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对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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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钰谦笛子吹的是真的好, 至少阮央听起来挑不出半点错处。

    落雪的夜晚,她抱着暖炉窝在床榻上,吃着瓜子听着宁钰谦吹笛子。

    天气已经很冷了, 甘泉宫极为安静, 笛声飘在屋子里, 宁钰谦垂着眼眸看着笛子,手指在笛孔之间移动。纯黑色的笛管被他握在手中,他手指纤长有劲,笛尾垂下红色的穗子,看起来养眼极了。

    她并不懂笛子, 也听不出他吹的什么, 然而宁钰谦吹的很投入, 他不能让她白跳舞给他看, 所以笛子要吹的物有所值。

    他吹笛子的时候表情很享受,阮央默默停下了磕瓜子的动作,瓜子咬下去,嘎嘣一声, 会影响美感。

    她其实一直都记得他在月下吹过的那首笛曲, 只是其不懂意思。

    她可能永远都没有机会知道宁钰谦曾吹的那首曲子是什么意思了,因为现在的这个宁钰谦并不记得。他这一次吹的曲子曲调欢快, 节奏明快, 他吹着吹着就低眸笑了起来,笛声停下,他将笛子随手放在桌上, 挑眉问阮央:“好听吗?”

    虽是询问,但颇有一副阮央要是不好听就将她生吞活剥的意思。

    阮央将自己剥好的瓜子仁递给他,赞道:“好听,特别好听,我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好听的笛子。”

    宁钰谦显然十分享受她的赞美,狭长的眼眸弯了起来,就连脸上的酒窝都露了出来。

    他将阮央的手推回去:“你吃吧,朕不爱吃瓜子。”

    他这话的时候表情严肃认真,阮央不得不赞一句好演技。

    她曾亲眼见到宁钰谦让信子给他剥了一整碗的瓜子仁,阮央强硬的掰开他的手,将瓜子仁放在他手心:“吃吧,你吃完了我再给你剥。”

    阮央学着对他好,比如将自己喜欢的东西让给他吃,比如在他熬夜批奏折的时候让他早点休息。

    然而宁钰谦显然还没有习惯,他很激动。

    激动地又拿起笛子,道:“央儿,朕再给你吹一曲吧。”

    从来没人对他这么好过,也从来没人像阮央这样包容他,甚至他做什么,阮央都不会生气。

    宁钰谦甚至想,他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黎民苍生,所以这辈子上天赐给了他一个阮央。

    从前日子苦,他没人疼、没人爱,也没人怜惜,然而有了阮央之后,那些苦就都变成了甜。

    阮央见他这么激动,一时不知道该什么,只好点了点头好。

    ……但她实在听不懂宁钰谦吹的是什么。

    她拿起桌面上放着的画本子,就着明亮烛光看了起来,上面的字她认不全,只能靠认半边的连蒙带猜。

    故事也简单,没有什么高潮起伏。

    然而听着宁钰谦的笛子,无聊的时间好像也变得有意思了。

    ~

    春暖花开的时候,朝中有人提出让宁钰谦选秀,最初被阮明初给压下去了,后来有人找到了阮央,是皇后娘娘应当贤德。

    那人是太后身边的老嬷嬷,阮央那时也闲,她虽是皇后,后宫里面要管的事情却不多,再多了便有下面的人去管。

    后宫空虚,阮央觉得应该去找宁钰谦的。

    阮央不懂,皇后娘娘的贤德就应该是替宁钰谦往后宫里面塞人吗?

    老嬷嬷太后想见她,阮央便带着核桃去了。寿安宫一直以来都是闭门谢客的,阮央以前想进去一次还得在门前等好久,然而现在是太后主动要见她。

    太后王才云手中的权力基本被宁钰谦架空,她现在做出一副吃斋念佛不问世事的样子。可宁鸿业却依旧嚣张。

    阮央到寿安宫的时候,宁鸿业也在。他身后跟着七八个大块头的侍卫,穿一身张扬的红衣,怀里还抱着个襁褓包裹的娃娃,身边跟着一个娇娇弱弱的美貌女子。

    阮央想装作不认识他,宁鸿业却不这么想,他将娃娃给了身边的女子,也不管阮央如今是什么地位,手撑在门上拦住阮央的去路,歪着头笑道:“阮姑娘,还记得本王吗?”

    阮央咳了一声,核桃立马上前,朝宁鸿业行了个礼,道:“王爷,您见到皇后娘娘应当行礼。”

    “行礼?阮姑娘也知道什么是礼数?”

    阮央看了一眼跟在宁鸿业身边的女人,那女人很漂亮,看着宁鸿业的眼神却冰冷,没什么感情。她想起宁鸿业来的时候怀里抱着娃娃,半点累都不舍得让这女子受。

    而上一次宁鸿业要找她,是因为他的王妃想吃她亲手做的糕点。那么宁鸿业应当是很喜欢这个女子的,只是这个女子喜不喜欢宁鸿业……

    阮央笑了笑,“本宫还记得王爷当年……可叹岁月不饶人,如今王爷都已经有了家室。”

    阮央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瞎掰了两句,而宁鸿业身后的女子却依旧是表情淡淡。

    她明了——这女人是真对宁鸿业没意思。

    宁鸿业见她这么直白,一时也有些不知什么好,只是余光看见彭怡只顾着看怀里的娃娃,连目光都没分一点给他。

    他垂下眼,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阮央在太后身边见到了一个女子,十七八岁的模样,生的风情万种,眉心一点朱砂痣,肤色雪白,体态纤纤。

