主入门即赴。

    “馆主,想必甥侄的事是馆主亲自操办的。如今事败,老孺也不好再为他多做辩驳,只是这妻冢两座,还望馆主就此放过,莫要彻查。”郭家老太言真意切。

    “何出此言?”逍遥馆馆主做事向来有首有尾,绝不半吊子废弃。

    “这妻冢本是我氏古法葬妇之用,颇有巫咒意思。”郭家老太气定神怡地回想家族古法癖好特征,接着道,“凡是我族妇孺成年之后,皆行洗浴礼尚,水落冲贯头顶之时,寓意命尚祥荣。”

    “寓意尚好的古法之礼为何会是葬妇陋习?”馆主倒是第一次听闻乡野之林的孤僻嗜好。

    “不过是欺骗满龄的族内少女,要她们成为祭奠时的人祭供品。”郭家老太慢慢眼敛晕红,“想我年少时也因惧怕妻冢,便离亲散家逃离至古凡城中,曾闻言洗浴礼尚过后,就要对自己负责,行节操守更是万分不可玷污,而我为了避开这惨绝人寰的人祭命运,决然投身烟柳地界。”她脸上憋足了的泪珠颗颗相继滚落,“我且信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虽是名声尽毁,但终换来了后半生的安稳,也是老天待孺妇不薄。”

    “那两处妻冢为何勾连相同?”虽然前去查究郊外妻冢的莫飞还未归来,但近在眼前的绝好时,逍遥馆馆主定当不愿轻易绕过,他语涉陷阱,定要挖掘得更为彻底。

    “郊外私宅是我个人所得银两买下的府邸,本想交付了郭府事宜,离了世俗到此处安享,绝不曾想某日甥侄上官天则口吐鲜血,残喘苟延地来宅请救。”郭家老太悲恸,“而郊外墓穴围广的那处,便是我祖上活祭的地点,然而我族氏日渐衰败,我料定活祭对象已至生母,便暗道子掘通了两处之墓,可惜我力薄势弱,待我疏通了两墓穴,母亲已被虐至半口气在,我只好将其遗体葬回宅处。却不曾想母亲对我怨念极深,若非我逃命避祭,她也不会被活祭之时受尽残虐以示诫惩,因而两墓相通时魂阳阴聚,闹腾不休。我才设计将其困禁在墓穴之中。”

    她微微停顿缓和了她的声悲调,岁月无情,也给了她衰老的印记,她:“上官天则也许是在当时发现这个秘密的,我们族氏活祭只能女眷互知,至于他究竟何时下了墓穴,做了什么鬼怪,老孺就完全不知了。但若是传闻中的以身养魄,那绝非是上官天则这孩子的本意,肯定是受了迷惑,何况那日血蝙蝠来袭,他伤重迷糊,被蒙骗了的也有可能。”

    “迷惑?”馆主打起精神,这就是他要的定心丸,“那迷惑他的人可否记得是谁?长得哪般样子?”

    “样子也如你般冷峻,喜着玄衣,却未能看出个具体,只道年龄应该与你相仿。”郭家老太似有感触地又补充道,“不过,血蝙蝠袭城后还有一人诡异得很。”

    “谁?”馆主一点儿也不想绕圈子。

    “着一身黑褂大衣,表情阴冷,似有满肚子的坏水要逞杀了芸芸众生。”郭家老太浑浊的双眼里肯定满满。

    而这二选一的路,逍遥馆馆主认定非得借助外力才行。

    “少爷,我给您端茶了。”幻兮儿娇媚地唤门,她的出现就是上天对待逍遥馆连日来得奔波劳累的奖励。

    “上官天则,这次你真的生死有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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