    王才云见到宁鸿业显然是十分欢喜,甚至接过了他手里的那个娃娃抱在怀里轻声哄着,而她对阮央的态度则冷淡许多,只是让她坐下。

    阮央看着垂眸站在太后身边的那个女子,等着太后直奔主题。

    果然,王才云哄了一会娃娃之后便道:“皇后,这是哀家娘家侄女儿梦白。”她又对那个被唤做梦白的女子道:“梦白,这是皇后娘娘。”

    王梦白便上前对阮央行礼,“皇后娘娘。”

    阮央和太后之间没碰过几次面,仅有的几次都不太痛快。

    宁鸿业咂砸道:“这是母后娘家侄女儿?相貌倒是生的好,这眉眼倒有几分像皇后娘娘。”

    经他这一,王梦白低下了头,两颊绯红。当着阮央的面,太后却有些挂不住,她没想到阮央会和宁鸿业一起来,而宁鸿业就一句话便拆穿了她的想法。

    她如今在宫中没什么实权,连才进宫不到两年的阮央都比她有威严,王梦白是她哥哥王将军的女儿,眉眼有几分像阮央,她便想着将她送给宁钰谦。纵然她再不喜欢宁钰谦性子,可形势所逼却还是不得不对他低头。

    王才云到底是经过世事的,即使被人这么拆穿,面上确实不显,只是道:“陛下登基快两年了,后宫里头却没什么新人,哀家便想着——”

    她止住了话头,想让阮央自己提出来。毕竟在她看来,阮央总得给她几分面子。

    阮央很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太后的可能性。她记得从前阮夫人也和她过,想让阮亦陪着她进宫,结果后来阮家和王将军一家就都被抄了。

    她怕眼前这个王梦白在宁钰谦手里活不过三个月。

    阮央想了想,斟酌着:“母后,后宫选秀这种事情一向都是有礼部来操办的,您怎么找着臣妾了?”她语气颇为无辜,还疑惑的眨了眨眼。

    太后将手中的佛珠摔在桌子上,谁不知道礼部尚书是阮央的父亲阮明初,而阮明初如今愈发大胆,尽然连选秀的事情都敢拖延,用的还是国库吃紧这样的借口。

    而更气人的是,宁钰谦竟也默许了。

    宁鸿业想看戏似的撑着下巴懒洋洋的看着太后和阮央话,偶尔逗一逗女子怀中抱着的娃娃,再没有插嘴的意思。

    没聊多久,外头就有人喊:“皇上驾到!”

    宁钰谦随着声音走了进来,瞧见阮央后笑了:“这么热闹?”

    行过礼之后太后让王梦白给宁钰谦倒茶,还难得的要留宁钰谦在寿安宫用晚膳。宁鸿业见此了几句场面话便告辞了,走时手揽在彭怡肩上,两人之间一副模范夫妻的和谐。

    宁钰谦接过王梦白倒的茶,她身上熏着香,宁钰谦一向不喜欢这些,闻到后抬眼看了一眼王梦白。

    他来了之后阮央就不话了,只等着宁钰谦自己将这个麻烦给发掉,熟料宁钰谦看了阮央一眼后对王梦白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他问:“母后,这位是——”

    太后见他有兴趣,笑道:“这是哀家娘家侄女儿,皇帝以为如何?”

    宁钰谦点了点头,言简意赅道:“不错。”阮央斜了他一眼,让他注意自己的言行,宁钰谦笑的更欢,他道:“很是不错。”

    他如今很爱笑,笑的时候凤眼眯了起来,显得更为狭长,薄唇弯起,脸颊两侧还会露出两个的酒窝,让人见了就觉得讨喜。

    阮央偷偷伸出手掐了一把他的腰。

    宁钰谦不闹了,直接问:“母后找皇后就是为了将这人送给朕?”宁钰谦抬起下巴,语气轻蔑。

    太后咳了一声,问:“皇帝不是不错?”

    宁钰谦抓住阮央的手,眯起眼睛仔细看了一眼王梦白,道:“朕记得户部尚书贺大人前些日子没了夫人,这姑娘生的倒是不错,送给贺大人做续弦贺大人定然满意。”

    阮央被宁钰谦的“续弦”两个字惊住了,连手被人握在手心把玩都没注意到。

    太后有些恼怒,却对于宁钰谦这幅样子没有丝毫办法。她从前将未来堵在还是太子的宁鸿业身上,想着等宁鸿业登上帝位后她的好日子便也就来了。

    可是最后当上皇帝的人却偏偏是宁钰谦。

    是谁都好,却偏偏是这个她从没正眼看过的亲生儿子。

    宁钰谦笑道:“不知母后可否能将这位姑娘送给朕?朕保管给她找门好亲事。贺大人位高权重,户部又是肥差,能给贺大人做夫人也是她几生修来的福气。”他幽幽叹了口气,侧头问阮央:“央儿你是吧?”

    阮央听过那位户部尚书贺良泽。可他今年已经六十岁了,头发花白,府里夫人有十几位。

    她不知怎么回答宁钰谦,只好点了点头,顺从道:“臣妾以为陛下的很是。”

    两人一唱一和,旁人竟插不进去半句嘴。

    太后气得脸都绿了。

    阮央后来听核桃太后当夜砸了寿安宫里头所有能砸的东西。

    这件事情不胫而走,后来再没人找阮央过给宁钰谦送人的事。

    日子似乎过得很是顺遂,宁钰谦身边有人帮着,后宫没人作妖,也不怎么忙了,常有时间陪着阮央闲聊。

    只是六月的时候,宁钰谦的生活被彻底乱。

    阮央怀孕了。